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方腊的内阁班子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全部转投梁山了?
当然了,这么说有些夸张,毕竟才五个人,方腊起事以后手下的文官总不会才个位数吧?但王伦比谁都清楚,这五个人日后对于方腊集团的重要性。
娄敏中,此人是未来方腊集团的左丞相,重要性好比是方肥的左手。排他后面的祖士远,官拜南国右丞相,这位则好比是方肥的右手。
除了这两位排名一二位的南国“副总理”,第三人沈寿官拜参政。王伦不清楚这个参政是个甚么官爵,感觉不像是尚书省下面六部的事务官,倒像是门下省或中书省下辖的参政议政的官员,鉴于方腊手下这一类官员唯独沈寿留下名字,可以推断此人若不是个头头,也是在某方面比较出众之人。
第四人桓逸,官拜佥书,其实他的官职只说了一半,“佥书”什么呢?“佥书枢密院事”?那就是枢密院一级的大官,所以这个官职要看他隐掉的部分。不过王伦记得柴进去方腊处卧底时,考查他的四位大员中,桓逸的名字排在元帅谭高前面,若不是此人本身职位够高,在与时下重文轻武风气恰恰相反的方腊集团中,桓逸是压不住谭高的。
最后一个冯喜,未来成为了方腊手下的引进使。这个官职倒是原汁原味的宋廷职位,掌臣僚及外国与少数民族进奉礼物诸事。只不过方腊的圣公统共没有坐稳一年,自然没有少民和外国前来进奉。冯喜实际上是被方腊当做传旨的天使来用。和田虎的老丈人的临时属性差不多。
这五个人,放在大宋文官系统中,也许谈不上多么的出类拔萃。但是对于被大宋士人阶层集体无视的贼寇头子王伦来说,还有甚么挑三拣四的资格呢?好歹人家也是在方腊的草台班子里面证明了实力的!
“能得五位贤才来投,实叫小寨蓬荜生辉!我这学弟多曾与我说起诸位的好处,没想到还真请动了大驾!来来来,且去聚义厅里坐了详谈!”
王伦善意的谎言叫吕将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说实话,这五人若不是他的亲朋好友,谁认识他们?主公是北人。肯定是第一次和人家相见,此时如此热情,还不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
一想到此。吕将也热情的加入到主人翁的行列,殷勤招待这五人。这五人仕途无望,为了不虚度此生,背着天大的干系投身偏门。说没有一点顾虑那肯定是假的。好在引荐者地位够高(都学兄学弟的称呼了)。欲投之主又甚是热情,倒是让这几位心中的顾虑消减了些。
王伦也不废话,把队伍交给吕方、郁保四照看,又留白胜在此调度,当即带着朱贵、朱富邀请大家上了小寨聚义厅,叙礼已毕,只见王伦含笑起身,亲自给这五人斟茶。众人吓得连连推却,口称“折杀我也!”。可是见王伦其意甚坚,没奈何双手捧杯,诚惶诚恐的接了这一杯茶。
娄敏中、祖士远等四人还好,轮到冯喜时,他等着王伦倒满茶之后,连忙将手上茶杯一放,笑着讨过王伦手上的茶壶,反转身去往王伦和在场头领的茶杯里倒茶,王伦见状不禁莞尔,这位还真是搞接待的料子,反客为主都这般娴熟。
娄、祖、沈、桓四人较为持重,见冯喜夺了头筹,也并不见有什么懊恼情绪,沈、桓二人望着手间茶杯微微发呆,娄、祖则是面带微笑,等待王伦发话。
接纳文人上山,比武将步骤要多多了。第一个,他们不会搞纳头就拜那一套,二个,你在选择他们的时候,他们绝对也在暗中观察你,在一切没有挑明之前,事情永远充满变数。所以王伦打算尽快把这几人的心定下来,万事讲究个落袋为安。
“不知几位对方腊和明教怎么看?”
虽然需要这些人归心,却不是说几句好听的话就算完的,王伦反守为攻,主动提出问题。他准备通过这种互动,了解对方深浅与心中真实想法,到时候他再说话,余地就大了。
考官出考题了!
原本这几人还在暗暗观察王伦,哪知王伦发话之后,大家第一反应全都是如何答好这个题目,虽然这是一个互相选择的问题,但悲哀的是他们占不了任何主动。
“方腊和明教利用东南民间普遍对朝廷花石纲乱政的厌恶和反感,大力拉拢中下层受苦受屈的百姓,这两年他能发展得这么快,与这些举措密不可分!”沈寿反应最快,在其他人还凝眉深思之时,第一个交了卷。
“透彻!”王伦点头称赞道,这位参政到底是善谋之人,一句话就点明了明教发展的特点。
“可小生认为,方腊太过自大,不懂得广交朋友。正所谓大敌当前,王首领的梁山泊无论怎么看,都是明教的天然盟友。小生实在想不通,方腊为甚么偏偏要把梁山当成了首要对付的目标?须知和梁山为难,必然和王庆结不成联盟。前不久明教又在江州和池州打着田虎的旗号夺得城池,此事也算事出有因,但后来田虎派人过来封王之时,他却再一次把门槛封死。自此天下四大英雄,除他方腊自己以外,其他三人全都给得罪光了!”说到最后,冯喜有些不屑道。
书生献策往往喜欢夸大事实,其实有很多事情不能都简单的归结到方腊为人强势上。不过王伦觉得冯喜核心思想没有错,既然走上这条路,赵佶才是大家共同的敌人,这才是主要矛盾。
见王伦只是朝冯喜笑了笑,没有说话。桓逸开口了“明教教众出身单一,基本在入教之前未习武事,此番攻占池州、江州。好歹以多胜寡,没有暴露出太多的问题。但其和梁山军在歙州的碰撞中,就现了原型。学生以为方腊现在不起事是最好,若是起事,他手下教众的战力十分堪忧!这样一个植根底层百姓的秘密教派,偏偏手上又无虎狼之兵,将来一旦与朝廷血战起来。凭他明教在民间巨大的影响力,也不知有多少百姓将来会死于乱军之中!”
“方腊现在只怕和你想到一起去了!”桓逸这个看法很有特点,到让王伦有些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忍下了。史称方腊起事被平定以后,东南两路整整少了二百万人口,童贯这厮还真下得了手去。王伦若有手上有两百万百姓,保证高丽、倭国从此姓“汉”。
“沈兄说得对。明教正是因为植根底层百姓。才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但他们同时也被自己的口号限制了,佛曰‘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他说‘是法平等无,有高下’,那么被他视之为‘高’的士人、官僚、禁军、地主等等等等,一股脑都成为了他的对立面,他很难从中吸取养分。所以桓兄说明教战力堪忧,其实就是这种思想下的某一种反应!若是要细说明教将来面临的难题。还得从这个‘局限’说开去。当然了,娄兄还没开口。我不能把话都说完喽!”
祖士远到底不是一般角色,一开口就把前面几位同仁的发言都包含了进去,顿时引起另外几人低头深思。
一番话听下来,王伦心头欢喜,看来这几人都是货真价实,虽然所言在他本人来说没有太大新意,但关键是,这都是人家在有限的信息量下做出的判断,足以称得上人才了。
祖士远最后一句说得让大家都笑了起来,王伦也颇为关注的把目光投向娄敏中,这位看着四旬年纪的仁兄,成就可是这些人里面最大的。此时前面四人基本上已经把该说的要点都涵盖了,王伦想看看他,会有甚么样的发言。
“在王首领没有到江南来时,明教是受苦百姓不二的选择,但是自从梁山的旗帜插上东南,这里的天就变了!可以说,明教所依仗的根基,开始发生了变化,我想,这是方腊不惜和王首领撕破脸,也要把梁山势力赶出东南的根本原因!此时在梁山面前,明教已经毫无依仗,昨日东南百姓的希望‘方腊’,今日已经泯然于众人矣!不提也罢!”
没想到娄敏中取了个巧,在道出方腊无奈的同时,顺带拍了王伦一记马屁,看来此人真本事的确有,性子也活泛,怪不得曾经的成就能够位居这五人之首。对了,好像方腊也不是个喜欢采纳部下建议的人。
“五位的高见,正合我意!我梁山泊正是招贤纳士之时,极其需要类似诸位这样的贤才加入,未来我梁山泊的战略重心即将东移,不知吕学士跟大家说过没有?”
王伦并没有说甚么豪言壮语,刚才他们这五人已经自己辨析明白了梁山的好处,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想明白了的,此时也不用王伦在这里王婆卖瓜了。
从这几人茫然的神情中,王伦大概猜到了一些,没想到吕将居然丝毫承诺都没有,就能把人家忽悠来,此时真不知说甚么好!王伦在送行之时可是给他相当的自主权的,只要是他招来的人,对照梁山泊老头领萧让的待遇安排。结果倒好,吕将压根就没有用过。
“诸位莫怪,实乃干系重大,非得诸位承诺,小弟才敢实言相告!”吕将面不改色,起身道。
“小可说过,梁山王首领到了东南,方腊便已泯然众人,我辈再看方腊,如同嚼蜡。此番不投梁山,只能老死于山林了!”娄敏中当先表态,引发了其他四人的共鸣。直到这时,比王伦还要谨慎的吕将,这才替王伦介绍起梁山的战略来,最后在王伦的示意下,吕将也说出山寨对他们的安排。
当这五人听到以县丞入仕梁山之时,欢欣之意无以复加。倒不是这个职务很高,也不是他们把自己看得很低,而是梁山的前景十分吸引人,一个缺乏文官,且实力强大到足以建国的势力中,起步官阶算得了甚么?而且,通过此时的接触,王伦也颇为符合他们心中主公的形象,虚怀若谷,礼贤下士,让他们愿意借助梁山这个平台,踏上出仕之路,来实现心中的抱负。
尘埃落定之时,只见祖士远主动提出要回家接齐老小一起上山,娄敏中稍微犹豫片刻,很快也附议了,其他三人哪里还有什么反对意见,纷纷提出要下山去取家眷。王伦微微一笑,这种事那是朱贵他们兄弟做惯了的,正好放着朱富在此,何须他们自己动手?王伦请众人把详细地址事宜写将下来,一切交予朱富去办,保证又快又好。
正事说完,宾客尽欢。不,应该说满堂皆欢,毕竟已经成为自己人了嘛。就在王伦下令摆宴庆贺之时,忽见四明山小寨的军士来报,说是梁山本寨传来十万火急的消息,一定要尽快送到寨主手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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