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是这样想,心里却放心不下,裙子套到一半,跑到房门口看他,他侧对着我站在大门处,手握在门把上,似乎在犹豫。
我咬紧下唇,死死盯着他的动作。他似乎也感应到,忽然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愣了一下,说:“怎么出来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盯着他不说话。温泽远像是下了决心似的,松开握门把的手。向我走过来,伸手帮我拉下还挂在肩头的裙子,微笑着说:“你跑出来,是叫我帮你穿衣服吗?”
我心中一定,利落的穿好衣服,拿了包包。挽住他的手臂,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走出电梯的时候,他手掌下滑,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他开车,先打电话到公司请了假。挂完电话,他将右手随意搭在我腿上,扭头跟我说话。我握住他的手,一边提醒他看路。
天放晴了,风悠悠的从窗外灌进来,撩起我的长发。温泽远伸手帮我抚平,看着我的头发微微笑。我连忙叫他看路,又想起昨晚他说过的关于头发的味道的事,笑笑说:“昨晚你说要带我去乡下看奶奶。”
温泽远对昨晚的事果然一点记忆都没有,反问我:“有吗?”他其实很少提起祖母,我记得他提过童年有几年暑假寒假都是在乡下过的,大概离开了父母,他过的很开心吧。
我也想起了我过世不久的奶奶,用力点头,他笑道:“这边处理完,我们就回去。”昨晚下雨的缘故,地上粘了很多黄绿色的叶子,一辆城市清洁车走在我们前面,温泽远的车不得不走走停停,小小的一段路,走了很长时间。我扭头看着他,有时候真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手握手,就这样一直到老。
车速渐渐缓下来,看到和向婉约好的茶餐厅招牌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仿佛一下子将我拉回现实。我们两人下了车,先进去并排坐着点了杯东西。茶餐厅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喝早茶的客人。
我扭头看温泽远,他握着杯子,杯中的清水在斜射进来的朝阳里,折射出特别的光线,让人觉得身在梦幻中。
直到门口传来塔塔的鞋跟踩在地上的声音,因为安静,那声音显得更加清晰。我抬头看去,是向婉来了。她目光在大厅里扫了一眼,看到了我,同时也看到了温泽远。
她脚步一滞,站住不动。她离我们只有四五张桌子,我看她神色,好像马上就要转身走的感觉,连忙想起身,温泽远先我一步:“向婉,我们谈谈。”
向婉看了温泽远一眼,才走过来。走得非常迟缓,她的高跟鞋是那种细跟的,又可能是她是舞蹈出身,走路的时候身姿会显得优雅,裙子飘逸,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也许因为我有在向她示威的嫌疑,尽管她自己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我这个正室,却几乎是第一次。
她坐下后,服务员也马上跟过来,倾身问道:“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向婉盯着温泽远,张了张嘴,嘴角微微颤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神情楚楚可怜,我看得一阵反感。似乎听到泽远在身边微微叹息了声,他对服务员道:“给她一杯鲜榨苹果汁,加一点柳橙。”
向婉浑身震动了一下,猛然截断温泽远的话,道:“不!不要!”她自己立即也意识到反应过激,缓和了下语气,轻声说:“给我一杯白开水!”
我看到服务员扭曲的表情,她大概没想到三个人来喝早茶,两个要白开水的吧,还好白开水也是收钱的,不必一大早看人脸色,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内心激动,还是想侧面表明温泽远给她点的这杯东西引起了她的什么回忆,我也懒得去刻薄她。
温泽远开口说:“向婉,我和湄湄都知道了。谢谢你,但是真的不需要你冒这么大的险。我和湄湄,”说到这里,他和我对视了一眼,接着说,“会想办法解决。”
“你不是,”向婉终于开口,语声颤抖,电话里她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语气,这会完全失去了她的锐气,“你不是担心她,被西梓楠害吗?”
她眼风瞟了我一下,温泽远说:“但是我没想到西梓楠的目标会转向你。小湄说的没错,我不可能牺牲别人来保护她。”温泽远别人这两个字用的相当好,我看到向婉面色又惨白了几分。
服务员送来水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握住杯壁,结果被烫得倒抽了口冷气。我实在看不下去这女的在这演的跟真的似的,开口道:“很谢谢你想替泽远做的一切。”
向婉扫了我一眼,我分明看到她眼里有怨毒的光,我只装作看不见。她转而对泽远说:“如果什么证据都拿不到,他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温泽远点点头,唇角带着笑意说:“恩,两年前导师意外的事,最近取得了一些新的证据,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向法院提出诉讼。我只是希望你能拿到上次那个案子的证据,如果没有也没关系,不必冒险。我希望你离职后,能尽快出国,以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向婉瞪大眼睛:“你让我出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竟然让我出国!”
温泽远正色道:“我没有要求你为我做什么,而且你要做的这件事,也不一定对我有利。我可以自己解决,你明白吗?”
向婉显然不明白,连我也没想到泽远这聊天气似的语气,会说出这么狠绝的话。她刷的起立,紧紧盯着温泽远,我分明从她眼里看到十分凄厉的绝望,一时也完全忘记她对我做过的一切挑衅,竟然对她生出了一分同情。
温泽远叹了口气,说:“你还不明白吗?人生是没有回头路的。”
向婉神色扭曲,忽然发出一连串的笑声,那笑声跟哭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她却仿佛笑得十分开心。笑完了,她低头拿手机发了个信息,我知道她在发信息,是因为她又抬头了一眼桌角压着的茶餐厅地址。
我和温泽远都在等着她表态,她发完信息,抬起头来,目光变冷:“我要的不是回头路,你是从来没有要求我做什么,但我想做的事你也无权干涉。”她一字一句,十分有力,说罢目光又转到我身上,“任小湄,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以后有你后悔的一天。”
这是她第一次在温泽远面前,对我冷言冷语。温泽远皱了皱眉,想说话,我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用开口,因为这个时候跟她争辩是没有意义的。温泽远那句话太利落干脆,如果是我,我应该已经崩溃,向婉若是真心爱泽远,现在应该只是在强撑着。
我是忽然想起从纪献之那逃出高烧清醒那天,他和向婉在我跟前离去,我当时的绝望和心痛。她现在大概比我当时更甚,她原本已孤注一掷了。尽管让不断挑衅自己的情敌痛苦不堪是件大快人心的事,而我也明知温泽远如此绝情是为了救下向婉的命,让她死心才是最好的办法。我却仍然能感同身受她的绝望。
世事大抵如此,不可能让每个人如意。
向婉站起来,嘴角挂着冷笑。转身离去。看着她的背影,我不由轻叹了一声,心中五味陈杂。温泽远听到我的叹息,重重的握了一下我的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喝完了我杯里的饮料。转头对温泽远说:“走吧?”
我话未落音,包包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向泽远示意了等一下,拿出手机一看,是乐璃。
我刚刚接起来,就听到电话那头一阵急促的抽泣声,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乐璃,你在哭?出什么事了?”
她只顾哭,而且哭的十分压抑。我又疼又急,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湄湄,是我!我害死了她,不是医生!”乐璃抽抽搭搭,语言混乱,我完全没听懂她说什么。我连忙安慰道:“你慢慢说,你说害死什么?”
“谷涵!是我害死她,是我!”她说的断断续续,又剧烈咳嗽起来,听那声音就觉得她非常费力,好像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尽管听到谷涵两个字,但在她哭哭啼啼的情况下,我实在想不出她要表达什么。
我让她不要着急,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温泽远已经埋好单了,转头问我:“怎么了?”
“不知道,乐璃好像出什么事了,一直哭,我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我要马上赶过去看她。”我说。
“恩,那我送你过去。”温泽远不假思索的说。
我点点头,连忙拉着他出门。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向婉站在阶梯处,有一辆车停在她面前。我还以为她已经走了,原来只是在这等人。我和温泽远走出下阶梯的时候,那车里下来一个男人,那男人给向婉开了门,看上去有些面熟,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我也没心思去想,急匆匆的拉着温泽远往乐璃家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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