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一种永远无法随宋邻安走到落庄的感觉。
当洛崎朝我伸出五指,而宋邻安还在原地无动于衷时,我就知道我跟宋邻安的未来岌岌可危了。
“过来,跟我走。”洛崎站在马车边缘处,微抬起下巴,眼睛望着我不闪不动,淡黑的眸色仿佛染上了温度,带着十足的诱惑,这么被他盯着,我觉得神志有些微的涣散。
“去哪里?”我滞滞的问他。
他难得地笑了一笑,惯来收紧的嘴角略略放松,“跟我去了你就会知道。”连声音也变得柔软了几分。
视线越过洛崎看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宋邻安,很想唤他一声,声音卡在喉咙里没发出来,因为在我说话前宋邻安突然转过身,目光直接对上我,冷沉着嗓子道:“阿泽,你走吧。”
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他居然就这么叫我走,什么也不说清楚。
所幸我这次似乎有预感,并未太过吃惊,只定神看了他片刻,与他目光交接,最终垂下眼道:“那就走吧。”
手搭上洛崎的掌心,他稍一使力,反手将我的手紧握住,一拉一带,我整个人都往他身上扑了过去,他顺势搂住我的腰,脚上一动,就使出轻功带着我飞向了空中。
我猜想洛崎的轻功应该跟凌川完全不是一个套路,一刚一柔,一烈一和,截然不同。这速度快极,周边的寒风在我们飞驰之际变成了冰冷的刀片,刮得我有些脸疼,不由把头埋在了洛崎胸间,企图避开风刀。
“其实,我到现在也无法相信,你就是幽灵宫宫主。”头顶上忽然飘出这么一句空灵的话。
“你说什么?”耳旁的风在肆虐呼啸,模糊了他的话,我听的不大清朗。
然而他却没有继续回答,反而加快了速度,继续带着我朝某个方向飞去。
“到了。”片刻过后我的脚着了地。
“哦。”我松开紧抓着他的手,往旁边退开一步。
“进去看看。”他神色淡然地将目光转移到我身后。
我顺着他的视线转了个身,看见一间破庙,真是十分的破烂,我不禁扭头望了望四周,都是平地,什么也没有,就这么一间破庙立在地上,显得格外突兀。
“里面有什么吗?”平心而论我是不大想走进去的,从外头就能看见里面布满的蜘蛛网和满屋子的灰尘,真担心走进去会被呛死。
“有人要见你,你先进去。”洛崎语气很平静,听起来也没什么异样,但总觉得有些神秘莫测。
“那你呢?”我讪讪地问,纵然是青天白日,孤身一人进这破庙还是有些瘆人。
他面上的表情忽然有些漫不经心,“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就叫我,我不会让你送命的。”这么严肃的一句话被他说的云淡风轻。
我瞬间舌头打结,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牙关颤颤的,“我说洛崎兄弟,你这莫不是要害我吧?我跟你无怨无仇,还帮你唤醒过钥匙蛊,就算你没能成功探寻到秘密,也不能如此待我!”
他眉头一紧,稍微有些不耐烦:“该说的我都说了,快点进去。”
算了,我还是识好歹的,把他惹火了照样也是一死,倒不如坦坦荡荡走进去探个究竟。
松下一口气,我转过身朝破庙走去,抬脚踏入前,我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话:“别着急,你的破骨符暂时还不会发作。”
说我他脸色瞬间变了,眉头比方才拧的更紧,当然我自己也是同样的反应,眼角狠抽了一把,因为我完全不知道我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那我进去了!”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眼神我有些心慌,匆匆丢下这句话,就踏进了破庙内。
刚一进去,原本大开的庙门就啪地关上了,吓得我心脏抖了抖,顿时觉得自己被困在这里进退两难了。
本着虔诚端正的心,我先是对着正前方的菩萨拜了三拜,而后才东瞧瞧西瞧瞧,可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个人影,“到底是谁啊,也不出来冒个头!”我嘴里忍不住念叨。
“蓝泽。”突然有人在身后叫我,我猛然一回头,差一步就吓得失了魂,捂着嘴叫不出声。
“别怕。”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倒也没靠近我,站在离我七步之遥的地方看着我。
我这才略略平静了下心情,眨了下眼睛仔细看着他,浑身是长毛,头发凌乱,衣衫无法正常穿着,眼睛却异常明亮发光,再多打量一会儿,不难发现他的五官生得其实很端正。
我脑中一亮,指着他颤抖道:“你、你是那个……那个……”那个石牢里的狮人——阿潇。
“嗯,是我,成潇。”见我认出他来,他欣慰地笑了笑。
“你……”一时间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问他是谁?问他怎么在这里?洛崎说的要见我的人就是他?他也认识以前的我?
“我不知道你的记忆恢复得如何了,但是有件事,必须请你帮忙,还望宫主答应成某!”话音未落他就单膝跪在了地上,朝我拱拳,低着头,长发垂到眼前,遮住了他的面庞。
若我此时此刻还能保持闲然淡定,那我肯定就不是我自己了。
然而我接下来的话却不仅仅是叫我震惊,同样惊诧的还有蹲跪在地的成潇,当然,他惊诧之余,脸上还多了三分欣喜。
看着面前的狼狈狮人,我脑中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男子——拥有挺直的腰板和干净的容颜,以及犀利却不夺人的双眸。
“成老板,你何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竟叫本宫认不出,许久不见,你混的不尽人意呢!”我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我有感觉,这种笑与我平日的大不相同,多了点魅气,还有盛气。
“是啊,混成这样我都没脸来见你了,还望宫主大人看我可怜,帮我去了这身狮毛,拉我出苦海吧!”成潇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无奈。
我这才明白,他一开始唤我“蓝泽”纯粹是在试探我,想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失忆了。换在往昔,他是绝对没有胆子这么做的,可见也是急疯了。
后面唤回“宫主”这一称呼,多少表明他对我留有几分敬意,也叫我有些欣慰。
“你先起来吧,现在不是在宫中,加上我失忆,不大习惯别人这么对待我。”我托了托手示意他起身。
但他却依旧维持着蹲跪姿势,丝毫没有想起来的意思,我不禁有些无可奈何。
“我说成老板,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按说你年纪比我大,总这么跪着是打算让我减寿?要不要这么居心不良啊!”
成潇抬起脸,嘴角抖了抖,“宫主还是跟过去一样的风趣啊!”言罢他终算起了身,我也松了口气。
纵使我突然记起来许多事,也不太喜欢那种尊卑有别的差距感,真想不通,以前的我是不是吃多了把脑子吃坏了,才会喜欢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要我帮你恢复正常,也不是不可能,但你得告诉我一些事,不许有假!”我朝他走近了两步。
成潇眼睛放光,满面期待,“宫主问吧,不过我困在那牢里很久了,近来的事怕是不清楚。”
“不要紧,我要问的你肯定知道,第一个问题,额……成老板,你是卖什么的,咳,我忘记了。”我眯着眼笑问。
成潇表情有些古怪,看着我摇了下头道:“宫主果真失忆了,连成某是做什么的都忘了。”见我讶然,他继续说,“在下是教书先生,不是卖东西的。”
我顿了顿,“那我为什么要叫你成老板?”
他瘪了瘪嘴,语带不满:“宫主向来随心所欲,爱怎么称呼人就怎么称呼人,我哪里知晓原因呢!”
我又语塞了,过去的我,竟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家伙?
我定了定神,掩饰住难堪,正色凌厉道:“那照你这么说,对我如此随心所欲的作为感到不满的人,不止你一个咯?”
阿弥陀佛,我实在不愿意用这种逼人的语气说话,但,忍不住,菩萨莫怪。
成潇明显招架不住,语气低了几分,“我不是那个意思,况且我也没说我不满啊!”口气居然比先前更委屈了。
我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跳过这个无聊话题,咱们说正经的。”
“咱们哪里不正经了。”成潇垂着眼呢喃自语,却没逃过我的耳朵。
我忽然来了兴致,抱臂对他上下打量,最后看得他满身不自在,眼角越收越紧。
不简单,真是不简单,这家伙肯定跟我有仇,明里暗里地讽刺我,还装得这般无辜,有点意思。
“宫主为何……为何这种表情?成某说错什么话了?”他皱着眉,神情十足的诚恳。
装!我叫你装!
忍住心里头的波动,我故作漠然,淡淡道:“唉,许久未见,本宫忽然有些想念成老板信手拈来的诗词歌赋了,倘若看得起我,你现场作一首吧,就当庆贺我记起了你,如何?”
面前的家伙陡然变了神色,支支吾吾地说:“啊,啊……这倒是应该的,只是,成某……成某……”
他“成某”了老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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