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宋邻安,凌川。
三足鼎立般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一分一毫,导致这房内静谧得有些诡异。期间我凝神屏思,除却他二人之间固有的矛盾,剩下的纠纷便是因我而起。
宋邻安绝对有问题,自打我回来,他的表现都很反常,情绪波动极大,不似平日那般冷静自持。又似乎急着想带我离开,与周边之事隔绝,他这么做说到底是为我好还是另有打算我也摸不清。
最开始接触他时,我只觉得宋邻安性格有些古怪,渐渐的,发现他的心思亦是复杂难猜。就连他对我的感情如何我都不敢妄定。
而凌川这边,更显神秘莫测,仿佛掌握了秘密一般,看我的眼神时不时透出深意,那种感觉会让我略略害怕,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对身外之事一无所知。
他们二人姿态怪异的坐着,我几步之遥站立,视线于他二人身上来回转悠,找不出答案。我只能随心猜测——媚风楼这件事,不似表面看的那般单纯,媚风楼里,一定有秘密。
当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清柔身上。她扭着腰身,领着客栈里的伙计,两人一同把早饭端了进来,待伙计把碗筷摆好,她便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做足了架势。
我在心中冷笑,她把自己当什么了,从我起床至此,她进进出出从不敲门,且不说规矩,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宋邻安留她下来想做什么?为了我?替我还人情么?
“公子夫人,该用早饭了,咦,凌川公子也在啊,正巧清柔今日亲手做了些早点,借用了客栈的小厨房,凌公子刚好可以与我家公子夫人一同尝尝。”说这话时她嘴角几乎要翘到天上去,声音柔媚,神情娇嗔,与那日窄巷中啼哭委屈的人儿简直不可同言而语。
我在心里啐了她一句:谁是你家公子!谁是你家夫人!没搞清楚状况就别乱认亲!
“唔……清柔姑娘心手灵巧,这清粥小菜做的怪精致,蒸馒头也比外面的小摊贩强上百倍,凌某要是此刻拒绝,岂不白白浪费了清姑娘的一番好手艺,蓝兄你说是不是?”夸赞完了之后他又转过头看向我,眼神里微露期待,仿佛他眼下的去留全掌握在我手里似的。
我自是不会叫他离开的,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顾及情面,我都得让他留下来——直觉告诉我,凌川是解开疑团的关键。
我也不知我为何会对一件事如此执着,仿佛追根究底成了我的本性,而我记忆中的蓝泽并非如此,这多少让我有些愕然和混乱。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宋邻安就已先发制人,他拉开自己身旁的凳子叫清柔过来,说道:“既然凌兄不着急离开,那就用了早饭再走吧,清柔你也坐下一起吃。”
原本语气极为平淡,却在唤“清柔”二字时变得温柔,又像是故意为之。尽管他表现得极为隐蔽,目光平视前方,但我仍捕捉到了那一丝眼角的余光,一闪而过地探向我。
我心中泛起涟漪,犹记得那夜困在陷阱里时,宋邻安许诺说不再惹我生气,可眼下他又是在做什么,当初的话都忘记了?
那清柔听了宋邻安的话后瞬间面若桃花,嘴上轻轻说着“这不大合适吧”,屁股却已经稳稳坐到了凳子上。
还真是不客气。
“既然如此,那凌某便不拂宋兄好意了。”凌川浅笑着回眸看向我道:“蓝兄,别愣在那儿,过来吃点东西,上阵杀敌、惩奸除恶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你说是不是?”目光柔和,但似乎话里有话。
慢步绕到凌川左手边坐下,正对着宋邻安与清柔,我挑眉笑道:“清柔好手艺,我可饿疯了,昨日在媚风楼没什么好招待,真叫我想念客栈的饭菜,这一切还多亏了清柔出——手——相——救呢!”
咬出那四个字时我用了极重的语气,眼角的余光直接扫向她,嘴角勾起我不常用的媚笑,虽然有点僵硬,但不至于不管用。我想,只要是个人都不可能听不出其中的讽刺。
好一个清柔,你用计引我上钩,遂将我卖到青楼,之后又莫名其妙成了我的救命恩人,除非我像你这般愚蠢才会信你是个好人!我倒要看看你这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到底包藏了怎样一颗祸心。
“哪里哪里,清柔只是尽了本分,这几日夫人失踪,可把宋公子急坏了,四处派人寻找,不然我也不会听说此事。”她羞笑了笑继续道,“刚好我有个相熟的姐妹常给媚风楼里送菜,那日恰巧瞧见了夫人,对夫人的容貌印象尤为深刻,后来与我说起,清柔才得以与街上偶遇的凌公子携手救人,说到底还是凌公子的功劳多……”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在那媚风楼里见过外人呢,老板娘待我特别,房门都不许我出,不知道你那姐妹如何神通广大地瞧见了我?”我想这清柔一定是被宋邻安方才的温柔叫唤给蛊惑了,才会神经搭错般说了这么一大番“掏心掏肺”的话。
“啊,那我就不清楚了,权当是误打误撞吧,夫人您平安回来就好……”清柔表情慢慢变得僵硬,眼神不自觉在闪躲。
我无所谓地笑笑:“唔,好一个误打误撞。”简直鬼话连篇,狗屁不通!
就在这一瞬间,我瞥见宋邻安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眉宇之间尽是不快。换做我是他,听到清柔这么说话估计会气的去吊死。如果我猜得不错,宋邻安分明是知道她在撒谎的,但偏偏还要站在她那边,真令人匪夷所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凌川此时面露讥讽,眸中透着不屑,只在一旁专心优雅地喝粥,仿佛那清柔说的全是笑话。
至于我,此刻自然表现得尤为欢畅,怎能不欢畅呢,狐狸尾巴不用我揪便自动露出来,还不知轻重的在我面前大摇大摆搔首弄姿,。
更何况这还是两只狐狸的两条尾巴。
她这番话漏洞太大,前一刻我才说“昨日”困于青楼,下一刻她就脱口而出“这几日夫人失踪”,看似很符合逻辑,但这一前一后对比下来,宋邻安先前说的那些话都会被推翻——
什么昨日我负气离开,什么我昨夜就被送回来,什么短短一日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宋邻安编出来骗我的。
我究竟昏迷了多久我当真一点感觉也没有么,一开始我也信了宋邻安,以为那一切都发生在昨日,但凌川出现后我渐渐发觉不对劲,他说宋邻安三番五次从中作梗,期间若没些时日,能这样说么?
而现在听了清柔的话,我更能以性命担保,从我那日看到宋邻安与西涟搂搂抱抱气得离开,到我进了媚风楼,再到此刻我安然无恙地回到客栈,这期间绝对不止一天两天!
同时我亦敢保证,在我昏迷不醒的这些天,发生了让我意想不到的事……而这些事,有人不愿意让我知晓。
宋邻安,你再怎么神通广大再怎么费尽心机也管不住别人的嘴不是么?有道是不怕神一样的敌手,只怕猪一样的盟友,现在可都应验了。
尽管我不知道他究竟想隐瞒些什么,甚至到了需要与清柔联手的地步,但他的的确确是在欺骗我,无所顾忌、彻头彻尾的欺骗。
这就足够伤我至深。
在我表面不甚在意的伪装下,心底却是一片茫然,一片寒彻透骨。
不得不去怀疑,还有别的什么也是假象么?那些温柔,那些体贴,那些承诺,以及所有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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