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然全黑,沁媛已换了件干净的亵衣,伤口也敷上了烫伤药,脸色苍白的紧闭着着双眼,躺在安神殿的寝殿里。
朱太医在寝殿忙活了整整两个时辰,眼下终于诊治完毕,就在收拾药箱预备离开之时,岚姨走上前询问道,“朱太医,惠贵嫔的烫伤严重吗?”,朱太医微微皱了皱眉,语气略带沉重道,“惠贵嫔眼下的状况不妙,由于烙铁是隔着衣服烫上去的,导致衣服和皮肤粘连在一起,所以在清理伤口时,只能连皮肤一起清理掉,落下疤痕是一定的了,如今虽上了药,但伤口依旧红肿,若是感染的话,那可就不妙了,而且今日惠贵嫔动了胎气,日后定要多加调养,不然只怕惠贵嫔这胎会保不住。”
岚姨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焦急的恳求道,“朱太医医术高明,一定要想办法保住惠贵嫔的胎啊。”,朱太医忙劝慰道,“岚司膳切莫着急,眼下惠贵嫔的胎象已恢复正常,只要按时服用安胎药,日后多加调理自然是万无一失的。”
岚姨的心这才稍稍放下,这时朱太医微微俯首说了句,“夜已深,本官就先行告退了,不要忘了按时去太医署取药。”,岚姨笑着点了点头,客气的说道,“今日有劳朱太医了。”,待朱太医出了寝殿,岚姨回到沁媛的床边,染霜和张德海皆是担忧的候在一旁。
张德海见岚姨回来了,连忙上前几步问道,“朱太医怎么说?”,岚姨浅浅的叹了口气,“朱太医说主子的情况不是很好,伤口万不可感染,不然便会恶化,而且今日主子动了胎气,朱太医说若不加以调理,只怕会保不住这胎。”
张德海听后皱起的眉头更深了,无声的走到沁媛的床边,语气沉闷的说道,“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染霜附和点了点头道,“如今宫里的人都认为主子得宠,可实际上却在遭受这般苦痛,想想就觉得委屈。”
“正是因为如此,这件事才难办,如今皇上迁怒于主子,若是咱们走漏了半点风声,日后更是不会好过。”,张德海的一席话,使得岚姨和染霜顿时无声,一脸愁容的瞧着沁媛。
这时只见沁媛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双眼,迷茫的瞧了瞧四周,知道自己躺在寝殿里,岚姨这时激动的说道,“主子醒了!主子醒了!”,沁媛预备起身,忽觉左侧胸口传来隐隐灼热的刺痛,不禁低嗔了一声,“啊……”
染霜连忙上前扶住沁媛的头部,将沁媛缓缓放下,担忧的说道,“主子您别动,伤口还没愈合呢。”
沁媛加重了呼吸,细细回想着,傍晚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沁媛心里泛起一丝恨意,不禁捏紧粉拳,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安神殿!
而此刻东宫的枯井旁,宁贵人跪在井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悲痛的哭着,嘴里碎碎念道,“姐姐,妹妹无能,不但没能救出姐姐,还让姐姐早早离开了,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烧掉的纸钱随风缓缓飘向空中,点点火花闪烁,仿佛乔常在的灵魂飘在半空中倾听一样,宁贵人将最后一张纸钱扔入火盆中,然后缓缓起身,悲凉的望着天空,亮晶晶的泪珠在她眼睛里滚动,然后大大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
“宁贵人应该知道宫里不许烧纸吧?”
宁贵人顿时闻声望去,只见婉妃迈着轻柔的步伐缓缓走近,嘴边的笑意说不出是嘲笑还是同情,宁贵人无所谓的转过头,语气淡漠道,“姐姐走得太过匆忙,姬妾烧些纸钱以抚心头感伤,姬妾自知违犯宫规,心甘情愿受罚。”
婉妃此时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今日之事宁贵人不说,本宫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宁贵人听了这话转过身鄙夷的瞧着婉妃,随后警惕的问道,“夜深了,婉妃为何要来这里?您定不是冲着乔常在来的。”
“本宫得知宁贵人在这暗自神伤,所以特来安抚。”
宁贵人嘴边闪出一丝不削来,“婉妃娘娘的好意姬妾心领了,不过姬妾可承受不起婉妃娘娘的抚慰,夜已深了,姬妾先行告退。”
就在宁贵人马上要越过婉妃肩膀之时,婉妃悠悠开口道,“颐贵妃这般处置了乔常在的遗体,宁贵人难道就不恨吗?”,宁贵人停下脚步,语气冰冷道,“恨又如何?若不是婉妃娘娘暗中散播子虚乌有的谣言,姐姐怎能妒恨惠贵嫔而惨遭迫害?姐姐禁在春暖阁受苦动了胎气,导致早产而逝,都是拜婉妃娘娘所赐,婉妃这时又何必假惺惺。”
“宁贵人以为乔常在真的是因早产而死吗?”,宁贵人连忙转头,目光锋利的瞧向婉妃,婉妃嘴角微微弯起,提唇道,“乔常在死前颐贵妃和惠贵嫔去过春暖阁,据本宫所知,是颐贵妃暗中命人灌了乔常在一大碗藏红花,所以才使得乔贵人早产血崩而死。”
宁贵人听后顿时惊讶至极,质疑的问道,“姬妾怎知婉妃娘娘的话是真是假,如今姐姐去了,婉妃娘娘又来挑唆姬妾了吗?”
“本宫知道宁贵人不信,所以本宫也不会空手而来,本宫的话是否真实,宁贵人可以亲自询问,将他带上来吧。”
这时秀珠将一身着深蓝色宫服的男子带了上来,此男子上身用绳子捆绑着,踉踉跄跄的走上前,秀珠随后用力踢向其腿弯处,低声怒吼道,“跪下!”,随后男子重重的跪在地上,面容满是恐慌之色。
宁贵人眼下更是不解,随后疑惑的望向婉妃,婉妃笑了笑说道,“此人是太医院的使唤太医,关于乔常在早产的事,宁贵人大可问他。”,宁贵人随后目光又望向跪在地上的男子,一旁的秀珠厉声命令道,“还不将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不然本官现在就杀了你!”
男子吓得连连点头道,“是,是,微臣说,微臣全都说,前些日子慧心姑姑来太医院找微臣要些藏红花,因藏红花活血化瘀的作用比较强,怀孕的女子服用后会导致流产,所以藏红花在宫里是慎用药材,微臣便拒绝了慧心姑姑,可慧心姑姑当时答应微臣,只要微臣将藏红花给她,然后每日在乔常在的安胎药里动些手脚,慧心姑姑便会在颐贵妃面前力荐微臣,让微臣坐上五品主太医之位,微臣一时心生邪念便答应了慧心姑姑。”
宁贵人听后顿时惊讶至极,若真是如此,姐姐岂不是被人害死的?宁贵人想到这里,呼吸不禁变得急促起来,婉妃见状嘴角满意扬起,“现在宁贵人相信本宫的话了吧?”
这时跪在地上的男子连连叩头道,“微臣一时糊涂,望婉妃娘娘饶微臣一命吧,微臣可以向皇上和太后指证事实,求婉妃娘娘饶命啊!”
婉妃极不耐烦瞧向男子,目光变得狠毒无情,朝着秀珠使了个眼色,秀珠连忙会意,随后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一剑插进了男子的喉咙,男子还没来得及叫喊,瞬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断了气,秀珠动作麻利的将男子扔进枯井里。
“颐贵妃做事向来不留后患,本宫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赶在颐贵妃将这太医擒来,宁贵人可别辜负了本宫的一片的心啊。”,话毕,婉妃嘴边透出一丝坏笑转身离去。
宁贵人被如此血腥的场景,吓得呼呼的喘着粗气,随后带着贴身侍婢宝珠,神色匆匆的往回走,宝珠一路害怕至极,时不时警惕的看向漆黑的四周,声音颤抖的说道,“小主,奴婢害怕。”
宁贵人柔声道,“快些走,回宫就不怕了。”
“婉妃真是心狠,下手如此狠毒,如此血腥的场景竟不显一丝惧怕。”
宁贵人淡漠道,“婉妃暗地里这种事做惯了,自然也就习以为常了,若是比起姐姐,今日之事又算的了什么。”,宝珠随后抿了抿嘴唇道,“小主打算怎么办?”
宁贵人眼含怒色,愤愤道,“婉妃的话不能全信,明日本贵去太医署一探究竟,若是婉妃带来的人属实无误,本贵定是要为姐姐报仇的。”
宁贵人不禁加快了步伐,心里暗语道:若此事属实,我定要为姐姐报仇!惠贵嫔,你不让姐姐的孩子降生,那你的孩子也别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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