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刀锋顺着门缝插入,十三用刀轻轻划开了房门,迈步跨过高高门槛走进了内堂,这里和传统的乡间内堂内有区别,巨幅的福禄寿的画像,还有对联挂在中央,老旧的木桌,长板凳,没有地砖的水泥地板布满了灰尘,旁边的墙壁上挂着全家福的照片,找不到任何的异常。
但那铃声却是从饭厅里传来,空气中飘散的米饭香让十三都有点饿的感觉了。顺着铃声继续向内走去,饭厅的门大开着,一张圆桌前,坐满了一家6口,两个孩子两个老人,一对夫妻。
桌上的饭菜有鱼有肉丰盛得很,但奇怪的是,这一桌子的家人却不怎么会吃饭,地面上洒满了米饭还有菜肴。
铃声来源于他们脖子上的狗项圈,项圈上都挂着小小的铜铃。这明显是给动物带的东西,不知为何他们戴着毫无反抗的意思。铃铛伴随着他们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十三不小心碰到门板发出了吱吱声,一个背对着他的小女孩缓缓的转过了头来,十三看得浑身一颤。只见这小女孩的眼睛和嘴巴都被黑线缝合在了一起,不断尝试着张嘴吃饭,让黑线拉扯着伤口向外淌着血水,饭粒沾满了下巴都被染成了红色。更恐怖的是,十三的突然打扰让这女孩开始努力睁开被缝合的眼睛,眼睑被黑线撕裂,血水瞬间从伤口流淌了下来,就像在流着血泪一般。
定睛一看,只见这一家六口,眼睛和嘴巴全都被缝合着,血淋淋的样子说不出话,也看不到光,感觉到十三的存在时顿时就像冤魂一般的靠了过来。
十三反手锁上了饭厅的大门,快步重新回到了街道上,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上,已经熙熙攘攘的出现了人影。有挎着菜篮买菜的农妇,有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农夫,还有在门前玩耍的孩子。
他们所有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只狗铃铛项圈,眼睛和嘴巴也都被缝合着,看上去是那般的狰狞,又那么的平静。
十三必须很小心很小心的控制自己的移动,只要不接触这些缝线人的身体,或者发出声响,他们就会将十三完全当成空气。
风中依然夹杂着各种闲言碎语,这些不知是谁的话语都指向了一个女人。听得够多后,十三渐渐理出了一些头绪……
小田雨的妈妈叫百合,是十里八乡中出了名的美人,她在省城读书,受过高等教育,也在一线城市做过白领的工作。却因为家庭债务不得不回到了出生的小镇,嫁给了村里的大户人家田家独子为妻。
街坊四邻无不羡慕,说穿了就是妒忌,家长里短各种谣言四起,说百合在城里干得不是光彩的活计。外加上百合新婚初夜并未落红,更是让田家人如刺在喉,夫家待他如敌如婢。丈夫更是蛮狠不讲理的农夫,喜喝酒,酒后殴打妻子的事情时有发生。
这种状态一直到百合怀孕后才得以好转,田家是三代单传,家中有屋有田,对香火的渴望近乎疯狂。丈夫也对怀孕期间的百合疼爱有加,甚至戒酒戒烟,嘘寒问暖好不恩爱。
百合以为自己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的时候,却赶上了难产,产中大出血。医生迫于无奈切除了百合的子宫。小田雨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
一个女儿,一个不能再生育的妻子,所有最坏的结局集合在了一起,宛如晴天霹雳的噩耗席卷了田家,周围的街坊四邻更是当成笑话来看,冷嘲热讽,闲言碎语不堪其扰。
百合在月子时就被逼迫下地干活,洗衣做饭,多少次昏倒在了灶台前也被婆婆说成是装死,月子病从此落下。
丈夫更是恢复了抽烟喝酒的习惯,家庭暴力变本加厉。但百合一直都在苦苦支撑,因为小田雨是无辜的,她需要妈妈的照顾和乳汁,即便胸上布满了伤痕,也必须让小田雨吃饱。
非人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小田雨3岁,直到百合忍无可忍的想提出离婚,将这事情和父母商议,希望他们支持自己,并且支持自己带这田雨一起生活。可惜父母并不支持百合的决定,他们还欠田家大量的债务是原因之一,也因为百合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更要当单亲妈妈带孩子。
他们在看过了女儿身上满满的伤痕后,只是冷漠的劝她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生天下太平……
百合想离婚的事情不知怎么的被其丈夫知晓了,那一夜喝了酒的丈夫丧失人性的痛打了百合一整夜,对于他来说,百合才是这一切罪恶的根源,她除了美貌外什么都没有,却居然想反过来抛弃丈夫?
这一夜,小田雨一直躲在柜子中不敢出来,她看着妈妈被爸爸打得遍体鳞伤,却只敢在柜子里无声的哭泣。
这也成为了小田雨强烈到无法忘怀的梦魇,因为妈妈在那夜过后上吊自杀了……
田家草草的举办了葬礼,同意免除亲家所有的债务后,百合的父母也再也没有加以追究。
一切感觉就是烂俗的悲情琼瑶剧,却真实的发生在了这个不知名的小镇上。田家没等百合过完头七,就已经在张罗着给儿子找填房再生男娃的事情了。小田雨在这种不招待见的环境中长大,直到四岁那年梦魇兽的形成……
十三按照田雨身份牌上的地址找到了小田雨的家,这里是一栋独栋的三层小楼,琉璃瓦的造型,贴满“五福送子”彩色陶瓷的墙壁都让这家比旁边的邻居更加气派。想来田家在镇上大户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
“你不会想进去的,你甚至都不该到这种地方来。你谁也拯救不了,你只是不受欢迎的闯入者。”就在十三的手刚刚触碰上这宅子的院门时,墙壁旁,站立在那的小田雨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你太封闭了,我只是想找你谈谈,或许有些问题,我们能用能好的方式解决。”十三无奈地笑道。
“你拿着刀的样子真没说服力。”小田雨做这鬼脸吐着舌头。
“我害怕啊。”十三回头看去时,小田雨已经消失不见了。
用刀刷的一下斩断了手指粗的铁链,十三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院子里一切就像昨日的景象,洗菜的水龙头还在滑滑的流着自来水,厨房的灶上还在蒸着热气腾腾疼的馒头。如同主人有什么急事暂时离开了一般。
但是十三却在此刻眉头紧锁,因为空气间弥漫这他最熟悉也最厌恶的味道……血腥。
十三快步冲上了台阶,冲进了弄堂,这里简直就像最惨无人道的屠宰场一般,血水涂抹的到处都是地板砖都被浸成了红色,天花板上满是飞溅的血点,墙壁上还有鲜血留下的手印,那些抓痕深得甚至镶嵌有死者断裂的指甲,可以想象这些血水的主人在死亡的那一刻是何等的痛苦。
十三提刀沿着沾满血迹的楼梯向上爬去,连续的血迹一直蔓延进3楼的主卧,眼前的画面让见多识广的十三也胃中翻滚的想吐了。
只见偌大的房间里满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各种内脏比菜市场的猪肉摊上更加齐全,一只体长超过了2米的无皮猎狗正蹲在一具胸腔前,啃食着骨头上的血肉。这狗的脖子上戴着和镇民一样的铃铛,每次撕咬都会带动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你想跟我谈什么?”突然间,十三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吓的十三立马转身,看到的竟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白色过膝连衣长裙踩着一双鲜红的高跟鞋站在血泊之中,浓浓的黑眼圈也盖不住那与生俱来的精致脸庞,和小田雨很像。就算十三用屁股想,也能明白这就是小田雨的妈妈——百合了吧。
“百合……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遭遇。”十三放下了刀,努力让自己的脸看上去更加真诚和友善。
“你是说风中的那些闲言碎语吗?很抱歉,我一直在努力将这些语句清除掉,不过就算封上这里每个人的眼睛和嘴巴,也是徒劳。因为这些都是小田雨听过的话语,这是她的噩梦,我无法阻止她去生成这些东西。”百合轻轻地微笑着,这个不过29岁的女人带着让人舒服的亲切感和知性,像是那种可以说得通的恶鬼。
“事情已经发生,伤害你的人也都已经被你杀死,你的心愿应该已经了结。何不放过你的女儿,她不能背负着你活下去,有时放手让孩子长大,是做父母的必须去做的一件事情。”十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十三先生,我听小田雨是这样称呼你的。从你能来到这里可以看出,你也绝非等闲。可是你能弄清楚状态再发言吗?你以为我是因为自己的憎恨而杀戮的吗?我存在的意义只有一点,那就是小田雨需要我的照顾。
我要为了保护她尽一个妈妈该尽的全部职责,我不会让任何人去伤害她,因为任何想伤害她的人都必须死。”百合用迷人的微笑说出了悲惨的现实,十三收回了先前对这女人的评估,她并不是一个说得通的恶鬼,而且比一般的恶鬼更可怕,她是为了别人而活。
“既然如此,安息吧女人。”十三身体360度回旋,明晃晃的刀锋在空中滑出了一个整圆,从上方斩击而来。恐怖的是,十三的刀锋居然硬生生悬停在了百合的面前。
“你似乎搞错了什么,十三先生。这里可是我的世界,对于你来说,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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