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出了这个主意?”莫问皱眉看向山下那群簇拥在寨门前的男子,其手中或怀里大多带有事物,只是距离较远,看不清所带为何。
“这个法子我先前用过好多次了,不过七天是时间最长的,通常都是一两天。”龙含羞言语之中不无得意。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他不知该如何评价龙含羞的这种作法,这种驭人之法违逆了人之天性,十分的不仁,不过正因为触及到了男女天性,才令得那些长期处于憋闷状态的男子无法抗拒这一诱人奖赏。
“快走吧,下去挑选药材。”站于下方的龙含羞冲莫问再度招手。
莫问苦笑过后迈步而下,与龙含羞一起下山。
此时山下的情形着实有趣,寨外围聚了数百名男子,前拥后挤,高声呼喊。寨子里相对安静,无有女子行走,但大多藏于门后向外张望。
见到莫问出来,寨外本来呼喊不已的男子反倒安静了下来,纷纷将所采药物高高擎起,等待他出门挑选药材。
“你们有多少进山香囊?”莫问行走之际冲龙含羞问道。
“你就算全部挑中,香囊也够用。”龙含羞笑道。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虽然只是远观,他已然发现这些男子带来的药材皆非寻常之物,与龙含羞先前送到他家中的那些不在一个品级。
到得寨门口,龙含羞抬手一挥,“排好队,不准挤,一个一个来。”
世间权力最大的不是能够左右他人生死的帝王将相,也不是手握兵权的将帅校尉,而是掌握了阴阳之道的那些人,龙含羞并不知道什么阴阳之道,但她做的事情却无意之中应对了这一点,故此她在族人之中大有威严,此语一出,门外的那些汉子立刻列队正序,小心翼翼的抱着自以为珍贵的药材等待莫问挑选。
“烦劳龙姑娘找些盛药的器皿过来。”莫问冲龙含羞说道。
“不消你说,早就准备好了。”龙含羞说话之间冲不远处的大屋挥了挥手,屋里随即出来了一群抬筐端箩的苗女,筐子里放置的是进山香囊,笸箩则是为盛放药材所准备的。
“将寨中姐妹都唤出来,等着选人。”龙含羞冲其中一人说道,后者闻言立刻欣喜而去,召唤过后村寨中的女子皆夺门而出,穿戴的美艳整齐,不消说,皆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见此情形,莫问也不敢多有耽搁,招手示意排在前面的那个汉子上前,此人手中拿的并不是药草,而是一球黑漆漆的牛粪状事物。
“这是什么东西?”龙含羞见状率先皱眉。
那汉子见龙含羞不悦,急忙出言解释,但他说的是苗语,莫问不知他说的什么,只能看到龙含羞抬手轰撵他。
“他说的什么?”莫问冲龙含羞问道。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看到山中猴群的猴王偷偷爬上树顶偷吃,他就冒险把这东西给摘了下来。”龙含羞说道。
“此乃朝日茯苓,寻常茯苓多生于松树下,这种茯苓生于巨木顶端,汲土木之灵气,受日月之映照,有利水渗湿,宁心安神之效。”莫问出言说道。
“合不合用?”龙含羞不关心这东西是什么,只关心莫问能不能用的上。
莫问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自脑海中斟酌如何使用这一稀奇之物,此物功在滋补疗疾,用来炼丹似乎不堪使用。采药的汉子见他皱眉,急忙冲他拱手作揖,莫问回过神来冲龙含羞点了点头,龙含羞拿起一只香囊扔给了那个汉子,后者戴上香囊冲进寨子,此人进入寨子之后有一女子快步迎了过来,二人相携走向了远处的房舍。
“他们是旧识?”莫问转头看向龙含羞。
“是啊,他们都有相好的,别的男人要是碰了他的女人,他是要拼命的。”龙含羞点头过后冲寨外再度挥手,“下一个。”
这次进来的是个鼻青脸肿的家伙,手里抱着一个布包,布包外有绿叶露出,观其叶形,当是一株黄精。此人是先前意欲抢夺王元嫆的那三个苗人之一,见了莫问难免有些畏惧,紧张的打开抱着的布包,里面确是一株黄精,连根带叶极为完整,且根茎竟然已初具人形。
容易长成人形的药草以人参和首乌为多,黄精极少有成人形者,若要成形非千百年不可,莫问一见此物便睁大了眼睛,此物若与其他药材齐了五行,用以炼丹当有补气之效。
那鼻青脸肿的汉子见莫问瞪眼,瞬时面色煞白,冲莫问连连作揖,莫问见状再看龙含羞,龙含羞抬手又扔过去一只香囊,后者欢喜接过,冲二人道谢之后跑入寨中,不过寨子里的女人并无人出来迎他,此人环顾众女之后走到其中一名女子面前开口说话,后者闻言面露关切神情,以苗语与之说话,不问可知说的定是“是谁把你打成了这样,我都认不出你了。”
莫问侧目打量着二人,那女子对那挨打的男子极为关心,相伴离去时不时出手抚摸那男子的脸庞,这一幕令莫问心生感怀,且不管外面的女子多么娇媚优柔,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之后还关心他的势必是他的妇人。
“药材太多,你去寻来笔墨,我要一一记录。”莫问收回思绪冲龙含羞说道。
“都不认字儿,哪来的笔墨。”龙含羞愕然摇头。
“桌椅总是有的吧。”莫问皱眉发问。
龙含羞闻言急忙差人搬来桌椅,莫问落座之后取出怀中画符纸笔小心记录,这些汉子为了与女子欢好,寻来的皆是上好的药材,品种之全,品级之高远超他心中期望,其中甚至有一些连他都不辨种属的奇怪药材,由于时下忙碌无暇细辨,只能留得日后再说。
“你准备将他们全放进寨子?”龙含羞出言问道,先前的二十余人所带来的药材,莫问竟然尽数留下了。
“有何不可?”莫问抬头看向站于旁侧的龙含羞。
“好好好,一切但凭你做主,”龙含羞说到此处冲寨子东侧的一所屋子高声喊道,“小声点儿,要不要脸了。”
莫问闻言皱眉看向龙含羞,龙含羞佯装无觉,挥手再招一人,此人**着上身,所穿的兽皮褂子提在手里,褂子里似乎放有某种活物,自外面可以看到其正在褂子里缓慢扭动。
“内为何物?”莫问抬手指着那苗人手里的褂子。
那汉子岁数不小,闻言看向龙含羞,不问可知听不懂汉语,龙含羞以苗语说了一句,后者快速的回了一句。
“是蛇?”莫问问道。
“不是,是只蚕。”龙含羞摇头说道。
“打开看看。”莫问大为好奇,自褂子外部观其形体,此物个头着实不小,百倍于家蚕。
龙含羞闻言抬手示意那男子放下褂子,后者急忙将那褂子放于桌上,其中所包裹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一只体长超过一尺粗如海碗的巨大蚕虫,外形与家蚕相似,只是其体形极为巨大,背生双排黑点,周身为金黄色,与黄金的色泽极为相似,探手触摸,体表甚硬,仿如金属。
那汉子放下褂子之后抬手指着那只巨大的金蚕快速的说着什么,龙含羞待他说完冲莫问解释,“他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这只蚕,这么多年了还活着,肯定是好东西。”
“自哪里寻到的?”莫问强压心中激动出言发问,苗人不认识这东西,他却是认识的,确切的说是他曾经听说过这种东西。
“南面的一座天坑下面,离这里有五十来里。”龙含羞转译。
“有几只?”莫问再问,此人一夜之间往返百里山路,当真是想女人想疯了。
“就这一只。”
“那里有无蚕茧?”莫问再问。
“你这话问的,如果绣了茧,它就变成蛹了。”龙含羞摇头笑道。
“此物只成茧不化蝶,问他有无蚕茧?”莫问坚持。
龙含羞闻言大感无奈,便冲那汉子发问,后者点头说话,并竖起了两根手指。
“有两个。”龙含羞转译。
“让他把这只金蚕送回去,把蚕茧带回来。”莫问说道。
龙含羞再度转译,那人抱起巨蚕转身跑走。
“你要蚕茧做什么?”龙含羞不明所以。
“那蚕为金属异种,终身不得化蝶,其蚕丝柔顺坚韧,可编织内甲以避刀兵。”莫问出言说道。
“你年纪轻轻,怎么知道的这般多?”龙含羞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莫问。
莫问闻言没有搭理她,转而冲那等候在外的人群招了招手,随后上来一人,这些人上山之时并未携带口袋等器物,故此寻到的药材多以衣服盛裹,此人也不例外,不过其褂子里包裹的东西却并非寻常药草,而是一坨动物的粪便。
此人年纪亦是不小,当在四十岁上下,放下褂子之后便以汉语冲莫问说道,“这种天鼠屎值钱的很,这些能卖十两金子。”
“要不要我给你十两金子?”莫问闻言尚未答话,旁边的龙含羞便冷哼出声。后者闻言连连摆手,嘴里说的是苗语,想必是担当不起之类告罪的话。
“这东西能值那么多金钱?”莫问冲那苗人问道,天鼠又名蝙蝠,天鼠屎药名夜明砂,为治疗目障的药材,但此物绝对值不了那么多钱。
那苗人颇为忌惮龙含羞,但莫问发问他又不能不答,故此只能点头作答。
莫问闻言更加疑惑,低头打量着那坨已经干硬的夜明砂,寻常的夜明砂大多是多层叠加,而此人带回的夜明砂则只有一层,中间部位残留着一些尚未化净的残渣,其中一件白色的事物在诸多残渣中十分显眼。
莫问探手将其自残渣中拨出,端详过后发现此物是一只野兽的尖牙,长过三寸,酷似虎牙。再看其他杂物,依稀可辨那些杂物并非昆虫甲壳,而是野兽的零碎骨骼,取之掂量,入手沉重,当是虎骨无疑。
寻常的蝙蝠个头很小,以飞虫为食,而这堆夜明砂的主人竟然吃肉,且能够擒食猛虎,此物该是何等的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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