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利走出大队部,嚯!门前已经站满了知青,都是来这里给他站脚助威的,看见他出来,众人一股脑的拥了上来,不管认识不认识,纷纷打招呼,“小卢,怎么样了?”
“小卢,书记说什么了?”
“小卢,别害怕,哥们支持你,你做得对!”
“小卢,有事你就说话,哥们别的没有,就有两膀子力气,用人就说一声,哥几个都能给你帮忙!”
“对,不能让老乡欺负咱们,不就是弄两条鱼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再多说就打丫的。”
卢利微微一笑,他说话不方便,只能以微笑表示感谢了,“小卢,”一个意外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卢,你别……生他的气吧?”竟是强英美!她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也在人丛中,“小卢,是我们家小左做错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别生他的气啊。”
“我……没……没生……气。”卢利这样说道:“算了,您……回去吧,大着……肚子,不不不不方便。”
强英美从他的神情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还是不肯原谅丈夫,其实不仅仅是他,左擎旗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举动,已经引致知青团体的众怒!不管卢利这件事做得是对是错,左擎旗身为知青一员,搞出这样的名堂,无疑是让人憎恨加厌恶的!要不是看在他给卢利一顿嘴巴外加一脚踢得起不来床的地步,可能就有那好事的,要打上门去了!女子强忍悲声,幽幽叹息,在胡学军的陪同下,转身回去了。
卢利在大队部门口站了一会儿,和前来‘慰问’的知青敷衍几句,把张清、胥云剑几个人叫过来,耳语几句,“行吗?人家能要吗?”
“你少……问,让你干……你就干!”
“好嘞,反正是都听你的。”胥云剑不再多讲,领人转身回去了。
仇富农在办公室的窗户看得清清楚楚,“老商,他怎么还在这?怎么也不回去?”
“我也知不道呢?”
李书记站起来看看,立刻猜了出来,“准是等着处理意见了呗。”
“哦!”商抗曰恍然大悟,这让他心中有些莫名的欢喜;卢利在某些方面可能很不听话,但这件事做得,实在让人喜欢!要是他出门之后,就权当没事人似的转身自去,公社就非得好好处理一下不可了。而现在,看他孤零零的站在寒风中,似乎有学‘泰山顶上一青松’的架势,不得到自己的准许,想来他是绝对不会回去的!这让他觉得自己的话受到了年轻人的重视,自然的,心里的怒火也消退了几分。
“李书记,您看?”
“这个,你可别问我,”李书记微微笑着,“对于自己这里的情况,还是得你这个当家人拿主意。”他说,“哦,老商,我们去看看老红军吧?”
“哦,是,是的。”这一次李书记到公社来,趁年前看望一下老红军本也是主要内容之一;商抗曰领先出门,对站在门口的卢利看也不看一眼,带着几个人疾行而去。
所谓老红军,资历真的是很老很老了,他叫商世英,生于1915年,1932年参加红军一方面军,参加过从长征到渡江战役等几乎所有大小战役,获得的奖章数不胜数,但最让老人视为珍宝的,是一个白色的搪瓷大茶缸——这是瑞金边区生产的,是当年作为飞夺泸定桥的十八勇士的奖品!是的,商世英是参加过飞夺泸定桥战斗的元勋之一!
据民间传说,这些人在解放之后,都获得了所谓的免死金牌,这不过是一种民间的讹传,代表了一种对于英雄的肯定和敬重。而实际上,这些人只是在战斗结束之后,获得了一个白色的搪瓷大缸子,一个洗脸盆,一个笔记本,一支笔;仅此而已。
商世英是商家林本地人,平时只以务农为业,从不曾为自己过往的功勋向国家伸过一次手,真正表现出了一个革命者的高尚情怀!
商抗曰带着几个人进到院子时,商嘉将正在陪老人说话——商世英一生独身,据说是因为在一次作战中,伤了下体,不能人道;解放后回乡务农,他的资历又老,在乡党中的年辈更高,便以商嘉将过继给他做了孙子,“爷爷,书记来了。”
“老人家,您别动了。”
“别动什么啊?是不是还要我举起手来?”商世英整六十岁,常年的劳动,让他的身体始终保持在一个相当的水准上,而且言语很诙谐,爱开玩笑,一边说着,一边站起,和几个人握了握手。“听前面乱糟糟的,怎么了这是?”
“哦,没什么。”商抗曰解释了几句,把这件事岔了开去,“六叔,这是县里的李书记……”
“我记得,去年我过寿,来过的。”商世英说道:“你还说今年再来看我的,我说看你身体没问题。”
李书记呵呵一笑,“老人家,看您身体还英朗,我是比什么都高兴啊。”
“硬朗,硬朗极了。就是最近耳朵有点不好使了,”老人说道:“外面的人听见,还以为吵架呢。”
李书记点点头,拿出了礼物;礼物也是极具时代特征:一套《毛选》,一份主席像章,“六叔,听说,您当年真是见过主席的?”
“见过,见过。”商世英举起了手中的搪瓷大缸子,“看见这个了吗?他老人家当年亲自给我的;说起来啊,主席真是好记姓,41年的时候,我带部队出关,又见过主席一次,他老人家对我说,‘我还记得你,当年怎么怎么样呢!’”
他带着无限敬重的神色说道:“你说说,要是咱们普通人,隔了十几二十年再见到一个人,哪儿还能记得那么清楚?要不怎么说,得让他老人家坐江山呢?”
有些话是有些人可以说、别人不能说的,李书记几个嗯嗯啊啊的附和了几句,尽到心意,准备告辞;门口人影一闪,商嘉成的大嗓门传了进来,“嘉将?嘉将?”
商嘉将从早上一直在陪爷爷说话,张清和周杰伦来送鱼的时候,他知道卢利去抓鱼了,并未当回事,也不知道打架的事情,闻声立刻站起,“老六,怎么了?哎呦,你这是怎么了?”
商嘉成在族里排行在六,所以会有这样的称呼,“ctm的卢利,我让个小崽子把我打了!你得给我出气!”
这样的要求是商嘉将不能答应的,卢利去河里抓鱼是经过他默许甚至怂恿的,而且还拿了人家送过来的鱼,岂能做那样不着四六的事?商嘉将脑筋一转,拉着他进了屋,“四叔,您知道这个事吧?您看看,卢利把他打的?您打算怎么办?”
商抗曰暗骂一声废物!看他平曰挺能的嘛,怎么让卢利给打成这样了?这说明卢利下手够狠的!这个小瘪犊子!
商世英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左右看了看,“这是怎么了?快点让我看看?打架就打架呗,怎么下死手呢?看看,把孩子的头发都给打没了!”
李书记和仇富农脸色憋得通红,他们没有想到,这个老人家说话会这么损!要不是时候不对,真要大笑一场了!“六叔,是这么回事。”商抗曰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番,最后说道:“不瞒您说,我们现在正在琢磨这个事呢,看看得给这孩子一个什么教训,总这么胡闹下去,太不像话了!”
“几个伢子,从城里到乡下来,这里又没的什么好东西,偷几条鱼怎么了?”商世英是不以为然的神色,“就是上回,为孩子们偷鸡的事情,你说,你们发这么大的火,至于不至于?”
“是,六叔说的是,是我们太着急了。”
“爷爷说的对,”商嘉将也在一边插话,“爷爷,您知不道,早上的时候,那个小卢,还让人给您送几条大鱼来呢,等一会让您孙媳妇给您弄弄吃?”
“小崽子,有鱼怎么不早说?”商世英笑呵呵的说道:“嗯,有鱼有鱼,连年有余,是个好话儿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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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众人从商世英家告辞出来,回转大队部,卢利竟然还站在门口。“卢利,你怎么还在这?”
“您……您不是没没没让我我回去吗?”
“你这会儿倒是挺听话的了,嗯?早干嘛去了?”商抗曰一句话骂完,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些心疼了,“你和我进来!”一行人进到大队部,放在办公室门口的几个铁桶分外惹眼,“卢利,你这是干什么?以为用这些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同志,对你的错误不闻不问吗?”
“不……是,这不是给您的,是给……其他乡镇来开会……的同志们……的,给他们吃,关不到我的错误……,这算不得收买吧?”
商抗曰竟然说他不过,心中大恨,cnm的,城里人都这么能白呼吗?那个胥云剑是这样,这个结结巴巴的卢利也是这样?“这,李书记,仇书记,你们看?”
两个人嘿嘿一笑,竟是理也不理他的问题,先一步进屋去了。这下商抗曰没有了办法,“卢利,感觉着你怎么一点不认错呢?赶紧,让人把鱼拿走。”
“书记,您回来了,那我也回去了,有事您……招呼我。”
商抗曰在后面喊了他几声,卢利充耳不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院门口;商抗曰低头看看桶里装的大小不等的鱼儿,喃喃的咒骂了一声,“娘的,个小瘪犊子,还挺有办法?这么冷的天,他是怎么捞上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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