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爬,才感觉出来,其实这口井并不深,顶多也就是四五米的样子。下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所以才觉得深不可测。爬出井口,看到李扬铜锁他们跟我保持距离,露出特别厌恶的表情,我向他们走过去,他们便后退。铜锁像是吃了苍蝇:“老刘,别过来。”
我看看自己,除了满身都是那种白色的碎末,再无异状啊。我脱了外衣,原地掸着身子,扬起一片片白雾。铜锁捂着鼻子:“你先别掸,反正脏都脏了,一会儿你还得背尸呢……”
“**。”我刚想骂,忽然看出不对劲来,李大民尸体就这么扔在井边,绳子还捆在他的腰上,根本没人敢去动。
这怎么回事?难道尸体有什么古怪,或者是尸毒?
想到这,我看马丹龙,这老小子抽着烟嘴,小眼睛眯缝着,一副挨扁的模样。
他是有能耐的高人,我也不好发脾气,忍着火问:“马大哥,这怎么回事?”
马丹龙伸出手,掸掸李大民头上的白灰说:“你知道他身上的这些是什么吗?”
“什么?”
“是九十岁以上的老人皮,参入一些草药,晒干研磨成的粉。”
我这个恶心啊,拼了命掸衣服:“马大哥,弄这些玩意干什么?”
马丹龙对我说:“别弄了,弄不干净的。出去后换一身衣服,洗个澡就没事了。这东西没有毒,不害人。它有两种功效,一是能够保存身体,鲜而不腐,古代一般用来养尸;第二种功效就是加入秘药,弹在人身上,那人的魂就能跟你走。”
李扬听得津津有味:“确实是这样?”
马丹龙歪眼看他:“你想试试?”
李扬讪笑:“人家好奇嘛。”
我恶心的想吐:“马大哥,我就一个问题,你这老人皮是从哪来的?”
马丹龙一耸肩:“给别人做法事超度的时候,从尸体上偷着刮的。”
我两眼一黑。
“大民到底死没死?”李扬皱着眉问马丹龙。
马丹龙说:“没死。”我们都长舒一口气,随即他下一句话差点让我们背过气去:“不过,和死也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
马丹龙道:“李大民的魂魄被摄入其他地方,现在这具身体就是个空壳,如果不是我用秘法保存,早就腐烂了,他想回也回不来,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死翘翘。”
“那被摄入什么地方了呢?”我们问。
马丹龙抽着烟袋:“林霞房间里那幅画是让你们取走了吧。”
李扬看看我,点头承认。
马丹龙道:“李大民的魂魄就在画里。”
秦丹来了兴趣:“马师傅,你的意思是李大民是在画里修炼成仙?”
“是这样。”
这可够玄的了。不过我更关心这个问题:“马大哥,是不是把李大民的魂魄从画里弄出来,整到身体里,他就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马丹龙笑得很鬼:“理论上是这样。”
“那实际上呢?”
马丹龙说:“这里有两个问题。第一李大民是自愿入画修行,他未必愿意魂魄归位;第二就算他愿意,仅靠他自己也出不来。”
“什么意思?”我耐着性子问。
“意思就是,必须有个人也进入画里,去把他领出来。”马丹龙吐出烟说。
我们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我可是有过一次入画的经历,实在不愿回首往事,那是一次很不愉快的恐怖之旅。
马丹龙伸个懒腰:“走吧,你们如果真想入画去找李大民,我可以帮你们。”
我看看李扬,李扬看看我,我俩眼神一碰,达成共识,去找!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李大民。
出去的时候,果然由我来背尸。行吧,李大民啊李大民,我算是对你够意思了,绝对问心无愧。说来也怪,李大民身体出奇的轻,估计也就八十来斤,根本不像一个成年男子。这里肯定有古怪,我又不敢询问,一步一步跟着他们,往外走。
出了阴阳观,马丹龙把观门紧闭,轻轻抚摸大门,嘴里喃喃,不知说着什么,一转身走了。我抬头看看写着“阴阳观”的牌匾,不知下次来,会是什么机缘了。
顺着原路返回,还是坐着货梯。货梯的门已经被谢师傅解开,一路下到一楼。出了大厦门口,看看表,已是深夜九点。我们早上九点进的大厦,晚上九点出来,十二个小时,遭遇非人,经历种种,寒风之下,暮然回首,竟好似一场大梦。
刚一出来,王晨的手机各种爆响,短信声不断,随即电话铃也响了,王晨带着哭音和他女朋友丁玲通电话。丁玲拿着手机从远处跑来,王晨哭着奔过去,抱住人家女孩不撒手,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我看得浑身麻酥酥的,这小子也就这么大出息了。
丁玲哭着打他:“你跑哪了?急死我了,我给你打了一天的电话都不通,差点报了警。”
王晨看见我们都看他,有点不好意思,拉着小女朋友一边嘀咕去了。
马丹龙道:“你们是打算今晚入画呢,还是过几天再说。”
铜锁道:“过几天吧,大家人困马乏的,好好休息再说。”
马丹龙点点头:“到时候我联系你们。”说着就要走。我一看急眼了:“马大哥,你别走啊。李大民怎么办?”
马丹龙笑:“他不是在你背上吗,那就先放你家存着。”
王晨跟狗咬了一样:“别价,别送我们房子。老刘我可跟你说明白,你这个叫什么大民的朋友,要是放到咱们房子保存,别说我跟你断交!”
秦丹咳嗽一声:“这事简单,把李大民送到他家不就得了。”
李扬摇摇头:“不行。大民家里对老刘成见很深,李大民这个样子不明不白送过去,肯定是要送医院和报警的,到时候谁也说不清。你总不能跟警察聊一通什么入画修行的事吧,不给你当神经病送精神病院就不错了。”
说完这话,他看铜锁:“老铜,你家房子那么大……”
铜锁头摇的拨浪鼓:“别,别,我女朋友在我那住呢,放这么个尸体进去,非给她吓尿不可,别打我主意。”
这左不行右不行,合着总不能把李大民扔山沟里吧。
我背着李大民,站在小区里,凡事有人经过,都诧异地盯着看。我脸上发烧,跺脚道:“马大哥,要不死活就今晚吧。我***如果找不到李大民,也常驻在画里永远不回来了!”
李扬拍拍我:“我跟你一起去。”
铜锁和秦丹也都说一起去。王晨咳嗽一声,有些难为情:“老刘啊,不是我不想去,我去了也是给你们当累赘。我现在才明白,这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玩的。”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马丹龙道:“要入画寻人,需要先办两件事。”
我们问什么事。
“一是要有画,没画还寻个卵子。”
李扬表示他马上开车回家拿画。
“二是我要准备一些开坛的东西。你们这样吧,兵分两路,一路取画,一路带着李大民先去这里。”马丹龙撕下一张纸,用笔写了个地址递给我们。
“最后大家都在这里集合。今晚我开坛作法,引魂魄入画,找李大民。”
铜锁眨巴眼:“这是什么地方?”
“鬼域。”马丹龙笑得很贼:“当初我就是在这里,把李大民引入画里的。哦,对了,你曾经去过。”他用手指着李扬。
李扬看地址犯迷糊:“马师傅,我没去过啊。”
“你不是请过神,看到林霞的往事吗。我就是在那里,帮助林霞起乩的。”
他这么一说,我们都想起来。李扬曾经请神上身看到过林霞的往事,她去过一个地方,全是破败的楼房,像是遭遇过很大的火灾,烧得断壁残垣。马丹龙就是在这楼房里某个空房间,给林霞起乩请了钱仙占卜。
我们正要走,我忽然道:“马大哥,你有手机号吗?”
“怎么,怕我不来?”
我嘿嘿笑。
马丹龙道:“如果我就此消失,你自求多福吧,别让警察当杀人凶手抓起来就好。”
铜锁咳嗽几声:“这样吧,马师傅要准备开坛做法的家不什,零零碎碎的肯定不少,我跟马师傅走一趟,好歹能打个下手,拎个包啥的。”
马丹龙怪有意思地看他:“行,小子,有胆就跟我来。”
铜锁冲我眨眨眼。我心里暖洋洋的,虽然这小子一身毛病,但关键时候挺够意思。
我们兵分几路,李扬开车回家取画,秦丹开着铜锁的车拉着我和李大民先去那个鬼域等着,王晨和他小女朋友回家睡觉,而铜锁则跟着马丹龙去住所拿法器。
铜锁的车是刚买的奔驰,我打开车门就要把李大民往里塞,铜锁像是疼得一呲牙:“李大民浑身都是尸气,要不然放到后车厢吧。”
我瞪着眼:“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同情心。我一路背过来都不嫌埋汰,放你车里一下,看你这些毛病。”
李扬拍拍铜锁:“这样吧。秦丹,你开我的车拉老刘和李大民,我不嫌晦气。老铜啊,你就开你自己的车拉着马师傅去拿东西,我自己打车走。你们快去快回。”
铜锁脸上表情活络起来,这个方案他挺满意,嘴里还喃喃,我不是那样人,我可有同情心了。
我把李大民放到李扬车的后座,我坐在前面副驾驶,秦丹开着车拉我们先走一步。
晚上的街市上霓虹灯闪烁,车辆来往不息。现在正是华灯初上,全市人民夜生活开始的时间。秦丹边开车边看我:“老刘,你会开车吗?”
我惭愧摇摇头:“不会。”
“你是男人,该学,这是基本的生活技能。”她说。
没来由还让个小丫头片子教训一顿,心里不舒服。我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座位上的李大民,心脏猛地抽了一下。现在的李大民,似乎比刚从井里捞出时,更加死气沉沉。他整张脸毫无血色,苍白如纸,靠在座位上,仰头闭眼,跟殡仪馆送葬的死尸一般不二。
而且吧,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小小车厢内,温度很低,阴冷阴冷的。
秦丹专心致志开着车,我也没心思跟她说话,索性靠在窗上,迷迷糊糊打盹。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身心俱乏,我睡的正香,都听见自己呼噜声了,忽然手机爆响,猛地惊醒,低头一看,来了条短信。是王晨发的:老刘,等你回来以后把今晚的事跟我说说,看你们都去了,我心又痒痒了。
我直接给他回了一条,滚蛋。
我刚要接着迷糊,被秦丹推了一把:“到了,到了,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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