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然一家三口团聚,有林为民在这里,雷正福绝对不可能再让警察把齐思明带走了。
趁雷正福躲进了车里,刚才两个反扭齐思明胳膊的警察,歇歇别别的踱到这边来,胖的那个给他敬烟,瘦的那个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上,满脸歉意:“老哥,不好意思啊。”
“没啥,”齐思明姓子实诚,人家放低姿态了,他也就不再说什么。
鲁爱华没丈夫那么好说话,气咻咻的瞪着两个警察。
胖警察看了看齐然,问齐思明:“你儿子?挺不错,刚才看着有股子虎气。”
说着他伸手想摸齐然脑袋,齐然才不给他好脸色呢,侧过脸躲开,心说我又不是小学生,少来这套。
胖警察有点尴尬,讪笑着收回手,又说:“东桥派出所,我周伟,他赖小平,有事打声招呼。”
叫赖小平的瘦警察还从印着警徽的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了手机号码递给齐思明,再次道歉之后才走回去。
“人家也是奉命办事嘛,你们啊!”齐思明朝老婆孩子摇摇头,又抖了抖写着手机号码的纸片,“看,人家多客气,现在警察作风挺好的。”
鲁爱华将信将疑,反正不管怎么说,只要丈夫平安无事就好。
齐然就撇撇嘴,猜测那俩警察多半是因为林为民的态度,才会变得这么客气。
少年的猜测更接近事实,毕竟两个警察奉雷正福的命令执行公务,又不是私人恩怨,干嘛来向齐思明道歉?
事实上看到林为民对齐思明的态度,从雷正福、尤建刚、吕治国到普通警察,只要是官场中人就非常震惊,这位林市长学历高、前程远大,待人接物不温不火,骨子里藏着一股自信和骄傲,刚才对待齐思明的那种热情,实在是绝无仅有的,甚至在接待省委省政斧上级领导时都不会像这样。
所有人都认为林为民和齐思明肯定有某种特殊关系。
雷正福没有和林为民争执,躲到了车里闭目假寐,原因也在于此,他怀疑对方通过齐思明给自己下了个套,所以要躲到车里把思路好好理一理。前段时间设置**陷阱失败,在政治上付出了相当的代价,雷正福担心林为民的报复,看对方一举一动都会疑神疑鬼。
矿长黄智勇安排心腹去做职工们的工作,他自己却躲在警戒圈里边,生怕被愤怒的矿工背后下黑手。
看着齐然一家团聚,黄智勇又妒又恨,年轻时追过鲁爱华不成功,因而产生的妒忌,这么多年早已慢慢的淡了,但和齐思明之间的争斗并没有终止,反而随着工作上的分歧加大而愈演愈烈。
这么多年来,他上拍下压官运亨通,齐思明则始终是个普通的煤矿工程师,他在心态上拥有绝对的优势。
可现在这种优势已经开始瓦解了,黄智勇悲哀的发现,不仅矿上职工都站在老对手那边,连政坛新星副市长林为民都对齐思明欣赏有加,而他投靠的雷正福、尤建刚,只不过把他当成一条随时呼来喝去的狗。
场面非常沉闷,所有人都在等着盛华的陈总。
林为民故意等到今天这节骨眼才出现,就是要让陈总看看雷正福准备交给盛华的龙泉煤矿,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烂摊子,尽管这样做有可能激起盛华方面对他的不满,但很明显雷正福受到的压力将会更大。
齐思明和龙泉煤矿的职工们则寻思,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了,井下又有透水预兆出现,盛华总不可能强行命令职工展开井下作业吧?那么要求盛华做出某些让步,也就顺理成章了。
雷正福这方同样拿不准,盛华吞下龙泉煤矿的决心究竟有多大?是在目前的局势下退缩让步,迁怒于他这个具体负责的副市长,还是不顾困难强力推行兼并,从而成为他对付林为民的助力?
等到中午十一点,一列车队终于出现在进入矿区的公路上,打头的黑色奥迪A6以盛华的实力来说并不算太高档,但“京A8”开头的车牌,只要官场中人就明白它背后的含义。
车开到厂部前面的篮球场停稳,前排下来一位年纪二十五六,身材高挑容貌很美的女秘书,款款走到后排打开车门。
“陈总好福气!”钱二毛怪腔怪调的吹了声口哨,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陈总不是想象中大腹便便油光满面、包养小蜜二奶的成功人士,而是位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中年妇女,身材不胖不瘦,白皙的皮肤保养得很好,眼角有少许鱼尾纹,以她的年龄相貌绝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但至少很端庄,留着刚刚遮住耳朵的短发,加上一副黑框眼镜、咖啡色的衬衫和脚上的白色运动鞋,显得成熟干练很有派头。
陈怡,国家参股特大型煤电联营企业盛华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是位典型的女强人,姓格作风一惯强势。据传她的背景非常深厚,来自京城的红墙之内,地方政斧在和盛华打交道时,往往会考虑到这层因素。
看见正主儿来了,龙泉煤矿的职工和家属们扯着喉咙喊:“改制失败,绝不转岗!”
“我们要公平,不准出卖职工利益!”
“转岗就是下岗,绝不接受欺骗!”
齐然也跟着吼了几声,少年的脸涨得红红的,很有点热血沸腾。
陈怡皱着眉头,刚才钱二毛吹口哨说的话被她听到了,对煤矿的第一印象很不好。打量着老老少少衣衫不整的职工,地上摆着小马扎,有一处还铺着塑料布,上面摆着扑克牌,再看看破旧落后的矿区,人群中吊儿郎当的青年工人,陈怡的表情就更加不屑。
后面几辆车下来的人都围到了陈怡身边,这些盛华职工要么是衬衫西裤的青年才俊,要么是身穿统一的淡蓝色工作服,背心印着盛华的标志,头戴安全帽,臂弯夹着资料袋的工程技术人员,整支队伍显得训练有素,和龙泉煤矿的职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东川方面的官员们赶紧迎上去。
陈怡眉心皱成了川字,看看沸反盈天的职工们:“林市长,雷市长,你们这是?”
“对不起,确实是我们工作失误了,我代表市政斧向陈总道歉,”雷正福把姿态放得很低,然后才解释:“职工们不满改制方案,不愿意转岗到盛华,突然起来罢工闹事,怀疑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煽动挑唆……陈总您放心,我们尽快恢复生产秩序。”
雷正福用心险恶,希望挑起陈怡的敌意,所谓幕后煽动罢工的别有用心者,矛头便对准了林为民。
陈怡也不是那么好挑拨的,并没有急着表态。
林为民微笑着和陈怡握了握手,“陈总,改制工作是雷市长负责,我只是来检查安全生产。井下发现了透水预兆,在奥运圣火传递即将进入东川之际,省委省政斧对维稳工作要求很高,我们不得不倍加谨慎。”
听说有透水预兆,盛华方面的脸色就不大好了,陈怡略带不满的看了看雷正福。
“没有的事,只是个废弃的矿井,”雷正福连忙给黄智勇使眼色。
黄智勇急忙解释:“陈总,那个矿井是六十年代就废弃了的,和现在的作业面并不相通,完全不影响安全生产。”
“齐思明同志,请过来一下,”林为民回身挥了挥手,又向陈怡介绍:“齐思明同志是矿上的工程师,业务能力很强,是他的儿子无意中发现了透水预兆。”
齐然跟着齐思明一块走过去,因为发现透水预兆之后,黄智勇就把那口矿井做了封禁处理,再没有人下去过,所以目前只有齐然最了解第一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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