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叶与银叶正随口聊着天,有人在外头敲门,金叶跑去把门打开之后,叫作王历的太监站在门外大声道,“凉妃娘娘,午膳时辰到了,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起用膳。”
真凉一怔,随即答应一声,“好的,本宫马上过去。”
现在终究是白日,距离黑夜还有半天的时间,真凉暂且搁置掉侍寝的不快,决定先去应付眼前的事。
虽然她并不想跟陌生人一齐用膳,但人家是皇上的亲娘,所谓入乡随俗,她完全没有推拒的可能。
而且,说起来,皇上的亲娘即是她的亲姨娘,关系亲着呢。
金叶见真凉的脸色有所好转,想到有关于太后的传言,十分诧异地问道,“娘娘不害怕么?”
真凉不解地望着金叶,微微一笑,“跟自己的亲姨娘吃顿饭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后头的银叶胳膊肘重重地撞了一下金叶,嗔她道,“傻瓜,你忘记娘娘失忆了?”
金叶恍然大悟,吐了吐舌头,连忙压低了声音小声跟真凉解释。
“真姨娘跟太后娘娘相貌上有六七成相似,可性情却完全不同,真姨娘看着冰冷,其实心地善良,而太后娘娘呢,据说她想要杀一个人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可以苛刻到六亲不认的地步,是以,太后娘娘虽然是娘娘的亲姨娘,但娘娘在面对她时,千万马虎不得,免得触怒了她,对娘娘不利,切记切记。”
真凉学着金叶吐了吐舌头,抚着胸口佯装害怕道,“怎么办,我好害怕,我能不去吗?”
金叶噗哧一笑,“娘娘真坏。”
真凉对着金叶一拱手,调皮道,“多谢美人夸奖。”
一时间,金叶与银叶都咯咯笑了,她们发现,小姐自从失忆之后,不但有了活泼的一面,还有邪-恶风趣的一面,似乎越来越可爱,越来越有意思了。
也许,不是以前的小姐不够可爱,不够有意思,而是因为小姐爱上了一个不值得爱的闻争鸣,是以掩藏了她的光芒。
忽地,真凉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连忙让铜叶与铁叶过来,让她们赶紧教她一些基本的宫廷礼节,譬如见到太后时应该如何行礼之类,她觉得自己必须恶补一下,否则就算太后念及她是她亲外甥女的情分,她也会在其他人面前出尽洋相。
对于真凉不懂礼节的事,铜叶与铁叶都极为诧异,金叶与银叶便跟她们解释,那是因为娘娘失忆的缘故,铜叶与铁叶一听,便朝着真凉投去了同情的神色,惹得真凉哭笑不得,又怪两个丫头多嘴。
赶往慈宁宫的路上,由铜叶和铁叶在前方带路,真凉与金叶、银叶走在后头,有说有笑,可渐渐地,她们便发现了不对劲。
这路上若是没有碰见其他人还显得一切正常,可一旦有宫女或太监迎面走来看见她们,原先平和的脸皆是反常地大惊失色,有些甚至夸张地退后几步,胆小者见鬼似的原路折回,完全置礼节于不顾,而懂规矩些的则会远远地跟真凉行个简单的礼,尔后改道疾跑。
杯盘噼里啪啦落地,太监宫女惶恐摔倒,甚至浑身发抖……
这景象让人好生奇怪。
真凉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脸上的巾帕戴得极牢,也不会透明,根本就没有露出她的脸,他们何怕之有?况且,就算她露出了脸,也不至于把他们吓成那种光景,顶多是惊叹罢了。
她不由地揣度起来,难道在她进宫之前,宫里已经盛传起了有关于她的谣言,说她是妖狐、魔鬼之类,见者要倒八辈子的霉?
金叶四人早就发现了这个奇怪的景象,心中虽是疑窦丛生,却只能装作没看见,她们不觉得娘娘可怕,却不能保证其他人不怕。
银叶心中最是气愤至极,忍不住嘀咕道,“这些人是不是有病?眼睛都被猪屎蒙了?”
向来乖巧的金叶也忍不住骂人道,“肯定有病。”
铜叶与铁叶则不断地朝着那些认识的宫女太监使眼色,让他们不要这般无礼地对待凉妃,只是,那些宫女太监根本就无暇看她们两人的脸,仿佛只要一看见她们身后的凉妃,皆吓得屁滚尿流。
真凉无所谓地笑笑,想了想道,“铜叶,铁叶,待会去打听打听,他们为什么这般怕我?总得有个说法,到时候说来给我听听。”
铜叶与铁叶一起应声,“是。”
真凉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可怕之人,但这会儿见那么多人怕她,心里不由地生出一个想法,若是皇宫里的人都将她当成魔鬼一样害怕,是不是也是好事一件?至少他们会跟她保持距离,少来招惹她,甚至是算计她。
但这种想法很快便被她否定,她顶多能努力做到让人感到讨厌,却没有本事让别人恐惧她,因为她明白,要让别人恐惧自己的手段,恐怕与残忍与血腥离不了关系,而她是文明人,杀人放火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也是不屑做的。
对有些人而言,做好人比做坏人容易,而对有些人而言,做坏人比做好人容易,没有一概的定论,而她真凉,虽然时不时地要邪-恶使坏一下,但邪-恶与使坏也是尽量建立在不伤害人的基础上。
踏进慈宁宫的时候,真凉一行人面临的景象跟在之前路上所遭遇的差不多,引得看见她的人吓得忍不住步步往后退。
不过慈宁宫的奴才还不至于落荒而逃,行完礼后便如避蛇蝎般地聚集在一个角落,每人眸子里皆带着莫大的惊恐。
银叶本就心里烦躁,这会儿跟在真凉身侧不断地低声咒骂碎碎念:“狗眼看人低,狗眼看人低……”
无论那些人是因为何种原因那般恐惧自己,真凉都能看得极开,脸上甚至还能露出轻松随和的微笑,但被人以这种方式嫌弃,若说她心里一点儿也不在乎不介意,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心里的不舒服,不会表现出来被人知道。
以貌取人,或者以听闻取人,无论实在哪个时代,都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在这个全新的世道,如今真正能做到不嫌弃她的人虽然屈指可数,但她的心却因为那几个屈指可数的人而倍感温暖。
初来乍到,她不奢望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能喜欢她、欣赏她,但也坚信这世上一定会有如金叶银叶之类的可爱之人来到她的身旁。
或许不久之后,她还能遇见那个不在乎她的容貌、视她若珍宝,且愿意与她携手一生的男人呢。
想到这儿,真凉被自己的念头给吓了一大跳,她居然有了在这儿找到人生伴侣的心思。
她咬了咬唇,暗暗地问自己,曾谅啊曾谅,你忘记方霖了吗?你不想嫁给方霖了么?你不打算回到现代了吗?
只要尽快找到香君,毛豆就能助她回到现代,甚至助她嫁给方霖。
她相信毛豆对她许下的承诺,所以才会记挂着香君的下落。
可是,一旦她找不到香君,她有可能便会永远留在这儿,直到自己死去。
若是留在这儿,即便遇见了令她心仪的男人,毛豆能放过她么,能成全她的幸福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
“凉妃娘娘驾到。”
太监尖利的声音打断了真凉的思绪,也使得颇为混乱的场面稍稍归于平静。
踏进大殿的门槛之前,真凉已经远远地瞧见里头围着圆桌几乎坐满的女人们,一眼扫过去,个个容貌瑰丽、衣着鲜亮,跟她的容貌与衣着一比,仿佛是两个等级的人。
不是说真凉此刻穿着的宫装逊色于那些女人,而是说她穿着的宫装在颜色与款式上都偏于素净。
琼玉宫属于真凉的衣裳皆是她来之前就备好的,今日她穿着的这一身则是金叶与银叶商量着挑的,因为她们知道真凉喜欢素净的衣裳,最讨厌那些鲜艳繁复的。
在这一点上,真凉与曾经的尉迟真凉倒是品味相同,都偏好于素净简单的衣着。
坐在主位上原本笑着的中年妇人,在瞥见真凉的身影时,原先脸上的笑容就好像突然被风刮走了似的,无影无踪。
真凉的心猛地一沉,这太后由晴转阴的变脸显然是因为自己,都说姐妹情深,她既然是真姨娘的亲妹妹,怎么对亲姐姐的孩子好像一点儿感情都没?
按照人之常情,就算她从未见过亲妹妹的孩子,初次见面,也该露个亲姨娘该有的笑容吧?
难道是她跟真姨娘之间有什么过节?
这样的猜想立即被真凉否定,若是真姨娘跟她妹妹有过节,怎么可能把她这个女儿往皇宫里推,这不是自找罪受么?真姨娘再狠心也不至于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让亲妹妹给欺负了去吧?
又或者,真姨娘是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皇上心中的第一,从而气死太后?
呃,真凉愣愣地站在门外,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发现自己实在是想象力太丰富,乱七八糟地想多了,子虚乌有的事,被她想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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