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真凉清醒过来时,被自己的模样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的脸仍旧被巾帕蒙着,可身上其余之处,皆是赤呈不说,整个身子,从脖子往下,全部浸泡在一个大浴桶之中。
浴桶中的水不是冷水,却也不怎么温热,对她浑身的奇痒倒是稍有缓释作用。
真凉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进这个浴桶之中的,只能记得自己在马车车厢里又痒又冷直至昏昏睡去的凄惨光景。
抬头张望了所处的房间一番,真凉很快便能确定,这会儿置身的场所绝对不是皇宫。
也就是说,南宫烈还算有点人性,知道她浑身湿淋之后不宜继续赶路,也知道浑身发痒不宜触碰过热的热水,是以把她带到这儿泡温度极低的温水。
只是……
真凉怔怔地望着自己光溜溜的漂亮身子,暗忖,她的衣裳是谁脫的?不会是南宫烈那厮吧?
在旁人看来,她是他的皇妃,被他亲自伺候脫掉衣裳实在是她的福分,可是,她偏偏觉得心中不快,别扭极了,一点儿也不稀罕。
真凉明白,这肯定是她的心理洁癖发作的缘故,南宫烈那手曾在无数个女人的身躯上游移过,是以她觉得浑身毛骨悚然不自在呢。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真凉心下一惊,以为是南宫烈进来了,连忙抓起水中的布巾迅速盖住了自己的上半身。
浴桶背靠着墙,前方全被三面屏风遮挡,是以真凉一时间不能确定走进来的人究竟是不是南宫烈,不过,身处陌生之地,除了南宫烈,她暂时想不到其他人。
“哟,姑娘醒了?”来人绕过屏风,出现在真凉面前的竟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左手拎着一桶热水,右手拿着一个水瓢,对着她笑得一脸温柔。
真凉的心一顿,点了点头之后,心里疑惑的话立即脫口而出,“我的衣裳是你脫的?”
妇人俯身放下水桶,笑着点了点头,“你那个情郎看着不好相与,却比一般男人识大体呢,懂得没娶回家的姑娘不能冒犯的道理。”
真凉心里一阵恶寒,他那是识大体么,他明明是不屑碰她这种丑女好不好?
妇人探了探浴桶里的水温,觉得水温有些太凉了,便将木桶里的水舀了一瓢,缓缓地倾倒进去调匀,嘴里则念叨着。
“姑娘,你那情郎可关心你呢,让我时刻注意这水温,及时添加热水,生怕你冻了去。哦,我男人还受他的嘱托,出门去找我们镇上最好的郎中了,想必一会儿就到了。”
闻言,真凉撇了撇嘴,没想到南宫烈还会给她请个郎中,她还以为,他不会顾及呢。
妇人在一旁继续调适着浴桶里的温水,真凉则一声不吭地坐在浴桶内,故意强忍着浑身的痒意不去触摸。
她身上的红疹早就被妇人看到过,是以她不是因为害羞而不敢触摸,而是心中懊恼至极。
她明明是一门心思想要逃跑的,可到现在为止,她究竟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非但没有逃跑的举动,甚至,还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恶劣感觉。
在荒郊野地的时候,若是她能忍受身上的奇痒,别只顾着用溪流水除痒,这会儿可能她已经逃离了南宫烈的掌控。
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她居然只顾自己身上的不适,没有好好去珍惜,真是悔之晚矣。
好在,向来乐观向上的真凉很快便找到了安抚自己的理由。
没有在预定的时间里抵达皇宫,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还有机会出逃。
她知道,她的当务之急,是先把身上的奇痒给解掉,否则,若是继续被不断加重的奇痒所缠,受尽折磨,她哪有精力谋划出逃之事?是以她一定要抓紧时间,好生利用这得之不易的机会。
“大姐,能给我拿一碗盐水过来么?”真凉突然对着妇人启口。
她明白,若是问这个妇人索要东西,一定会被南宫烈知晓,一旦她索要的东西是直接的盐巴,南宫烈肯定会起疑,所以她将盐巴改成了盐水。
妇人一怔,好奇地问,“姑娘要盐水做什么?”
真凉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嘴道,“我牙疼,想用盐水漱漱口。”
盐水确实能杀菌抗炎,这是民间几乎家喻户晓的事,妇人了然地点了点头,调试好浴桶里的水温之后,便拎着桶出了客房。
不一会儿,妇人便将热腾腾的盐水端了进来。
趁着妇人离开的时候,真凉已经从浴桶里起身,穿上了放在浴桶旁安放着的崭新衣裳。
那是一套乳白色的衣裙,还配有乳白色的面巾,显然是准备给她遮脸用的。
真凉看见这套衣裙的时候,以为一定是妇人所在的客栈所提供的崭新衣裳,哪怕不是,也是从小镇上随便买来的,可是,当她的手触到衣裙的质地,眼睛看清衣裙的绣工与绣花之后,隐隐明白,这肯定不是客栈或者小镇所能提供得起的衣裙。
显然,这衣裙出自宫廷,即便是清淡低调的乳白色,近看也是尽显奢华。
真凉刚刚接过妇人手中的盐水,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有个声音浑厚的男人轻轻地叩了叩门,“婆娘,郎中请来了。”
那是妇人的男人,妇人对着真凉眉开眼笑,“姑娘,郎中来了,请他进来么?”
真凉点了点头,“麻烦你请他进来,多谢。”
妇人走出屏风,真凉便赶紧将盐水大口喝下,继而擦了擦嘴,也走出了屏风。
未久,妇人领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郎中进来。
尚未坐定,老郎中便不悦地看着妇人,眯眼下起了逐客令,“老朽看诊有个规矩,闲杂人等一律避开。”
想来医术高明者皆有不少规矩与脾气,真凉朝着妇人使了一个眼色,妇人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真凉朝着老郎中做了一个客气的请坐动作,心中暗想,她刚刚喝下盐水,起效应该没那么快,不知道这老郎中医术究竟如何,能不能诊断出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这个老郎中看上去架子很大、资格很老,不过她相信,菊晨光作为后起之秀,一定有他的厉害之处,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谁能想到那般劲道的“奇痒一日夜”,解药居然是最为普通的盐巴呢?
老郎中微驼着背,进门之后第一次朝着真凉抬起了眼皮,不咸不淡地瞅了一眼,不知是他故意还是眼神不好的缘故,像是没看到真凉指着的那条椅子,故意坐到了真凉自己准备入座的椅子上。
真凉撇了撇嘴,也没有跟他计较,便绕到了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
紧接着,老郎中没有立即替真凉看诊的意思,反倒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自斟自饮起来。
古怪!真是古怪的老头!
这老郎中举止无礼古怪,但真凉却并没有生气,而是拖了拖椅子,挨近了他坐,继而一边耐心地看着他,一边想着心思。
该怎么从南宫烈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呢?
老郎中又抬眸觑了一眼处于神游之态的真凉,突然口气不善地沉声吩咐,“过来,替老夫捶捶背。”
什么?捶背?
真凉猛然间回神,诧异地望着老郎中,唯恐自己听错了,这个老郎中姿态高架子大也就罢了,这会儿居然还吩咐她伺候他?有没有搞错呀?
这老郎中,她怎么觉得越瞧着越觉得有问题?
见真凉一动不动没有答应的意思,老郎中索性直接呵斥她道,“既是有求于老夫,难道不该动作殷勤些?礼尚往来的道理不懂?”
真凉只觉这老郎中火眼金睛的,像是能看穿她肤浅的心事。
虽然暗觉不对劲,且越来越觉得不合常理,但真凉还是乖顺地站了起来,走到老郎中身后,一下又一下地替他捶起了背,神游的心思也慢慢地转到了老郎中的身上。
片刻之后,真凉的双眸便危险地眯了起来。
这个老郎中她从未见过,可这副坚实宽阔的肩膀,她很笃定,绝对不可能属于年过六七旬的老人所有。
这分明是一具年轻的男性身躯,不消她脫去他的衣裳细看,也能准确判定。
只是,真凉想到老郎中那张布满沧桑的老脸,秀眉微微地蹙了起来。
故意加重了手里的动作,捶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很痛的时候,真凉佯装无知无觉地问道,“大夫,我捶得如何?”
老郎中微微点了点头,舒服地喟叹一声,“舒服!继续!”
真凉撅了撅嘴,心里想着,这人还真是皮厚肉燥,她捶那么重他还觉得舒服?真的假的?
渐渐地,真凉改捶为揉捏,力道更是竭尽所能地使出全部。
而老郎中也没有提出任何不满的异议,像是享受至极,多吭一声也成多余。
真凉揉着捏着,双眸则大睁着在老郎中的头部细细查看,终于,被她发现了疑似漏洞的漏洞!
在老郎中的耳根附近,有两处肌肤的颜色略有区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显然,这是易容的痕迹,这个老郎中的脸上八成贴着人皮面具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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