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章一种又一种
再起站起来的血牙让方解眼神越发的明亮起来。
之所以这样,不只是因为方解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体质特别的对手,还因为他似乎找到了当初万老爷子送他那个图册的原因。其实是方解想的太过复杂了,总觉得这图册是万老爷子要指引自己或者提醒自己什么。
方解一直找不到万老爷子究竟想要提示他的是什么,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自己充满了怀疑。
这图册,记载的都是世上的奇特体质。
而这些体质,有些已经消失不见。
联想到了桑乱,联想到了大轮明王和大自在,方解忽然间有些懂了。他一直在图册上那个七脉体质寻找和自己的相同处,而当方解得到这图册的时候他的体质和七脉图显然不一样。所以方解曾经陷入苦恼之中,他坚持认为万老爷子这样的人绝不会做没有道理的事,现在,这道理他终于懂了一些。
桑乱的体质也是七脉并存。
那图册上画的,不是方解而是桑乱。偏偏是这样简单的事,方解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人总是这样觉得自己很重要,而忽略了一些很基本的事实。这个图册显然在老爷子见到方解之前指不定多久就已经画好了,那个时候或许方解还没有出生,所以画的怎么可能是方解……
方解想到了桑乱,继而想到了大轮明王,大自在他们这些人。
桑乱是修行的开创者,七脉体质无与伦比。而前阵子方解又知道了大自在的体质,恰是图册上记录的一种,然后方解又看到了血牙……这一刻方解脑子里的思绪自然而然的清晰起来。
这图侧记载的,根本就是桑乱和他当初手下那些最初开始修行之人的体质!
方解在以前就知道了大轮明王和阔克台蒙家族的先祖都是桑乱的手下之一,这些事都是桑飒飒告诉他的。以前方解对这样的传说只是带着一种很崇敬的心情去听,却不曾真正理解过。
桑乱八部将
方解脑海里想到了这句话。
“你是一个很特殊的人。”
方解看着重新站起来的血牙说道:“你的先祖曾经有过这样的体质,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消失,自此之后,你们阔克台蒙家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体质。所以我才说,你可能根本不了解自己的身体。而且,阔克台蒙家族中想必也没有人知道你拥有了这样的体质,不然的话一定会把你当做最珍贵的宝贝藏起来,倾尽整个黄金家族的力量来培养你。”
血牙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因为心里的震撼。
“你说什么?”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方解。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方解缓缓道:“阔克台蒙家族的先祖曾经是桑乱的部将之一,这样传言你肯定听闻过。而当初那八部将,甚至都可以称其为修行者的始祖也不为过。这八个人都拥有着很特别的体质,所以才会被桑乱选中。桑乱传授他们修行之道,而仗着体质的特殊这八个人的修为突飞猛进。”
“很可惜,这八个人在后来的大乱中其中几个死去,体质随即消失。而你的先祖虽然没有死并且建立了强大的蒙元帝国,但体质却消失了。我曾经查过,你们阔克台蒙家族一千多年来都没有人再出现过,你是第一个。”
“我……”
血牙的眼神不断的闪烁着,双手都在颤抖。
“一直以为……是我自己特别,原来,在很久很久之前,我的祖先就是这样的特别。”
“我不杀你,你走吧。”
方解摆了摆手:“你的体质还没有完全成熟起来,如果现在杀了你就好像破坏了一块特别珍贵的璞玉……你需要打磨,需要成长。你不要留在蒙元军中了,如果你再上战场杀我汉人,我就杀了你。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你这样的人成长起来在草原上会引起很大的风浪,会有人想杀你,会有人想保护你,所以会因为你而死很多人,我乐见其成。”
“你不杀我?”
血牙咧开嘴,破开的嘴角也已经缓缓愈合上:“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伤口会愈合的很快,等我变得聪明一些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样的体质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行,不然我肯定会死的很快。现在,就连我自己都杀不了我了,我不觉得还有谁能杀了我。”
“井底之蛙,不过如此。”
方解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远处。
“似乎……又来了一个很特别的人。”
……
……
这个特别的人,叫盖赦。
当盖赦看到方解的时候,没有一点吃惊。似乎在他的认知中方解就应该是个这样的人,这段日子以来他听了太多的关于方解的事,就连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方解是人杰,而且是不世出的人杰。
“我叫盖赦”
他朝着方解用汉人的习惯抱拳行礼。
“盖赦将军,久闻大名。”
方解抱拳回礼。
盖赦侧头看了看盔甲衣服都已经烂的不能再烂,可偏偏看起来身上没有什么大伤的血牙。血牙现在的样子确实让他很怀疑,看甲胄的破损,血牙应该是个死人才合道理。
“你还能不能打?”
他问血牙。
血牙点了点头:“能”
盖赦点了点头,然后再次朝着方解抱了抱拳:“我一直以来都认为,男人解决问题还是要靠自己,男人的魅力也来源于自己的实力,但是今天,我不得不和血牙将军联手,因为我没有把握战胜你。”
“这是一场我始料未及的战争,我不曾想到有一天会和黑旗军的领袖在这样一个场面吓见面,然后交手。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又不得不出手,现在对于我们来说,生擒你,就代表着我们可以安然而退。”
“你当初为什么要来?”
方解看向盖赦:“不要跟我说这些好像很有道理的屁话,如果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会有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你打到了我家里来现在又说什么逼不得已,我能说要是逼的也是你-妈-逼的吗?”
好粗俗粗鲁粗野的一句话。
盖赦的脸色变幻了一下,他实在没有想到方解这样的人会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来。
“王爷似乎忘了,这是战争。”
他说。
方解点了点头:“既然你想起来这是一场战争,那你说那么多有用?”
盖赦看向方解身后,发现那个自己绝对打不过的老道人没有出现心里踏实了些。他看向血牙道:“骑兵最少还要一刻钟的时间才能赶来,而方解身后的人需要你来帮我挡着。只要您坚持一刻钟就够了。”
“你不是说你我联手吗?”
血牙有些诧异的问。
盖赦理所当然的说道:“你帮我挡住方解手下人,这便是我所说的联手了。”
说完这句话,他往前跨了一步:“领教方将军绝学。”
刀
这是方解见过的最可怕的刀之一。
方解到现在为止遇到过很多用刀的高手,他离开樊固后遇到的第一个大修行者就是教他一式刀的骆爷,所以对于刀来说,方解有一种很不一样的情感。后来他遇到了沫凝脂,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有一柄倾城倾国的刀。
方解见过用刀的高手各不相同,但没有一个人及得上盖赦。
没有
如果说骆爷的一式刀用在一个诡字上,沫凝脂刀用在一个凝字上,那么盖赦的刀就用在了一个霸字上。
这是方解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刀势,这样的人。
似乎这一刀下来就理所应当要取胜,如果不胜才是没有道理的事。似乎这一刀下来就注定了没有人可以抵挡,如果有人挡住才是让人惊讶的事。这是一种很不讲道理但偏偏理所当然的霸道,一刀出,而前路定。
就因为面对的是这样的一刀,所以方解不得不在一开始就用了界。
上次方解用界,还是和月影堂的九先生交手的时候。
血牙的眼睛瞬间睁大,他看着盖赦那么轻易简单那么直截了当的一刀劈出去,却似乎代表着武学上一种他还难以企及的高度。有人追求招数精妙近乎走火入魔,设计出来的招式匪夷所思。有人追求繁琐精益求精,每一招每一式都力求达到完美。
盖赦却不一样,他只是在劈刀。
血牙在这一瞬间忽然懂了……刀就应该这样用才对。
……
……
距离江边大概五里处一条小船上,带着斗笠披着蓑衣垂钓的一个渔翁忽然抬起头往沂水西岸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咧开嘴微微笑了笑自言自语:“姓方的小子这次算是遇到对手了,那个叫盖赦的用半生都在练一个霸字,恰是你这小子性格里欠缺些的东西。好好感受这一刀,对于你来说倒是颇有益处。”
他一提竿,空空如也。
老道人懊恼的摇了摇头:“唉,几十年了,想钓一条鱼都这般的艰难。”
他伸手在江面上按了一下,没多久江面上浮出来一层大鱼。看着那越来越多被他内劲压死的大鱼,他忽然又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没意思,还是继续钓吧。”
孤舟蓑笠翁,在围着船的一片死鱼中垂钓,也不知道能不能钓上来一尾鲜活。
江西岸
方解的界被那一刀劈中的地方似乎就要裂开了,这一刀的不讲道理就在于,不管刀前面拦着的是什么,哪怕就是界也必须劈开。这真的是一种很没有道理的事,无法用什么道理来解释。按照道理,这一刀就算是萧一九劈下来的,方解的界也未必这么快就会出现裂痕。按照道理,不管什么样的刀也不可能比界还要坚硬。一把刀就能劈开界,那么界似乎就显得太脆弱不堪了。
可这样没道理的事,必然有一种道理可以解释,只是到了这会儿,方解还没有找到这个合理的解释。
方解看着界上逐渐清晰起来的裂痕眉头微微皱了皱,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间明白过来。他眼神里变得释然,因为释然,眉角上的那种凝重逐渐消失。他抬着头看着那刀,看着那人,心境重新变得平稳下来。
“原来,这也是界。”
他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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