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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生最大的落差莫过于从万人迷变成了万人敌。青鸿第一天进入九尾狐城的青岚临时总部开始工作,他就深深体会到了这个强烈的心理反差。昨天他还是家人眼中的好大哥,哮狼之牙们的好队长,甚至是女孩子想要献上热吻的魅力型男,今天进入总部的高层大楼,他却连连遇到冷遇和慢待。
和他擦肩而过的同事会像野猪一样狠狠地撞一下他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会向他投来阴森的目光。接待他的工作人员,一脸的苦大仇深。就连为他打扫办公室的清洁工看到他,也是一脸的怒气冲冲。
“到底出什么事了?”青鸿仿佛送灾星一样将清洁工打发出门,自己一个人躲进办公室里,才终于轻松地吐了一口气,脑子不禁开始回忆自己到底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没什么啊。我到目前为止,功多过少,除了和斯蒂芬尼交易的那一次……”青鸿想到这里,心头一跳,“莫非被发现了?”
他随即苦笑一声:“真是神经过敏,要是真的被人发现我和斯蒂芬尼交易,联邦警员早就来抓我了。”
就在这时,他的办公室大门被人一脚粗暴地踹开。双翼之虎团长祖神通穿着一身乌黑笔挺的燕尾服出现在他的门前。
“祖队长!”青鸿连忙从座位上弹起身,抬手切肩,行了一个标准的佣兵礼。
祖神通双眼溜圆地瞪着他,喉咙一下又一下地伸缩着,如果侧耳倾听,就会听到他喉管里里面呜咽压抑的喘息声,如同待食的猛虎。他缓慢地抬起脚步,一点点挪进青鸿的办公室。直到这个时候,青鸿才发现,祖神通并没有穿着这身剪裁得体的燕尾服,只是用手将衣架拎在脖颈附近,令人有一种衣服上身的视觉误差。
祖神通拎着衣架,一步步挪到办公室内巨大的落地窗前,猛然放弃了对青鸿的怒视,扭头对着玻璃的反射,上上下下看了自己的影像几眼。
“你看这件衣服,合不合身?”他忽然开口道。
“非常合身!”青鸿立正站好,高声道。
“嗯……”祖神通对着玻璃扭了几下身子,目测着自己的身段,满意地点点头,“是很合身。”他的目光灼热了一下,忽然变得黯淡而阴沉。惋惜而郁闷叹了一口气之后,他猛地一展臂膀,如雄鹰亮翅,将扣在胸口的衣架往旁边一送,递到青鸿的面前:“拿着。”
“是。”青鸿连忙将衣架接过来,心里一阵惊讶。
“这是团长给你的燕尾服。今晚是庆祝九尾狐解放的三神之宴,你……”祖神通用阴沉的目光狠狠瞪着他,“……是团长的+1,记住晚上七点半,九尾狐东条寓所顶层玻璃天厅。”
“三神之宴?”青鸿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名词。
祖神通显然没有心情解释,但是却对这身燕尾服着意非常:“小心不要弄坏了衣服。这件衣服……这件衣服是团长的至宝,不轻易借人的,知道吗?”
“是!”青鸿连忙说道。
祖神通伸出轻轻摸了摸这件燕尾服肩膀上的布料,脸上露出缠绵而难以割舍的感情,似乎在摸着爱侣裸露的肌肤,这样的神情让青鸿浑身发麻。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青鸿一眼,哼了一声:“恭喜你,从今天起,你会有一万个情敌。”说到这里,他猛然转过身,强忍着不再去看那件燕尾服一眼,狠狠摔上青鸿办公室的大门,咚咚咚地大步而去。
青鸿的心里充满无力感,忍不住想到了潮的口头禅:“这又是干哪样吖?”
他将燕尾服放到墙角的衣挂上,坐回办公室的老板椅上,飞快打开桌上的奥术电脑终端,开始在纹度搜索引擎上查询三神之宴,搜索清单上列出的连接直接把他带到了某个机甲师的博客。在这个人的博客上,详细地记录了三神之宴的由来。
自从黄金之逆袭以来,北方负责拓北的数十个佣兵团合并成三个神级佣兵团,由三团之首联和发动了第一次南归战争。这场战争,虽然最后以南归的失利而告终,却也有效地遏制了黄金联盟北伐的脚步,三大神之团在血与火中建立起了坚定的同盟。从那时起,三个神之团共同订下了一个协议,每一次三团联合取得了值得庆祝的战果,三团的首脑就会举行一次全国直播的庆祝酒会,欢庆胜利,以此激励北方的士气。无论是政府,佣兵还是机甲评论员,只要是机甲界业内人士,都非常重视这个酒会,称其为三神之宴。有点像影视界一年一度的嘉年华庆典。
三神之宴自从三团同盟以来,成了检验三团实力和北方机甲兵团实力的标杆。每一次三神之宴的举办,都代表着北方军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这样的宴会一百年来只举行过十五次。但是,自从商若曦执掌了青岚之巅之后,在她的任期之内,却已经连续举行过七次三神之宴,这令她成为机甲界内的传奇英雄。人们称她为青岚之明王,对她热爱非常。如果加上九尾狐城的这一次,就是十六次三神之宴,那么她参加的三神之宴已经有八次,占了总数的一半,远远超出了她的前任。果然不愧是青岚之妖孽啊。
青鸿感慨完三神之宴的重要和商若曦的厉害之后,却又迷糊了:“这和我有个毛线关系吗?”
他思索着搜索的词汇,想要从纹度里再找一点有帮助的答案,却总是不得要领。
“算了,求援吧。”他拿起手机,打通了包达星的手机。
“三神之宴——,队长——,你要参加——!?”包达星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把青鸿的耳膜震碎,他差点一头撞在桌面上。
“我就是问问我……”青鸿艰难地坐直身子,还想要问话,手机里面的包达星已经不理他了,他正在满世界地宣布这个可能具有某种爆炸性的消息。
“队长……”“队长……”“队长……”“恭喜……”叶敦、法兰克、幸若直夜、士魁的声音纷纷传来,大家似乎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安静,都安静!”包达星的声音再次传来,“队长,你接着说,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作为团长的+1去的?”他的声音激动得直打颤。
“是啊。她还给了我一件燕尾服。”青鸿点头道。
“……”手机那边忽然变得像死一样安静。
“怎么啦?”青鸿有些奇怪。
“队长……”包达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取代他的是幸若直夜的声音,她听上去紧张兴奋得很,嗓音就像要绷断的琴弦,“是哪一件燕尾服?”
“嗯,看上去料子很好……”青鸿双脚踏地,坐着椅子滑到放燕尾服的衣架旁边,伸手摸了摸料子,“似乎有年头了,是双翼之虎的祖队长亲自送来的。”
“啊——”幸若直夜的声音化为了午夜尖啸,吓得青鸿几乎把手机扔到地上。
“那是商将军的燕尾服!南归军名将商虎城上将的燕尾服,团长的至宝啊,从来没有给过别人。”包达星的嘶吼在手机背景里响起。
“呃……”青鸿忽然有些明白这件燕尾服的含义了,这可能是团长父亲珍藏的礼服,平时爱若珍宝,很少示人,现在她将这件燕尾服借给自己,也从某个角度证明了他在青岚之巅的价值。也许……太过誉了。
“队长,这件燕尾服是商上将的遗物,团长曾经发誓,她会把这件衣服送给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且,三神之宴上团长从来没有要过任何男伴,一直是独自赴宴。现在她居然让你做她的+1,还要你穿上父亲的礼服,这是青岚之巅无上的荣宠啊!”包达星声嘶力竭,“团长一直是三大神团共同的精神偶像。从今天起,队长,你会有一万个情敌啊。”
“阿?”青鸿猛地站起身,这让他情何以堪哦!啪地一声轻响,他的突然站起碰掉了身边的燕尾服。他连忙弯腰小心地将它捡起来,掸了掸。
“队长?出了什么事?”包达星连忙问道。
“没什么,燕尾服掉地上了。”青鸿随口道。
沉重的重物落地声忽然从他的手机里响起。“达星?达星?”青鸿愣了。
商若曦在新总部的办公室虽然装潢朴素,但是气势却恢宏醒目,东南两面墙壁不是直角相接,而是呈四分之一圆弧的形状无缝衔接,整面墙壁都是硕大的落地玻璃窗,丰富的采光如天瀑一般洗刷着整个房间,蔚蓝的天空成了房间最主要的背景色。这样的办公室,让人有一种想要振翅飞翔的冲动。
前来报到的青鸿完全被这间办公室迷住了。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够成为一团之主,也许他也会为自己找一个这样的房间。
“衣服还合身吗?”坐在办公桌前的商若曦穿着素雅的深色凤纹佣兵制服,火红色的头发如舒卷有致的流云,随意地披在她的肩上,为她整洁利落的外形配上了一线波涛起伏的恣意。
“还好。”青鸿张了张嘴,似乎有一万句话想说,但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简单地答出这两个字。
“你有话要说?”看着青鸿闪烁的眼神,正在奋笔疾书的商若曦抛开手中的签字笔,将身子靠在老板椅背上,扬了扬下巴,做了一个请畅所欲言的姿态。
“团长,听说……那件燕尾服是你的至宝。你……呃……你……”青鸿感到十分窘迫,心底的话很难痛快说出口。
“嗯……你听说了?”商若曦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我发过誓,要把它送给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让你感到很窘迫吗?”
“呃……嗯。”青鸿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呼……”商若曦长长吐了一口气,“我发誓的时候,只有十四岁。”
“啊?”青鸿吃惊地抬起头。
“没错。十四岁的时候,父亲在第三次南归战争中牺牲,我接手了青岚之巅。那个时候,父亲的死,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我渴望寻找到一个人,任何一个人,去填补这致命的空虚。作为仍然对生活有憧憬的小女孩,我梦想有一个白马王子可以来将我从眼前的噩梦中救走,和他一起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忘掉世上所有的不幸。于是我发了那个孩子气的誓言。”商若曦说到这里,自嘲地一笑,“在我的心底,一直想象着燕尾服就是父亲,他会将我托付给最信任的人。”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决定从幻梦中醒来,认为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只有自己。”青鸿了悟地开口道。
“没错。”商若曦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现在这件燕尾服只是一件单纯的奖品。”
“但是……其他人似乎不这么看,他们仍然把它放在至高无上的神坛上。”青鸿苦笑道。
“所以说男人啊,人们说男人发育要比女人晚两年,其实男人可能一辈子都长不大,永远活在一个自己编织的幻梦里。他们不愿意相信他们不想看到的东西,宁愿相信我仍然是七年前那个小女孩。宁愿相信我会有发现真爱的一天,而这个真爱,也许就在他们中间。”商若曦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宁愿相信他们追随我不是因为我比他们任何人的能力都强,而是因为他们对我这个人的仰慕。这让他们感到更有向前的动力。”
青鸿的目光不期然地落到商若曦脚上的高跟皮鞋上。她本来就是一个高挑的女郎,但是她仍然穿着高达六七厘米的高跟鞋,这让她的身形如一座俏丽的峰峦。
“你穿这么挤脚的高跟鞋,也是为了提醒你的属下,你在他们中间绝对的权威?”青鸿不由得问道。
“人们往往会下意识地崇拜能看得到他们头顶的上司,这是很好的心理暗示。”商若曦轻轻拍了拍桌子,做出同意的手势。
青鸿苦笑了一下:“但是,那件燕尾服让我的身份非常尴尬,人们都说我现在有了一万个情敌。团长,如果有任何可能的话,你能不能收回你的礼物?”
“青鸿,你忽略了它最关键的意义。它的核心意义不在于让你感到满意,而在于让别的人对你感到嫉妒。既然它达到了我预计的目的,我没理由不会收回。”商若曦淡淡说道。
“……”青鸿无话可说。
“还有任何事情要报告吗?没有的话,去见见你的新队长何叔,他有一些新机甲的信息需要和你交流。未来我们南归大探险的计划也需要智囊的决策。去吧。”商若曦从桌子上拿起笔,重新开始奋笔疾书。
“是。”青鸿起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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