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来不及思索,在地板上滚了两圈,顺势将别在后腰的P7自动手枪抽出,身体紧贴在墙壁和书柜的夹角中间。 他握着枪,警惕而缓慢的探出头望向窗外,窗帘被微风徐徐吹起,不仔细看不会发现那上面也多了一个被高速旋转的子弹烧焦的洞。枪声过后,房间里逐渐变得静谧,一股死神的味道弥漫开来,令人心慌难安。
罗伯特努力平稳自己的心跳,片刻过去,对方并没有继续发起攻击,罗伯特举枪的手才渐渐垂了下来,但目光依然冷峻,他明白这场战役随着这一枚子弹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并非就此结束。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看不到敌人,但很明显他的行踪和计划已经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内,他不敢松懈,快速整理思路,准备联系后备暗影组员迅速撤退并重新部署计划,客房电话却在这时陡然响起。
铃音急促而呱噪,仿佛扯着嗓子哭嚎的婴儿一般,罗伯特被这突如其来的铃音惊得不知所措,谁会在这种时刻打来电话?更何况,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难道——是那个朝自己射击的人?
他看着电话,犹豫片刻,终于走了过去,拿起听筒。他不会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个怯懦到连电话都不敢接的人,相反,罗伯特更想趁机了解一下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
“喂?”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罗伯特一怔,只听那女人在电话里喋喋不休:
“老板,需要按摩服务吗?泰式水疗波推油推都行,除了常规项目我们还有最新研发的牛奶果冻跳跳糖爽歪歪项目,技师专业活好条正包您满意……”
罗伯特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想多了,没好气的吼了句:“不用!”啪的一声将电话重重挂掉。
他转身将办公桌上的笔记本合上,H键透过弹孔在日光灯下闪着柔润的光泽。这台笔记本还是当年莫莎莎离开舍洛克堡之后托马斯在一个任务之前交给罗伯特的,他将这当做是一种补偿,随身携带使用至今,没想到却被这一枚冷枪结束了使命。
电脑屏幕虽然坏了,但主机还是好的,里面都是与卡巴拉家族相关的信息,罗伯特自然不会将它留在这里。简单收拾一下,确定没有遗漏任何跟自己有关的线索,罗伯特才抱着笔记本离开客房,他没有乘电梯,而是沿着消防通道快步向天台走去。
酒店天台有一个简易的消防外墙通道,从上至下直接连接到后街的一个小巷,因为住店的客人都会多付一天房费当做押金,所以无人看管,酒店也不担心会有客人不退房从这里离开。此时,这个满是锈迹的露天通道却成了罗伯特逃离这里的最佳选择。
子弹是从街对面射来的,通过弹孔的方向来看很可能是普金酒店所在的位置,罗伯特选择从后巷离开是最安全的选择,可就在他下到三楼,处在这个露天旋转通道中央位置的时候,一枚子弹悄无声息的钻进了他的左胸,不断旋转着,嵌进骨肉之间。
罗伯特双腿一沉,捂着胸口,靠在旋梯的台阶上,并下意识掏出手枪瞄准。他望着阴暗无光的后巷,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竟然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在明敌在暗,而此时身处在酒店外墙通道的他如同活靶子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胸口渐渐麻木,手臂也开始失去了知觉,罗伯特咬着牙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凭借记忆,在笔记本键盘上敲击出一串字母,enter键按下的同时,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在他倒下的前一瞬间,罗伯特右手的食指在键盘上颤了颤,只是这一丝残留的意识却已无法控制他的身体按下计算机的自毁程序……
来机场接家欢和托马斯的劳斯莱斯是澳门一家高档酒店的迎宾车,当轿车停到酒店大厅门口时,头戴金色礼宾,帽身穿红色制服,胸前佩戴黄色编织胸饰的礼仪先生早已微笑躬身静候,替他们打开车门,用最温和的音调向他们问好:
“托马斯先生家欢小姐,晚上好,您的朋友现已在总统套房会客厅里等候二位。”
家欢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刚走下车,她心头一跳诧异的看了托马斯一眼。只见托马斯的眸光在那一瞬间微微闪了一下,接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温柔的挽着家欢的手:“走吧,看来有人比我们还着急。不过,应该不是为了见我。”说完自嘲的笑了笑。
家欢额头一紧,难道那人口中在楼上等候的“朋友”是Moy?!她的眼神十分清晰明了的将这个想法传递给托马斯,同时手指下意识的将托马斯的胳膊捏得更紧。
托马斯深吸一口气:“难道还会是别人吗?我了解她,她是个好母亲,也一定日夜在想着你……所以,走吧。”
家欢心里不断回响着托马斯的话,木然跟在他身后走进电梯,,可那句“日夜在想着你”怎么听来都显得那么的戏谑。如果不是身份曝光,如果不是已经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她还会如此主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吗?
自己的母亲早在十年前便留在了坍塌的矿井下面,再也没有上来。家欢只知道她从那一刻起便没有了亲人,失去了爱和亲情,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阴魂不散般长久纠缠在她的梦里,反复折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十年过去了,如今这早已香消玉殒的人,即将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家欢恍如梦中一般。她脚步发飘,只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那只臂膀格外坚硬,她试探着握紧再握紧,这一刻,她对于仍能够感觉到自己手里迸发出的力量而感到格外安心。
托马斯的手臂被家欢抓得太紧了,以至于他需要暗暗用力以缓解这种不适,他低头看了家欢一眼,对她的紧张感到心痛,如果不是他当年将Moy逼迫太紧,又怎会让这个孩子凭白经历那些本不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托马斯感觉自己需要忏悔的实在太多,如果这一次Moy真的可以原谅自己,他确信自己会像誓言中所说的,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不计代价。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家欢望着正对电梯的精美壁画,心里忽然变得宁静。
走廊里光线柔美,松软的地毯堪比舍洛克城堡外的草坪有过之而无不及,家欢渐渐松开如铁钳一般握紧托马斯的手,直到此时她才发现手指早已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痛麻。
家欢揉了揉手,酒店经理一路殷勤的走在前面,将他们带到一个有着精致雕花的大门前。
经理正要推门,托马斯上前一步,阻止了他。
“你可以离开了。”托马斯的声音不容置疑。
那经理先是一刹,很快反应过来,朝托马斯笑道:“好的,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通过服务电话直接跟我联系。祝您旅途愉快!”说完向家欢点了点头,接着转身离开。
家欢目不转睛盯着这扇大门,托马斯见状,看了眼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经理,抬手将房门推开,托马斯侧过身将她让了进去,家欢只觉眼前一亮,仿佛一道来自天堂的阳光迎面向她扑来,只是一瞬,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变得湿润起来。
记忆中那张温柔的笑脸容颜依旧,只是那件梦中不知见过多少次,甚至连每一个皱褶的位置都记忆犹新的白布衫却变成了一条黑色绸缎吊带长晚礼服。
Moy肩上搭着一条金黄色沙图什披肩,头发高高的挽在脑后,妆容精致姿态优雅,那目光也如托马斯一般充满深情,只是托马斯眼中的人是她,而她的眼中却是家欢。
Moy缓缓向家欢张开手,她的手腕上没有佩戴任何珠宝,手指也如往昔般素白洁净。只是那颈间硕大的蓝宝石项链在灯光下乍然一闪,深深刺进了家欢的眼眸。
泪水不期而至的滚落下来,家欢扭过头,无法将眼前的女人跟自己的那个生活在西岭山的质朴的母亲画上等号。
原来自己从出生开始的第一缕记忆便是虚假的!
家欢无法控制这个想法在她脑中肆虐,她的母爱和亲情都是建立在虚假的废土之上,那片土壤随时坍塌,她记忆中的一切美好也随之倾覆。这一瞬,她的所有意识瞬间被颠覆,向着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
“家欢~”
Moy终于忍不住开口,她的眼角同样盈满了泪水,说不清那代表的是懊悔还是愧疚,但落在如此美丽的一张脸上,总叫人看了揪心。
至少托马斯的心确确实实的痛了一下,他碰了碰家欢的肩膀,暗示她投入Moy的怀抱。
即使他深爱的女人张开的双臂不是为了他,但不论那双臂想要拥抱的是谁,若她能因此而得到满足得到幸福,托马斯当然是要极力促成并成全。在他看来,这就是爱。
只是托马斯没想到,自己轻轻地触碰,却好像火种遇到了引线一般,而家欢便是站在两人之间的那个炸药包。
家欢忽然握紧拳头,将手臂擎到腰间,大叫一声:“不!”接着转身跑了出去。
Moy僵在原地,睁大了眼,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着什么,话音未出,眼神却先黯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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