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秋?刘子秋在哪里!”拓跋木弥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却听来罗卫慕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王爷,王爷。”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拓跋木弥太想统一党项八部,太想成为西海的主宰,不知不觉中,潜意识里竟将刘子秋当作了强有力的对手。
不过,来罗卫慕在外面求见却是真的。拓跋木弥定了定心神,掩饰掉自己的慌乱,这才说道:“进来!”
来罗卫慕推开屋门,却见到拓跋木弥身上的毛毯下露出一条如玉般的藕臂,不由笑了笑,说道:“王爷,刚刚得到消息,蒙兀扎和金波各自带了一队人追杀刘子秋去了。”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拓跋木弥猛的坐了起来,毛毯下面玉体横陈,春光乍泄。
躺在拓跋木弥怀里的波斯少女“啊”的一声尖叫,下意识地倦缩成一团。这个波斯少女是拓跋木弥花了四匹青骢马的代价,才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中换来的,胸大臀圆,甚得他的宠爱。但来罗卫慕不仅是部落长老,拓跋木弥的心腹,更是拓跋木弥儿时最好的玩伴。就算把这个波斯少女送给来罗卫慕,拓跋木弥也不会犹豫,何况只是看一眼呢。
来罗卫慕当然没有偷窥族长姬妾的嗜好,只是这个场面多少有点尴尬,只得仰起头看着屋顶,回答道:“应该在昨天婚礼结束以后,他们就开始行动了。”
“结果如何?”这才是拓跋木弥最关心的。此刻,他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分外矛盾。
刘子秋一死,三年之约立解,他又可以重新和细封野利兰谈联姻的事情,重圆他一统党项八部的夙愿。但是,金波的出现,说明慕容伏允已经卷土重来了。在西海这片土地上,目前能够与慕容伏允相抗衡的,也只有刘子秋了。如果刘子秋死了,这里又将是鲜卑人的天下,自己即使能够统一党项八部,也只能继续活在鲜卑人的阴影下面。
“目前还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来罗卫慕当然不知道拓跋木弥内心的想法,但他却知道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于是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过,我还有个想法。”
拓跋木弥明白来罗卫慕的意思,毫不客气地把那条像八爪鱼一样缠绕在他身上的粉嫩手臂拍开,披衣下床,点了点头说道:“走,到那边去。”
到底是族长的院子,不仅足够宽大,还有专门议事的密室,外面另有亲信卫士把守,就连拓跋千玉都进不来,来罗卫慕这才躬身说道:“王爷,刘子秋才是真正的猛虎。这样的机会,王爷不应该放弃!”
说到这里,来罗卫慕做了一个下劈的手势。
拓跋木弥略一沉思,问道:“你是说让我派人追上去,现在还来得及吗?”
“他们昨天走的时候并不早,按照路程推算,天黑之前肯定赶不到伏俟城,应该会在半路上的某个部落过夜。”对于威定城,来罗卫慕还是习惯沿用它的旧称,“刘子秋再厉害,他身边不过十几人,怎么抵得了数千精兵的追杀,即使能够逃出去,必定也已遍体鳞伤。如果让他逃回伏俟城,以后再想对付他,只怕难了。”
“如果蒙兀扎和金波已经得手,那岂不是白跑一趟了?”拓跋木弥还有些举旗不定。
来罗卫慕笑道:“怎么会白跑呢。王爷上次没有参加车我真山之战,慕容伏允会怎么想?王爷正可借此机会表个忠心,先打消他的疑虑,然后再徐徐图之!”
这样一分析,派人追杀刘子秋确实是有利无弊,拓跋木弥终于下定决心:“传令,召集人手!”
凄厉的号角声在寨子上空回荡,沉睡中的青壮们纷纷惊醒,拓跋元居也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出了什么事?”
早有婢女在门外说道:“王爷要外出行猎,吩咐二王子不用相随。”
拓跋元居嘟囔了一句,搂着怀里的新人又睡着了。他大哥拓跋元朗的病势越发沉重,就连他的婚礼都没能参加,延续拓跋家族香火的重担便落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了,昨天晚上忙着造人,往利晴天的身子现在还软着,更是一动都不想动。
不过,寨子里的其他青壮可没有这个待遇。号角声就是命令,如同圣旨,谁也不敢耽搁。很快,寨子外面便是人喊马嘶。
拓跋木弥刚刚穿上皮甲,背弓挎刀,正在整队,就听远处马蹄声声,抬眼看去,便见数百名骑兵飞驰而来,地面上的积雪在战马的践踏下四处飞溅,当先一杆鲜红的战旗,旗上大书“西海”二字。
他本就做贼心虚,又刚刚做了那场梦,忍不住失声惊呼:“刘,刘子秋杀过来了!”
刘子秋昨天大出风头,在拓跋部的族民心中,那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听了拓跋木弥的话,周围的人都有些茫然,刘子秋不是他们拓跋部的未来女婿吗?干嘛要杀过来呢?
来罗卫慕却是反应迅速,大声说道:“准备迎敌!”
拓跋木弥是以行猎的命令集结众人的,但游牧民族也好,半耕半牧的党项部落也好,打猎和打仗本来就没有多大区别。一声令下,青壮们四散开来,张弓搭箭,瞄准来敌。
却见那队骑兵离着一箭之地,忽然就停了下来。队伍中间,一个魁梧大汉跳下马来,快步走了过来。拓跋木弥这才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完全是虚惊一场,挥了挥手让众人退后,自己迎上前去。
那名大汉来到近前,手按胸前,弯腰施礼道:“西海郡刘大人麾下千夫长角里延拜见王爷!”
角里延原先只是一个两百户人的小部落首领,这样的人物在西海这片土地上实在无足轻重,还难入拓跋木弥的法眼,因此拓跋木弥并不认识他。
不过,他既自承是刘子秋的手下,显然是奉刘子秋之命前来,拓跋木弥就不能等闲视之了,点了点头,问道:“刘大人派你来,有何贵干?”
角里延笑道:“在下是前来下聘礼的。”
“聘礼?”拓跋木弥一愣,这才记起刘子秋昨天临走时说的话,脱口道,“这么快!”
角里延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家大人恐王爷再生变故,因此一回威定城,就命在下连夜赶来!”
说完,角里延朝身后挥了挥手,早有士兵赶过四辆马车,车上黑黝黝的,都是生铁。
若是平时看到这么多的生铁,拓跋木弥早就两眼放光了,可是他现在满腹心思,早已忘记了高兴。刘子秋这么快就回到了威定城,而且还派人送来了聘礼,速度之迅捷,简直令人无法想像。但是角里延和那几个士兵都是双眼红肿,神情疲惫,确似一夜未眠的样子。
角里延一行确实是连夜赶来的。事实上,一个时辰之前,角里延就赶到了拓跋部,当时天还一片漆黑,仍然可以看到寨子外面的篝火,听到欢快的歌声。但是角里延并没有立刻来到寨子,而是直等寨子里的号角响起。
这是刘子秋临时定下的计策,就是为了稳住拓跋木弥。
击退那五百名室韦追兵以后,角里延按照刘子秋的吩咐,快马赶回威定城,从库房中调取了两千斤生铁,马不停蹄地赶往拓跋部。
他虽然不知道拓跋木弥挽留他的时候就已经动了杀机,但是那支来历不明的骑兵,还是引起了他的警觉,在西海想要他性命的,除了慕容伏允还另有其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拓跋木弥也趁机在背后捅上一刀,以威定城现在的实力,是不可能同时和这么多的部落为敌的。
这么急着把聘礼送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拓跋木弥和其他有异心的人,他刘子秋已经回到了威定城,如果想对他不利,尽管来攻城好了。这些部落虽然尚武,却也只善于野战,让他们攻城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至于要等寨子里的号角响起再出现,也是刘子秋的交代,要试一试拓跋木弥。现在看来,拓跋木弥果然没怀好意。
这时,来罗卫慕也走上前来,笑着说道:“没想到刘大人还真是个急性子,连夜赶路,就不怕碰上什么危险。”
角里延哈哈笑道:“倒是有几个宵小之徒,还不够我家大人弹弹手指头的,有什么好怕!”
想起刘子秋十指插入巨石的情景,拓跋木弥和来罗卫慕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
此时,刘子秋在马上欢快地打了个响指,前面离威定城已经不远,再走半个时辰,就彻底安全了。
以刘子秋现在的身体状况,显然还不能骑得太快,因此行军的速度十分缓慢,走了一夜,还没能看见威定城。尽管非常疲惫,但所有的将士依然一脸的兴奋。这一仗打得太解气,全歼六千敌骑,自己居然无一人阵亡。行军途中禁止交头接耳,回去以后,只怕他们要谈上三天三夜才能停歇。
忽然,林巧儿面色一红,小声说道:“大王,能不能停一下,奴家,奴家……”
“你不会又要撒什么香料吧?”刘子秋哈哈一笑,挥手说道,“大家原地休息!”
东方已经破晓,身后的荒原一望无垠,毫不追兵的踪影,威定城又近在咫尺,完全不需要那么着急。
林巧儿的脸色更红了,垂下头嗫嚅道:“奴,奴家这次是真的……”
林巧儿一边徒劳地解释着,一边策马奔出队伍,消失在一个小山坡后面。紧接着,山坡后面便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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