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从阵地西南方向传来的巨雷让包括莱格利斯在内的法**人们大吃一惊,刺眼的光焰瞬间映照着一张张惶恐不安的面孔。人们不难从方向和距离上半断,猛烈的爆炸发生在跨河的石桥那边,最不幸的事情将是他们与后方的联系大受影响,作战补给需要多绕好几公里的路从下游桥梁运抵,撤退的道路也一样变得复杂而危险。
在战地电话线路已经铺设的情况下,阵地上的指挥官很快得到了确凿消息:石桥被北越军队炸毁,工程部队将在最短时间内就地搭建一座便桥。
显而易见的是,后半句话根无法安抚人们心中的不安,北越军队袭击并破坏了石桥,这意味着他们并没有像一些乐观消息所描述的那样大败而走,凭借树林和夜幕的掩护,他们神出鬼没、无处不在,如同狡猾而凶狠的狼群,在暗处窥视着自己的猎物,耐心等待时机以发起致命一击。
就在莱格利斯和他的同伴们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军官从战壕北面走来,用沉稳而有力度的语调说:“嘿,青年们,不必惊慌,在印支半岛,你们会渐渐适应这里的特殊环境,潮湿的天气、稠密的树林、独特的米饭以及……难缠的对手。他们就像是擅长游骑战术的蒙古军队,只不过没有蒙古马,能够在林中飞快地穿行。看清敌人的伎俩,这些就没什么可怕了,他们其实有很多弱点,绝非不可击败!他们多数人都使用落伍的手动步枪,极度缺乏弹药以及重武器,他们赢得胜利靠的是突然的近身攻击,每战伤亡必定是数倍乃至十数倍于我方:他们的士兵很有勇气,但缺乏现代作战的技巧,只懂得几种简单的、源自动物能的战术D不论在任何时候碰到他们,我们只需要记住一点:镇定。把他们看成能直立行走的狼,我们要如何对付狼?那就是狠狠的打,用猛烈、精准、稳定的射击打垮他们,在击退他们两三次进攻之后,你们就会发现他们害怕了,畏惧了,不敢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夹着尾巴溜到别处去了!”
莱格利斯诧异地望着这名军官,他佩戴着一枚荣誉勋位团军官勋,这是拿破仑在1鲤年建立的法国最高勋系列,只有法兰西做出突出贡献之人才有资格获得。这位军官戴着一定贝雷帽样式的便帽,佩陆军少校军衔和装甲兵臂看来他效力于伞兵支援掩护的那支装甲部队,而且在越南战场呆了相当一段时间,跟北越武装交手的次数不少。
这位不知名的少校语言固然豪迈,可伞兵们所受的触动似乎并不深刻。在同样一支军队,兵种与兵种之间千差万别,装甲部队就像是古代的重骑兵,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风光无限,战车的坚固外壳他冇们了额外的信心来源,相比之下,伞兵们需要更多的勇气和意志来支撑自己,他们一旦进入战场往往处于敌人的包围之中,因而更加谨慎和悲观。
“固守你们的阵地,握好你们的武器1敌人不过是……”话还没说完,传令兵便从阵地另一侧跑来,他拘谨而严肃地传达着上级的最新命今:抽调部分连排前往石桥协助友军防守。从番号来看,这些部队的兵力占到了防御力量的三分之一。
以不足两百士兵加上少量装甲车防御一处野战阵地,官兵们的信心原就不够充足1削减三分之一的兵力可谓是雪上加霜,而从阵地前往石桥有三四公里的道路,沿途虽有其他防御阵地,但面对北越反抗军这样的敌人,离开阵地在稻田和树林之间的道路行军,尤其是在这样光线微弱的夜晚,被抽调部队的军官和士兵们莫不失望至极一一队伍终究排整起来,而当隐蔽在阵地附近的三辆装甲车相继发动并加入这支调往石桥的队伍时,留下来的人心中住,幸顿时荡然无存!
莱格利斯呆呆地看着调离部队沿着道路向石桥方向移动,此时他内心充斥的并不是单纯的忧惧,而是与茫然、失望、虚乏参杂在一起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口就在这时,热罗姆中校,这处阵地的作战指挥官,带着缺乏信心的威严在阵地上作了一圈巡视,他越是一言不发,军官和士兵们越是心里没底,越觉得自己是迷失在危险地域的孤独羊羔。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伞兵们开始忍受着加倍悲观的煎熬,前线的动静依然时而亢奋时而低迷,有时持续半个小时基上听不到枪炮声,而他们所守护的道路还保持着通畅,时不时地有运载伤员的车辆从前线返回,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午夜。将近凌晨一点时,前方道路出现了徒步的撤退人员,他们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用“丢盔弃甲”来形容正是恰当。数以百计的步兵狼狈不堪地往石桥方向撤去,他们之中并没有人奉命或自愿留下来加强伞兵们的防守,莱格利斯周围开始出现骚动,他听到隶属于其他连队的一些伞兵在讨论撤退问题,甚至有军官和士兵们大声争论的情形出现,这支临时混编的部队正从军心浮动向失控、哗变边缘滑去。
不等热罗姆中校或是其他军官站出来改善局面,北面不远处焰光闪动,枪声和爆炸声暴雨般袭来,临阵撤退不仅是军法和道德不容许的行,冒然离开阵地的可怕下场促使伞兵们冷静下来。传令兵很快带来了明确的坚守指令,军官们渐渐摆脱惊惶情绪的控制回归角色,他们带领并督促士兵们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和以往一样,北越武装的进攻迅速而勇猛,沿着道路撤退的法国步兵们根无从抵挡他,撤退很快演变成混乱的奔逃,战斗也像是点燃的导火索一样沿着公路蔓延,莱格利斯他们很快就能用肉眼看到法国步兵的仓惶抵抗与北越士兵的凶悍进攻。法军的撤退队列中参杂着运输卡车和装甲车,它们的存在成步兵们抵御北越军队进攻的支点,然而北越士兵熟练使用爆炸物和燃烧物将它们一一摧毁,蜿蜒的道路上到处是一闪而过或是持续存在的火光。在来不及向后撤退的情况下,许多法军步兵离开道路向伞兵们的防御阵地奔来,兵员的充实该让伞兵们感到高兴,但北越武装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已经让他们无暇思考其他。在步兵们灰头土脸甚至两手空空地来到阵地之后,伞兵们毫不客气地支使他们拿起武器或协助作战。
尽管法国伞兵们构筑的阵地有着全向的防御火力,战场上的混乱局面和重创法军的意图还是让北越武装的指挥官决定进攻。这一次,他们采用了符合标准的作战流程:火炮攻击、机枪压制、步兵冲锋。或许是利用了刚刚从法军手中缴获的火炮,或许是用上了先前有所保留的炮兵,北越军队让法国大兵们尝到了被“野蛮人”炮击的滋味。炮击时间不长,准头也勉勉强强,但是炮击的阵势还是让莱格利斯们既意外又惊慌,而随后的迫击炮轰击更对他们造成了实质性的威胁与杀伤。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数百名北越士兵冇从正面道路和侧后稻田两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施加给法国伞兵们的心理压迫空前之大,让人感觉进攻方完全有可能一鼓作气地攻克阵地!
逆境之中,法军伞兵们如同触底的弹簧,以背水一战的心态爆发出了惊人战斗力,他们的阵地俨然变成了死神镰刀上的疯人,任何敢于靠近它的北越士兵都逃不过血溅三尺的命运。伞兵们几近疯狂地开枪射击,同伴们被敌人的枪弹击倒,其余的也毫不减速的继续开火,密集的枪弹辅以持续的迫击炮射击在阵地前方构成了一个无形的绞肉机,用骇人的速度吞噬掉了大批投入进攻的北越士兵。触目惊心的战斗场面和难以忍受的伤亡让北越军队的指挥官迅速调整战术,进攻的士兵迅速后撤,而法国伞兵们仍在射击,他们毫不吝啬地将枪弹倾泻到那些已经倒下的北越士兵身上,就像是辛勤翻犁田地的农夫……
北越军队暂时停止了对法军警戒阵地的攻击,但道路上的战斗还在继续,从前线后撤的法国步兵们在意外而又无奈的情况下蒙受着对手野兽般的撕咬,就地坚守的团队越来越少,直到一队从前线后撤的法军坦克沿着道路抵达这一区域,局面才有所好转,幸存的法军步兵们纷纷聚拢到坦克纵队周围,在坦克火力的保护下缓缓撤离,他们中不断有人被远处射来的枪弹击倒,但大多数人还是得以逃脱险境。当这支队伍从阵地前方经过之时,伞兵阵地再度出现了分歧,那些临时避难的步兵们基上都选择了加入撤退队伍,对于伞兵们而言,这很可能是他们最好的撤离机会,但指挥官恪守职责的决定让他们中的许多人大失所望。留下,也即意味着在天亮之前的四五个小时里,他们很可能要面对更残酷和血腥的战斗,濒于全军覆没的悲惨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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