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颜细细沿着大街走了几步,却脚步踉跄。一辆辆空的出租车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司机们纷纷探出头:“小姐,打车吗?”
她茫茫然地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上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后座,她靠着椅背紧紧闭着眼睛。
电话终于响起,是徐小雅噼里啪啦的声音“细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忽然走了?这次我可被你害死了!”
“对不起,小雅……”
“不说了,领班骂死我了。”
颜细细也疲倦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半晌,默默地挂了电话。
一路上,出租车司机都絮絮叨叨,一会儿说加班加点开车累出了前列腺炎,一会儿说出租车公司心黑,收很高的规费,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向公司交四五百元,稍有差池,一天就白干了,累出一身病,结果只挣几个生活费,没劲……
颜细细忽然问:“师傅,你若是受了冤屈,却没人帮你声张,你会怎么办?去上访会不会有效?”
“怎么,小姐,你家里的房子被强拆?”
颜细细不置可否。
司机笑起来:“小姐,你别天真了,去北京上访?你是疯了吗?你没看到网上天天说什么‘安元鼎’保安公司吗?专门截留关押各地上访人员的,不是把你关进黑监狱,就是把你关进精神病院。得了吧,上访有个鬼用,我认为,小百姓就该安贫乐道,忍气吞声。小的冤屈就忍了,真有什么大冤屈,报仇雪恨只能靠自己,想法弄死当事人就是了……”
颜细细心里一震:我们为什么只能像狗一样卑微而苟且地活着?
她微微张开嘴唇,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是很偏僻的一隅,四周都是待拆迁的旧房子,钉子户们为了获取高一点的赔偿金用尽了所有的民间智慧负隅顽抗,这才让这些古旧的房子被暂时保留了下来。
为了防止房子被偷拆,老张头和老伴在三年的时间里“专职守屋”,每天24小时,二人一人负责12个小时。
三楼之后有一排更加陈旧的阁楼,便是颜细细母女的家。当初,拆迁部门评估这小破阁楼只赔偿几万元,连母亲的医药费都不够,母女俩一咬牙,怎么都不肯搬。
白天,她是一身假名牌的白富美——但晚上,谁也不知道她住在这样破旧的地方。
遥遥的,阁楼里还亮着灯光,颜细细停下脚步,看窗户上倒映出的人影,心中微微一丝暖意。那是母亲,她还在等自己,电饭锅里也许热着一碗热乎乎的醪糟小汤圆。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加快脚步一阵小跑,忽然察觉一阵奇异的声音,她最初以为是风大了,可是很快便察觉不对劲,那是急行军的声音,就好像一场暗战的开始。
她惊愕地停下脚步藏身在一颗巨大的黄桷树背后,一动也不敢动。
前面正是邻居老张家的正宅,深更半夜的,昏暗的灯光忽然亮了,就在这时,颜细细看到了影视剧里才能目睹的一幕:只见一队黑衣人几乎是从天而降,他们吊威压,背负着厚厚的背囊,空投进了大门紧闭的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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