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玲~”夏简亦心里忍不住轻叹,真是个傻女人,表面对什么都冷冰冰的,对谁也不在意,可就连恨,也不知道要恨的彻底。
她自诩冷漠,可却比谁都多一份善心。
谁对她伤害,时间,都会能够令她将这份伤害一点点抚平。
一如他。
夏简亦想,如果换成是他,有一个这样卖女的父亲,他会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
人死为大,不管过去怨恨是不是能放得下,死去的人,总归需要亲人帮之入土为安。
宁安被放在了田家,因为宁月玲的拒绝,所以,夏简亦只是替她定好的机票亲自送她上飞机,又安排了人等她下飞机以后去机场接她回她的老家。
自从宁月玲跟着夏简亦以后,她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家。
包括当年转学手续等等的,都是夏简亦安排人打点的,宁月玲甚至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年了,她离开时候败落的小县城,如今已经繁荣昌盛了起来。
宁月玲的老家是距离小县城不足二十分钟路程的一个小农村,当年的木头房,如今已经变成拔地而起的砖头房,就像后坑村的变化一样,甚至,有的有钱的村民将房子盖成了独栋的别墅。
同样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写满她心酸的童年成长。
她甚至记得,她为了躲避喝醉的父亲在那一颗树下,避过了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眼前,仿佛情景重现,雷声轰轰,震耳欲聋。
那颗苍天劲松,挺拔的伫立在那片空地上,只是,树干又粗了几圈。
宁月玲仿佛看见,十岁的少女,抱着双臂蹲着靠着树干,她仰着头,有些害怕的看着电闪雷鸣的夜空,豆大的雨滴,一颗颗的从树叶缝隙中打在她的脸上,很疼。
这里,是她的家乡,可此时,却没有一个能给她躲雨的地方。
那个有着破旧屋檐的家,因为有一个喝醉酒的父亲,她迟迟不敢回去。
四周,家家户户,灯火辉煌,却因为她那个好赌好酒又凶狠跋扈的父亲,没有一个村民敢开门让她进去躲一躲雨。
十岁的少女,靠在树干上,看着被闪电照亮的半边天吓得瑟瑟发抖。
这个世界,人情冷漠,村里人,没有一个和她亲近。
这个人来人往的世界,最能给她安全感的,反而是一颗不会说话的老松树。
十岁的少女,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抱怨自己的生活,没有暖,她的一年四季,都是冰冷。
她只知道,她恨这个世界,恨生下她却弃她不顾的母亲,她更恨一直活着却始终虐打她的父亲。
一切,恍如昨日。
可,四周的景物,全部都变了。
就连那个能供她默默疗伤的松树,也苍老了。
而如今,那个令她恨之入骨每日每夜都要诅咒早死的男人,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宁小姐?”司机回头看着让车停在老松树下的宁月玲,出声问道,“还需要继续往前吗?夏先生吩咐我一定要亲自将您送到家门口。”
“继续往前吧,到了,我就叫你停。”宁月玲回过神来点头,凭着依稀的记忆让司机继续往前。
如果,一切没有变,前面不到一千米,就是那个曾经让她逃不掉的地方——家。
对,仅仅一千米,就让一个十岁的少女在电闪雷鸣的夜晚,躲在了大松树下度过了一整夜,一个人独自面对雨夜的恐惧,一个人瑟瑟发抖的熬过夜晚的每一分每一秒。
可在一千米处,她明明有个家,可那却是比黑夜更让她害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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