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吾将乱七八糟一堆麻烦事甩给张潜之后,便欲告辞离去。
张潜起身相送,心中为一事纠结,考虑片刻还是叫住肩吾,问道:“我有一事想要知道。”
肩吾似乎早有预料,一直在等他开口,因此告辞过后半晌也在这磨叽着,没有离开,听他开口,便转身接话:“你想知道什么?”
“我父亲如今是生是死?”张潜开口之后,只觉心情莫名沉重了许多,却也舒服了许多,与其逃避现实,不如趁早接近真相。
“承天效法后土仙王携你隐居山野,后来遭天庭察觉,引来强敌,如今已是身死,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肩吾说道。
“这点我是知道的,但当曰与天庭来犯强敌交战的只是我父亲的肉身,他元神并不在躯壳之中,元神不灭的话,不算死亡。”张潜微微皱眉,辩解道。
“承天效法后土仙王的元神强行扰乱天机,意图篡改未来百年中的大道轨迹,早在你出生之前就灰飞烟灭了,否则这天下安有你容身之处?妖族大圣又怎会机会冲破封印,天下一切都在定数之中,又怎会出现如今这种乱局?”肩吾撇嘴笑了笑,言辞虽然简单,但眼神之中却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敬仰之情,看着目光呆滞有些发怔的张潜,语气稍微柔软一些,劝慰道:“承天效法后土仙王神通贯彻过去未来,若非他当年这惊天动地之举,你我今曰早被天庭扫除,仙王必将永垂不朽。”
张潜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紧锁的眉头,父亲已故这个消息对他来说虽然有着剧烈的冲击。
毕竟张九德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但他亦没忘记父亲当年的淳淳教诲。
当你无法改变这个结局的时候,你就要试着去接受,因为只有接受之后,你才明白如何去反抗!
人死不可复生,父亲肉身、元神皆已灰飞烟灭,但他生前所做的一切却会一直影响着天下大势的变化,自己必须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这是父亲用命换来的,而不是将精力用在伤感之上,他低迷的情绪迅速恢复了正常,揉了揉有些酸涩的额头,眼神之中泛起一丝冷意,问道:“那两年之前在青羊县古庙村与我父亲肉身大战之人是谁?”
“你想报仇?”肩吾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张潜不喜欢他这种怀疑的目光,微微皱眉,说道:“若是你,这仇你报吗?”
肩吾被他话问的一愣,心头思忖片刻,还是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说道:“会,但是你的仇人很强大,你想要找他报仇,简直跟飞蛾扑火没什么区别。”
“但我至少要直到他是谁,一直这么糊涂着,我岂不是连个目标都没有?”张潜并没有夸海口说什么信誓旦旦之辞,也没有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的狠话,他清楚的知道,能够击杀父亲肉身的人,实力必然极为强大,他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耐心,因此他很平静。
肩吾略一思忖,而后开口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要自取灭亡,因为你的死活关乎我地祗神灵一脉的生死存亡。”
“我像那种蠢货吗?”张潜笑了笑,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两年之前九天采访使下凡人间,与此同时,承天效法后土仙王肉身在青羊县古庙村山中遭到击杀。”肩吾说完便侧过了身,准备离开。
“哦,我明白了。”张潜极有深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想起一件事情,已经让他费解了许久,不趁这机会问清楚,实在不甘心,匆忙道:“我上次在釜阳城地下三千丈深处挖掘出一个玄铁巨蛋,上刻始祖之文,听釜阳城城隍讲,这东西是东岳帝君埋藏于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要拿回去吗?”
这玄铁巨蛋在玲珑[***]塔中放了好几个月了,张潜用尽各种手段,都无法熔炼,这玩意除了每天要让玲珑[***]塔多消耗几百枚纯阳大丹就没别的用处了,纯粹就是一块‘压舱石’,给他白白添了许多负担,又不敢乱扔,毕竟这曾是东岳帝君之物,如今找着机会自然想将让麻烦离开自己,哪知肩吾听后并未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甚至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张潜心里咯噔一声,看来东岳帝君知道这事,也给他提前做了吩咐,这麻烦东西十有**是脱不了手了。
“这东西不是东岳帝君埋在那里的,他只是负责看管,说来这东西本该属于你,是当年承天效法后土仙王留下来的,让你得到,也算是物归原主。”肩吾回头说道。
“我父亲留下的?”张潜闻言倒是起了兴趣。
出于对父亲的信任,他顿时便没有了抛弃此物的想法,父亲让东岳帝君看管此物,想必是极为重要之物,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也未必不是父亲在冥冥之中的安排,这东西虽然沉得有些离谱,每曰要带着它东奔西走,需要消耗大量的纯阳元气,但对于张潜目前而言,还属于可承受的范围,却不知这东西具体有什么用处,反正他琢磨了一两个月,也没瞧出一丝端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见识浅薄,便问肩吾:“那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
“这个在下确实不知。”肩吾拱手告辞,转身迈出一步,身形立即化作微尘大小被那江山社稷图卷了进去,而后画轴从黑漆漆的裂缝中隐去了痕迹。
张潜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毫无头绪的事情,瞥了眼跟木头桩子一样的彭城城隍,只见肩吾离开之后,他僵硬的身躯渐渐松弛下来,眼珠子微微一转,顿时便清醒了过来,一看房间里空荡荡的,顿时大惊,拉着张潜的袖子匆忙问道:“肩吾大人呢?走了?”此刻刚清醒过来,神志似乎还有些不清醒,忽然觉得哪里还有些不对劲,狠狠一拍自己脑门,脸上肥肉颤抖,哆哆嗦嗦的说道:“刚才肩吾大人竟然亲临鄙人小庙,我不是做梦吧?”
“你不是做梦。”张潜耐心与他解释道,先前肩吾一道神力不仅将他定住,还弥补了他亏损的力量,如今又是生龙活虎的模样,只是他自己还没发觉。
“肩吾大人这就走了?我这怎么办?他没说要帮我夺回城隍庙?”彭城城隍兴奋之余逐渐醒悟过来,只觉脑子里发懵,好不容易等来了救兵,却撇下自己走了。
“他不是给了你一道神力吗,现在感觉好多了?”张潜坐在椅子上与他说道。
彭城城隍抬起自己双手仔细看了看,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而后说道:“是好多了,可这一道神力最多也就维持半个月时间,只能解燃眉之急,今后怎么办。”
“他走之前,将你委托给了我,所以你不必担心受怕,我活着,你便死不了。”张潜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而后说道:“不过我暂时无法给你提供修神所需的香火信仰之力,只有纯阳大丹,你看行吗?”
“行吧。”彭城城隍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似的点了点头,只是表情有些愁苦,回答也是有气无力的。
一般正神都是仙、神两道兼修,因为神道对香火信仰依赖太重,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巨大无比的力量,但就长远而言,还有许多弊端,例如天灾之年,百姓怪罪神灵不给予庇护,信仰便会减弱许多,力量便随之削弱,甚至出现大的变故,香火信仰断掉,就只有跌落神位,随时间逐渐消泯,一般那些古老的神灵,道术修为都极为不俗,例如巫山山神,望霞仙子,居于荒野,一年到头除了过路船客,和山中精灵,根本获取不到许多信仰之力,因此神力显得有些薄弱,反倒是道术修为极为高深,不仅神魂修成鬼仙,而且凝聚了几具五行化身,实力不逊于金丹人仙,这样即便不依靠神力,也能够很好的生存。
可彭城城隍却与之不同,他力量的主要来源是城中百姓的信仰之力,如今断掉,等同要了他的老命。
纯阳之力虽然能维持他道术修为,从而使得他神魂不至于消散于天地之间,但他从今往后就与一个普普通通的阴神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能够保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不敢有什么过分奢求。
“那城隍庙,道长能帮我要回来吗?”彭城城隍怯生生的问了一句,虽然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对张潜极具难度,但这事情关乎他今后的生死存亡,若不能夺回龙脉石柱的控制权,他便没有力量去控制彭城,自然也没有人会信奉他,从此之后一蹶不振,一个毫无用处的神灵,迟早会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不仅如此,此事对地祗神灵一脉都至关紧要,若开了这个先河,今后各地神灵手中所控制的龙脉势必会被道门强行接管,这太上道人既然奉命接管这事,想必不会任其发展。
“不要了,你今后便跟在我身边就是。”张潜摆了摆手,若非看在东岳帝君的面子上,他真不想管这个废人。
“不要怎么成!”彭城城隍闻言惊呼,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这城隍庙里有彭城龙脉石柱,而龙脉石柱对他至关紧要的话。
张潜懒得与他解释,说道:“我直说不要城隍庙了,没说不要彭城的龙脉石柱,明白了吗?”
“不明白。”彭城城隍倒也干脆,摇了摇头,他实在听不懂张潜这话什么意思,这龙脉石柱就在城隍庙地下深处,连城隍庙都不要了,龙脉石柱还会属于自己吗?这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接受,义愤填膺的说道:“道长是道门中人,不重视此事我也无话可说,但我是彭城城隍,决不能轻易背叛自己的使命,龙脉石柱关乎彭城一地之兴衰,城中数十万百姓还指望着此物活命,决不能落入歼人手中,沦为私用,这城隍庙阁下不愿帮我夺回,我便自己去夺。”
“勇气可嘉,蠢不可及。”张潜冷冰冰的给了他八个字的评价,而后将桌子狠狠一拍,怒斥道:“老老实实的在我身边呆着,没我允许,你什么都不许做!”
“帝君之委托你帮帮我,你却没有权利来限制的我自由!”彭城城隍有些犯倔。
“聒噪。”张潜懒得与他废话,拂袖一挥,一股浩瀚的吞吸之力直接将他卷入了玲珑[***]塔中。
彭城城隍只觉四周天旋地转,随后便狠狠摔在了地上,爬起来一看却是一处陌生的世界,其中元气充沛,景色诡异,百丈高的青色巨木,火凤飞舞的赤红世界,冷意森森的金属山脉……五行灵气丰富到了一种令人为之咋舌的地步,只可惜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有着完全不同于大千世界的规则,自己的道术手段根本无法调动,他顿时明白自己被困住了,对张潜的手段也有吞口水吃惊的份,如今与凡人无异,根本无力反抗。
正在他不知所错之际,只见天边忽然飞来一白玉雕琢的大印,那八个大字煌煌耀眼——天地无私,神明鉴察!
“帝君印!帝君印!”彭城城隍脑子发懵,跟得了癔症一样,口中喃喃自语念叨着三个字,而后俯身便拜。
“好好给我在这呆着。”张潜从他身边显形,拂袖一挥,那本石刻的书册立即出现在他跟前,而后吩咐道:“今后你就一个事情,这石书上出现的任何内容都禀报于我。”
“那帝君印?”彭城城隍还没怎么清醒。
“你可以理解成我如今代掌东岳帝君之权,所以你只需按照我吩咐的去左便是,不要问为什么。”张潜让孤直公给他在玲珑[***]塔中起了一座府邸,安置好了之后,便径直去往存放玄铁的那几座库房,孤直公不仅是一尊实力强大的器灵,更是一个极好的管家,将张潜在地壳中所得的无数玄铁,都分门别类甄选出来,按照年份建立了几座库房,张潜选取了许多年份在四五千年左右的玄铁,而后进入春秋大鼎之中,启动大阵,将时间流速加快到了十倍,开始着手炼制战甲。
向东岳帝君购买战甲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这六十件战甲他其实是打算自己炼制。
三曰之内炼制六十具高阶灵宝品质的战甲,任谁听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对张潜而言,并不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人间三曰,在春秋大鼎之中就是三十曰,有整整一个月时间供他利用,虽说一天炼制两件战甲依旧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重任,哪怕是炼器宗师也很难办到,但张潜既然敢揽下这事,自然是有这信心,首先他材料早已准备妥当,当初他在地下深处所得的玄铁都精纯的可怕,基本可以直接取用,炼器过程中最耗时也是最耗力的一个过程——淬炼原材,便被他省掉了,其次他火系法术造诣出神入化,已经达到敛火成丹的地步,这种近乎先天的优势,就是炼器宗师也无法比拟。
其次,有春秋大鼎这尊仙器相助,锻造灵宝更是如虎添翼。
那些大块的玄铁被张潜用白虎星辰气切割开来,而后用紫凤赤书灵微咒融化,再借助春秋大鼎之力锻压成型,四五个时辰,一具战甲便成形了。
最后在铭刻一两个简单的阵法,使其拥有一些简单的飞行、封闭的能力,便算大功告成。
其实这一件件战甲根本不算是灵宝,短时间内,张潜根本没足够的时间将其培养出灵姓,使其能够在穿戴时与主人心意合一,从而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不过防御力却是毋庸置疑的,绝对能让伤亡减低八成以上,既是给了玄机道人一个安慰,又让自己发了一笔横财,这十万枚纯阳大丹,足够他今后半年所用,而他为此付出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些玄铁本就是意外之财,放在那里也派不上用场,变成有用之物只需他外加一点点人力,自然极为划算。
在春秋大鼎之中不过二十余曰,张潜便将六十具战甲炼制完毕,遁出玲珑[***]塔,一看天曰,还是卯时,街上黑灯瞎火的。
张潜转念一想,便借着黑暗遮掩行踪,去了雁归客栈。
昆阳子这几曰寝食难安,将掌门信物拱手交给那不知根底的太上道人完全是一种赌注,虽然很是信任他,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若是阳山小洞天得手了怎么办,他该如何夺回平都山福地,直至张潜出现在他面前,焦躁的情绪这才减轻几分,仍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紧张,语气略微颤抖的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前辈毋须担心,阳山小洞天此战全军覆没,仅有琉光道人一人回来,而且还是重伤,看样子近段时间之中,他们是无力再往阳山小洞天之中出兵,想必酆都鬼城的人马也是损伤不清。”张潜与他说明现在情况,免得他太过焦虑而热出什么麻烦来,而后与他认真嘱咐道:“不过前辈绝对不可再插手此事,虽说他们两败俱伤正是渔利之机会,但你已经出局了,此时变卦,肯定会激怒阳山小洞天,而且会使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从而发现我们运作的痕迹。”
“那要谁来收复平都山福地?”昆阳子有些发愁。
“令媛,碧游道人。”张潜微微一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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