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倾和陆晏互相邀请过一次后,两人的关系便近了一大截,交往也愈发频繁了起来。
天气温暖时,沈倾会邀请陆晏到城外踏青骑马;天气阴沉时,陆晏则会邀请沈倾到自己的院子里野炊品茶,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不知不觉间,沈倾在云城已经住了两个月,时间也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初。
八月初五的这天,沈倾收到了云鸢的来信。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无疑是问沈倾在云城住的可还舒心,以及准备什么时候回盛京。
然,在信的最后,云鸢却是提及,阳陵侯府的公子已经到了娶妻之年,她准备给两人定下婚事,待沈倾回盛京,就可以举行定亲仪式。
沈倾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攥着信纸的指尖也不由得紧了紧。
她已经同云鸢说过许多次,她不喜欢穆子谦,更不想嫁给他,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云鸢失望的眼神和坚定的执着,也正是由此,沈倾才专门跑到了云城躲清静。
不曾想,就算是她负气离开了盛京,云鸢的心思也不曾有过半分改变。
让蝉衣研磨,沈倾将自己的想法同云鸢一一说了个明明白白,足足五页的信纸,写满了沈倾对这桩婚事的抗拒。
虽然清楚结果依旧会是如石沉大海般的沉默,可沈倾却是依旧选择了这样做。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憋着一口气,怎么也散不下去。
心头的那股窒息感不断弥漫,沈倾选择到了城外骑马发泄,因为心头憋闷,连马车都没有乘坐,而是骑马出了巷子。
离泽从门外走入,恰好瞥见了沈倾潇洒离去的背影,只不过,却是不见了曾经的不羁和自由。
离泽将此事同陆晏说了,陆晏瞬间就反应过来沈倾应该是心情不好,没有多说一句,到马厩里牵了马就跟了出去。
不过,陆晏没有沈倾云家表小姐的亮眼身份,人多的时候只能牵着马行走,所以待他出城的时候,沈倾早就没有了踪影。
只是稍稍停留片刻,陆晏便猜到了沈倾的去向,撑着身子纵马疾驰而去,就见沈倾躲在两人常去的河边草地上撑着腮看向远方,眼底是散不去的烦闷和忧愁。
陆晏翻身下马,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问道:“有心事?”
沈倾没转头,但是回应了,“嗯,心头有些闷。”
“那同我说说?”
沈倾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转头看向陆晏道:“阿晏,我娘让我回盛京嫁人,可我不喜欢那人,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不愿意。”
陆晏很想问问沈倾喜欢的人是不是自己,可心中天人交战许久,最后还是选择了咽下那个问题。
“倾倾不喜欢的人,那就不要嫁好了。”
陆晏很想说‘不要嫁别人我会娶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的身体,根本给不了沈倾幸福。
沈倾眼底闪过一抹痛楚,“可是我违抗不了我娘的意见,她真的好固执好固执,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我去做的事情,我就算绝食反抗都没有用……”
看着沈倾眼底不断泛起的晶莹,陆晏心头微微抽痛起来,最后逾越的将沈倾拥入怀中。
“倾倾,别哭。”
胸前的衣襟被滚烫的泪水浸湿,陆晏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都被灼痛了,可饶是如此,陆晏依旧没能说出那个沈倾想要的那个答案。
沈倾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他怎么配的上呢。
所以也就意味着,这份感情,只能永远的埋葬在心底。
……
那日之后,沈倾和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过回盛京的事情,而是依旧像以往那般游玩度日。
两人又去不了不少没去过的地方,做了许多沈倾想了许久却从未做过的事情。
十日时光匆匆而过,一下子就到了团圆节。
八月十五这一日的夜里,云城会燃放足足一个时辰的烟火,城中百姓无论多忙,都会到空地处同家人一起观赏烟火。
沈倾和陆晏也去了。
两人就坐在隐蔽处的屋檐上,离泽和蝉衣守在一旁,看着空中璀璨绚烂的烟火不断绽放又消失。
“阿晏,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烟火。”
“岁首的时候,云城的烟火比这还要盛大,到时候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沈倾沉默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应了一声“好。”
沈倾心头很清楚,这个约,她十有八九是很难赴了,而且就算来了,也不一定是现在的沈倾了。
思绪飘忽间,陆晏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倾倾你看,天上的月亮好圆,那样皎白的月色,就像你一样……对了,唤你倾倾的人太多了,那我以后唤你‘皎皎’好不好?”
陆晏还有一句话没说——
沈倾的出现,就像是一束皎洁的月光一样,照亮了他黯淡了许久的内心深处。
沈倾应的痛快,“好啊,‘皎皎’是你对我专属的名字。”
少女轻快欢喜的声音传入耳中,陆晏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狠狠颤了一颤,就像是一颗颗石子接连投入心湖,怎么也回不到曾经的宁静了。
烟火燃尽,沈倾和陆晏一并回了清河巷,走到院子门口之时,沈倾倏地感叹出声:“烟火虽美,可到底……还是短暂了些。”
闻言,陆晏紧紧抿唇,好半响才回应道:“是啊。”
这一夜,沈倾到底还是失眠了,不仅因为美的只有短暂一瞬间的烟火,还因为云鸢的第二封来信。
信件很厚,厚的压得沈倾几乎喘不过气来。
云鸢同沈倾一遍又一遍的陈述: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倾的未来考虑,作为一个母亲,是不可能害自己的孩子的,一句又一句,足足写了三页纸。
信件最后,云鸢提及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这些日子总是莫名其妙的发热,就连夜里睡觉的时候也总是不舒服,时常就是一夜未眠到天明。
虽然云鸢的行为让沈倾反感,可云鸢到底是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所以沈倾言语间的厉色顿时少了大半,而是多了几许温和的关怀,结尾处又让云鸢好好养着身体,自己再过些日子就回盛京。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倾依旧和陆晏出游,闲谈,可陆晏却在她的眼底发现一抹怎么也掩不住的忧色。
直觉告诉他,沈倾可能就要离开云城了,而他们在云城发生的一切,往后只能在记忆里追寻了。
九月初七的这日,两人依旧像往常那般在院中煮茶,犹豫许久之后,陆晏还是对着沈倾开口道:“皎皎,我希望你可以幸福。”
哪怕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他。
沈倾嘴角扬起一抹笑,故作轻松的点了点头,“我会的。你也要好好养身体。”
陆晏应下,可嘴角却是怎么努力也扬不起来。
……
夜里,沈倾翻来覆去许久刚刚睡下,屋外却传来蝉衣惊慌的声音。
“小姐,不好了,盛京那边来信,说夫人病重,让您即刻启程回京。”
沈倾瞬间清醒,坐起身子,唤蝉衣进来,一边任由蝉衣给自己穿衣一边焦急询问:“怎么回事?娘亲怎么就病重了?”
蝉衣微微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消息是直接传到城主府的,云老爷子已经急的昏过去了,是云大小姐给护卫送的信,让咱们现在就回京。”
既然问不出再多,沈倾索性也就没有再问,而是跟着蝉衣直接上了返回盛京的马车,连夜出城,朝北而去。
原本六日的路程,在沈倾的昼夜兼程之下,只用了三个日夜便走完了。
一身疲色的沈倾慌忙跑到云鸢的院子,就见她一脸虚弱的靠在软榻上,脸上苍白的近乎没有一丝血色。
曾经的埋怨和委屈悉数被抛到脑后,沈倾连忙抓住云鸢微凉的指尖关切询问:“娘亲,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的这般重了?”
云鸢摇头笑笑,抬头拂去沈倾鬓角的碎发,“倾倾不必太过担忧,娘这是老毛病了,只是你,这般憔悴,可是连夜赶路了?”
沈倾轻轻点头,声音里微微带着些许的哭腔:“娘亲,我好担心你。”
云鸢一把将沈倾拉进怀里,纤细的过分的手掌轻轻抚摸沈倾的后背,“傻孩子,娘不会有事的,娘只是有些想倾倾了。”
云鸢身上浓浓的药味钻进沈倾鼻腔,沈倾只觉得鼻子瞬间酸了,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滑了下来,“娘,我哪也不去了,我就在盛京陪着你。”
……
另一边,沈倾离开的第二日一早,陆晏便得知了消息,只不过陆晏不信。
倔强的到沈倾的小院子找了足足一圈,却始终没有发现沈倾的身影,陆晏终于死心了。
陆晏什么也没有说,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坐在庭院里熟悉的位置上发呆,足足一日,陆晏不吃也不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云城的北方。
那是盛京的方向。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边只剩下了一片暗色,陆晏才对着离泽开口道:“让膳房给我做一盘桂花糕吧。”
离泽应下,陆晏又嘱咐道:“多放点糖。”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离泽端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走了过来。
陆晏随手拿起一块,放在嘴中咬了一口,便放下不吃了。
许久之后,陆晏才没有感情的回应了一句:“不甜。”
连她送过来的桂花糕的一半甜味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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