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闭上眼的楚凌熙猛然惊醒,心头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忙问:“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因为肩膀中了箭,所以皇帝特许他在府中休养一月后再上朝,如今却突然唤他入宫,又在沈奕安之事期限将至的这个关键节点,楚凌熙实在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沈倾做了什么。
心腹应声:“回主子,没有。”
楚凌熙唤婢女进来为他更衣,又将心腹唤进屋来,继续询问:“昨日暗中监察宜宁侯府的那几个可有传消息回来?”
心腹再应:“昨日傍晚的时候传消息回来了,说宜宁侯府一切如常,像是已经放弃了挣扎。”
楚凌熙蹙眉,这般说来,应该不是沈奕安的事,那皇帝突然唤他入宫还能干嘛?
楚凌熙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那股莫名升起的不安感也越来越浓郁。
直到半个时辰后,楚凌熙在御书房中同时看到沈奕安父女、靖安王父子以及刑部侍郎廖弘的那一刻,悬了一路的心顿时升到顶点。
然而,楚凌熙余光扫视一圈,见屋中并没有其他闲杂人等,悬着的心不由得又稍稍安了下来,心中庆幸:还好他前几日及时转移了吕氏和手下势力,才没有让沈倾找到破解之法。
昨夜一夜没睡,楚凌熙已经想好了,既然沈倾执意不交沈倏瑜,那他就干脆夺了宜宁侯府的权势,沈家无权,他想要将沈倏瑜纳为侧妃也就容易多了,而且还能同时削弱太子府的势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因为沈倾和阳陵侯府的那层关系,所以楚凌熙将整个宜宁侯府都划到了太子一党的势力之中。
将心中想法悉数压下,楚凌熙上前行礼,“儿臣参加父皇。”
“起来吧,今日召你入宫,是为了宜宁侯一事。”
楚凌熙起身,假意为沈奕安求情,“父皇,虽然如今证据所指都是宜宁侯,但儿臣相信侯爷的为人,定不会做出……”
楚凌熙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直接打断,“朕知道不是他。”
楚凌熙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帝说下手之人不是沈奕安?难不成是沈倾她们真的查出什么来了?
楚凌熙心头大骇,就听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王淮,将人证都带上来。”
王淮朝着身后的小太监低语了两句,不多时,五个穿着狼狈的男女便被带了上来。
楚凌熙的目光紧紧盯着五人之中唯一的妇人。
虽然他没有见过吕氏,但这个时候也能猜出那妇人的身份。
楚凌熙衣袖中的手指攥了攥,脸色倏然白了几分,如果被皇帝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想到这,楚凌熙猛地收回心神,自己安慰自己:不会的,他虽然培养了势力,但从未亲自出面过,就算是站在那些下属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来自己。
不过若是这般的话,沈奕安就可以顺利脱罪了,而他不仅得罪了宜宁侯府,还丢失了培养多年的势力,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手指凝握成拳又松开,罢了,如今关头,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柳霆也被带了上来,浑身染血,脸上依旧是那副生死无怨的神情。
侍卫将他按倒在地,柳霆对着皇帝恭敬出声:“陛下,草民已经招供,行刺一事皆是侯爷指使草民做的,句句属实。”
沈奕安气的脸色铁青,沈倾则是上前一步,“柳霆,你看看这是谁。”
顺着沈倾手指所指的方向,柳霆看到了那个他不惜叛主也要救下的母亲,当即红了眼眶,哽咽出声:“母亲……”
吕氏回神,看向柳霆,有些难以置信,“你是……霆儿?”
终于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柳霆当即身体一颤。
沈倾打断母子间的温情,朝着柳霆扔下那块特制木牌,声线微凉,“柳霆,这几年来我爹爹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如今你的母亲我已经救出来了,你现在总该说一句实话,行刺一事,到底是不是我爹爹指使你的?还有这块木牌,又是何物?”
心头顾虑已消,柳霆自然没有了后顾之忧。
调转方向,朝着沈奕安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头,如释重负:“侯爷,您对属下恩重如山,是属下对不起您,诬陷您行刺端王,害您受牢狱之灾。”
一句话,将沈奕安的关系彻底撇清。
沈奕安脸色好看了些,但心头依旧堵着一口气,“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我的?”
柳霆摇头,“属下也不知道,属下从未见过背后的主子,属下只管听命行事,而刺杀端王,将罪名嫁祸到侯爷身上,便是属下的第一个任务。”
事到如今,在场众人哪还会不明白,柳霆,就是幕后之人安插在宜宁侯府的一枚暗棋,只待必要之时,便将沈奕安一举绝杀。
而这次若是没有沈倾和陆晏的合力破局,幕后之人的计谋也就真的成功了。
以一颗棋子换百年侯府轰然倒塌,不得不说,这手段够高。
皇帝自然也听出了其中利害,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这木牌呢?又是属于哪方势力的?”
柳霆这会倒是配合极了,“木牌是信物,也是组织中的身份象征。”
至于所谓的组织在何处,柳霆依旧不知情。
皇帝的目光看向被廖弘带回来的四人,廖弘在他们的身上搜出来了一模一样的木牌,“说出你们背后的组织,朕允诺留你们一命。”
那几人对视几眼,纷纷招供,不过和柳霆所说的一样,他们没有人见过所谓的幕后主子,每次来传信的,都是幕后主子的心腹。
皇帝直接听笑了,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还养着这么一个关系错综复杂的组织,俨然是对他天子权威的极大挑衅。
“那就把你们见过的人都给朕画出来,就算掘地三尺,朕也要把人找出来!”
感受到皇帝即将到达极点的怒气,楚凌熙心头狠狠一跳。
在场众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位幕后主子是谁,也没人比他更清楚幕后主子心腹的身份,不过楚凌熙很快就松下心来,因为那些所谓的下属都是他的心腹四处收拢回来的,绘画底子奇差。
果不其然,皇帝在看到几人绘制出来的画像的时候,脸都黑了,当即让廖弘将人带下去,挨个府宅巡查去了。
不会绘画眼睛总是有的,只要见到可疑人选就都抓捕起来,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沈奕安的嫌疑已消,皇帝便准备让几人都退下去,至于早朝,刚刚也让王淮通知一众大臣取消了。
皇帝从未怀疑过沈奕安,所以听到柳霆改口的那一刻就免除了沈奕安的嫌疑,可实际上,若是细想起来,沈奕安还不能完全脱罪。
因为还有最后一种可能——
这一切都是沈倾自导自演出来为沈奕安脱罪的戏码。
不过在场众人都没有刻意找茬的意思,楚凌熙虽有,却也不敢胡乱说话,因为他怕沈倾把他也拉下水,既如此,那就皆大欢喜好了。
却不想,沈倾突然跪了下去,看向皇帝,恳切出声:“陛下,臣女还有一事所求,请陛下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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