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死死盯着沈南枝,似是想说什么,可张大了嘴,半天都吐不出半个字音来。
沈南枝抬了抬手,叫追风将笔墨送到了赵婉面前。
“也没什么,就是我爹至今都不愿意同我阿娘和离,所以免不得要婉姑姑帮个忙,写几个求救的字罢了。”
见赵婉一动不动,沈南枝继续道:“这不也是你最想看到的吗?只要和离书一到手,我就放了你,让你们一家团聚,当然,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就这样耗着呗,对我和我阿娘也没什么损失,只不过你那宝贝女儿脸上和身上可就要烂完了,你可想好了。”
赵婉愣住了。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沉默良久才的再睁眼看向沈南枝,然后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可以她这会儿身上没力气根本就动不了,提笔更是难上加难。
沈南枝还很贴心的叫人给她服了一剂能暂时压制体内毒性,恢复一点儿体力的汤药。
不过几句话,写起来倒也容易。
沈南枝再三看过,确认没什么问题,才交给了一名暗卫,让其悄悄送到姜时宴手边。
日头已经渐渐升起来了。
沈南枝正要回府,却见一辆马车匆匆而来。
还没等到跟前,就有人打起了马车帘子,旋即露出刘静雅那俏生生的脸颊。
“枝枝妹妹!”
她扬了扬手,面上带着几分哀怨道:“你都说要同我常往来,可这才几日功夫就把我抛到脑后了,也不来找我,偏巧最近我阿娘压着我学规矩,要不是赶上你祖母寿辰,我阿娘还不让我出门呢!”
沈南枝笑着道歉:“静雅姐姐,实在抱歉,最近家里事情太多,才没顾得上姐姐。”
之前她还信誓旦旦保证要帮着撮合刘静雅和她的长安表哥。
这几日忙起来,哪里顾得上。
沈南枝惭愧道:“刚巧表哥今日也不在家。”
早知道,该找个借口留下沈长安的。
刘静雅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今日是特意找你的。”
说完,她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姜府:“听说寿宴不办了?”
沈南枝点头,就要邀请刘静雅去她院子里坐坐,却被刘静雅一把抓住了手腕往车上带。
“既如此,那今日就陪姐姐去戏楼听曲,如何?这几日我被关在府里都快憋疯了,好不容易今日才得了半天功夫出来透透气,你可别不答应啊!”
她都如此说了,沈南枝自然也不好推辞。
不过,因着昨日明月楼的教训,沈南枝在踏上刘静雅的马车离开之前,另外还叫了两名暗卫跟着。
刘静雅好奇:“你说你,要不要这么谨慎啊!”
沈南枝笑道:“最近事情多,不止是我,静雅姐姐出门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
今天早上秋月在给她梳头的时候说起,后来明月楼的火势彻底失了控,在百姓和巡防营联合扑救下,还是波及了周边三间铺子之后,才勉强控制住。
损耗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不说,昨夜还有近百人死伤。
想到那些无辜被牵连其中的百姓,沈南枝的心口都有些发堵,只盼着萧楚昀和萧祈安能早些查到证据,揪出那幕后主使之人。
不过,虽然那人没有得手,但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可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不知其中隐情的刘静雅只当是沈南枝是为了嫁给镇北王一事。
直到两人进了全京都最大的戏楼梨春堂,上了二楼雅间,趁着好戏还未开场,见沈南枝还打发了人去楼下放哨,刘静雅忍不住叹息道:“虽然小心些没错,但你这也未免太过小心了吧!
“不过,听说刺杀镇北王的刺客就没间断过,不仅朝中有些人对他恨之入骨,就连北夷那边的细作也总是小动作不断,若没有镇北王的震慑,还不知道北夷要如何不安分呢!”
说到这儿,她下意识抓着沈南枝的胳膊,有些担忧道:“好妹妹,这婚事怎么就落到你的头上了呢?虽然王爷确实那般天资无双,但我听说……听说……哎!不知道怎么说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而且我瞧着他那样浑身煞气的样子,跟他同朝为官的都冷汗涔涔了,更别提要跟他这样的人成婚,整日里面对这样冷情冷性的人,也就是你性子坚韧要强,换做其他姑娘,早就哭红眼了。”
虽然刘静雅也是为了自己好,但她这话,实在是叫沈南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静雅继续道:“不然,等过两日我进宫找姑姑,她在皇上面前得脸,能替你说上话……这婚事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闻言,沈南枝连忙道:“多谢静雅姐姐的好意,但其实,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这里没有别人,刘静雅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是你的意思?”
在她看来,身体康健又简在帝心的七皇子萧祈安明显才是更好的选择。
沈南枝也没多解释,淡淡道:“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就比如静雅姐姐,若有其他比长安表哥更好的男子求娶,你会答应吗?”
刘静雅没想到还能问到自己身上,想到沈长安她俏脸一红,有些难为情但语气笃定道:“自然不会答应。”
不过,话音才落,刘静雅又忍不住反问道:“可我那是心悦你长安表哥,你呢?是因为心悦王爷吗?”
闻言,沈南枝心口一紧。
她喜欢萧楚昀吗?
这问题叫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些惶恐和不安。
上一世,面对萧祈安的求娶,她也曾心动过。
可最后却换来的是那般惨烈的结局。
虽然理智告诉她,萧楚昀不是萧祈安。
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沈南枝不敢再将这一颗真心交出去了。
她想,就这样各取所需,相敬如宾,其实也挺好。
她的沉默看在刘静雅的眼里却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以为沈南枝是身不由己,她不由得感慨道:“是我的错,不该问这个话题,之前谢小侯爷同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哎,只能说有缘无分,造物弄人吧!”
沈南枝正想说她误会了,却在这时候听到外间传来脚步声。
这戏楼有两层,底下大堂正中央搭了戏台子,围绕着戏台子周围是一圈圈摆放好的桌椅板凳,在底下坐着的,基本上是些乡绅富户,有权有势的像刘静雅这样的常客,都会直接被引上二楼雅间。
每一间雅间用竹帘隔开,朝着戏台这一面才露出对开的两扇窗,既能让贵人们凭栏听曲,也方便他们放下竹帘说些私密话。
好戏尚未开锣,比起人多嘈杂的楼下,二楼倒是安静得很。
沈南枝和刘静雅上来的时候,整个二楼雅间应该都还没什么人,连点儿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再加上门口还有秋月守着,所以刘静雅同沈南枝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直到这会儿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
沈南枝透过竹帘寻声看过去,就见一穿着粉色襦裙头戴帷帽的女子娉婷而来。
在她身边还跟着一名丫鬟和一持刀护卫,看起来就不好惹。
沈南枝瞧着眼生,应该是不认识的,她正要收回目光,却听到那女子突然娇滴滴朝她打招呼:“敢问姑娘,可是镇国公府的沈姑娘?”
她的身段婀娜,走起路来如弱风扶柳,再加上那娇滴滴如黄莺婉转的嗓音,只一开口,就叫人不由得生起了保护欲。
刘静雅用眼神询问沈南枝,沈南枝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刘静雅就要将人打发了去,却听那粉衣女子又道:“我是镇北王府的人。”
话音才落,沈南枝和刘静雅看向对方的眼神皆是一怔。
镇北王府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姑娘?
不说已经去过镇北王府的沈南枝不知道,就连作为镇北王府邻居的刘静雅也不知情。
两人都未答话,外面那粉衣女子已经躬身继续道:“我刚刚在外面远远瞧着是沈姑娘,便想着过来见个礼。”
秋月已经将竹帘打开,那女子就站在门口。
沈南枝挑眉道:“你认识我?”
那女子笑笑:“是,不过沈姑娘应该不知道我是谁。”
沈南枝尚未开口,她已经自报家门:“我叫顾菀棠,我爹跟随王爷上过战场,立过军功,是王爷的心腹部下。”
说着,她摘下了帷帽,露出白纱下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蛋来。
美则美矣,只可惜她的面上还带着几分苍白,有些病气。
“王爷待我们父女俩不薄,只是说来惭愧,我这身体实在不争气,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承蒙王爷关照,用了无数天材地宝才勉强护住我的性命。”
沈南枝尚未开口,一旁的刘静雅已经忍不住皱眉道:“你特意跑来同我们枝枝说这些做什么?关我们枝枝什么事儿?”
不说别的,就顾菀棠这扭捏做派的劲儿,看得刘静雅就很是不舒服。
可哪怕被她这么不客气地呛了回去,顾菀棠也不见气恼,只温婉垂眸道:“我说这些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着来拜见沈姑娘,同沈姑娘说清楚,免得以后沈姑娘误会了我同王爷之间……毕竟王爷待我与旁人不同,而且都呵护备至,从不肯叫旁人欺负了我去,我们……”
说到后面,她刻意隐去了声音。
那般矫揉造作的模样,哪里是在解释,分明是上赶着,生怕旁人不误会了去。
刘静雅气得手痒。
沈南枝却只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说完了吗?”
顾菀棠有些意外传闻中难缠的沈南枝竟然半点儿不恼,她下意识抬头睁大了眼睛看向沈南枝。
沈南枝也只冷淡道:“没什么事的话,就退下吧,戏要开场了。”
言外之意,别在这里碍着她和刘静雅看戏。
从头到尾,她都没正眼瞧过顾菀棠。
这叫顾菀棠大受挫败,她不由得脱口而出道:“难道说,沈姑娘也是因为心虚,怕我的存在会威胁到沈姑娘的位置,才对我这般不待见?”
沈南枝原也没打算搭理她,但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南枝才冷眼看向她:“其一,按你的说法,若王爷真对你有意的话,早该抬了你的位份了,敢问顾姑娘,你现在在镇北王府是通房小妾,还是姨娘,侧妃?”
顾菀棠哑然,脸色更白了几分,她有些不甘心地瞪向沈南枝。
谁料沈南枝继续道:“其二,你爹既然是镇北王府的家臣,而我是准镇北王妃,莫说你,就连你爹见了我,都要行礼的,你一上来跟个木头桩子似地杵在我这里碍眼,还懂不懂规矩?
顾菀棠原就弱风扶柳的身子,越发摇摇欲坠,她双眸含泪,一脸委屈地看向沈南枝:“我……是我平日在王府没有规矩惯了,不曾想竟然碍了眼沈姑娘的眼……”
眼看着她就要落下泪来,也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神突然轻颤,话锋也跟着一转,皱眉道:“不过,沈姑娘都不在意我的存在,难道说,是因为沈姑娘本就不打算嫁给王爷,所以也无所谓王爷对你的心意?毕竟刚刚我上来那儿可是听见了,沈姑娘并非是心悦王爷,是因为嫁不成谢小侯爷,所以沈姑娘才无所谓的吗?”
明明刚刚看着都要被沈南枝骂哭了,不知道怎的突然就转了性子。
听着她那话,显然是将刚刚刘静雅的话给听了去。
可她刻意又多添油加醋了这两句是何意?
也不用沈南枝细想了,因为下一瞬看到顾菀棠转身对着隔壁雅间施施然行礼:“菀棠见过王爷。”
沈南枝便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萧楚昀竟然就在隔壁!
而沈南枝和刘静雅一开始还都没有发现,还旁若无人的说了那些话!
顾菀棠应该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所以才故意将话题往那上面引。
背后与人议论,却正好被正主儿撞见,这种尴尬和窘迫,叫沈南枝有些手足无措。
偏偏隔壁帘子被人挑开,一身墨色锦袍的萧楚昀从里间走出。
他没有先看沈南枝,而是冷眼看向满脸委屈潸然泪下的顾菀棠,语气冷漠道:“其一,本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所谓的搜罗天材地宝为你续命一说,不过是你爹仗着于本王有救命之恩,求到了本王跟前,其二,你平日里连王府大门都进不来,哪儿来的脸面编排本王跟你有任何瓜葛?你若再这般厚颜无耻,恐怕你爹的救命之恩也救不了你的命。”
萧楚昀当面毫不留情的回应,甚至还用了跟沈南枝一样的语气和叙述方式,什么其一其二的,听得顾菀棠浑身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她原就苍白的脸色更是一片惨淡。
可萧楚昀却已经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他转而看向隔壁雅间目光有些闪躲的沈南枝。
沈南枝想逃,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明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一想到刚刚被顾菀棠刻意引导的话,再面对萧楚昀那般眼神,沈南枝就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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