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侯跪在地上颤颤接旨,即便他不想认同圣旨所言,却也只能咬着牙硬撑着道了一句“谢主隆恩。”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怕皇帝罢黜了他的爵位,他也只能俯身谢恩。
永平侯夫人一听明昭帝收回了侯府爵位,当即两眼一番晕死了过去。
永平侯与儿子的妾室乱伦,又怕行迹败露而杀了自己的儿媳妇,可这在皇帝看来只是荒唐了一些,只要无关社稷便罪不至死。
毕竟每一家府邸都是祖上靠着刀口舔血才得来的荣耀,祖上萌荫庇佑后人,他若处置得太狠只会让权贵寒心。
永平侯身形晃荡,紧咬着牙关才勉强没晕倒。
他本想重振永平侯府荣光,却没想到侯府最后竟败落在自己手中,还是以如此屈辱的方式。
宫中的传旨太监脸色不虞,这种活计没有喜钱可拿,还惹得一身晦气,没好气的吩咐其他的小太监们道:“你们几个~~去大门上将匾额取下来!”
侯府的匾额是御赐的荣耀,如今既被皇帝夺了爵位自要将匾额一并拆下。
门外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看着历经百年的匾额被人摘下,往日庄严辉煌的侯府大门似乎在一瞬间变得破败晦暗了。
永平侯形容枯槁,百姓们一见他戏谑道:“什么高门大院,公公和儿媳爬灰,还真是肮脏淫乱。”
“你们懂什么,越是大户人家玩得越花,什么兄弟同妻、姐妹共侍一夫,这样的事多了去了!”
众人哄笑,甚至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拿着烂菜叶子去砸永平侯,“老淫棍,真不要脸!”
众人纷纷效之,其实倒不见得是他们的品德有多高尚,而是很多人都有仇富心里,往日他们畏惧权贵如虎,如今权贵自高处跌下,他们自要猛踩两脚。
永平侯和府中小厮被砸了一身烂菜叶,气得他大声喊道:“关门!快关门!”
永平侯狼狈的逃回府中,此时他还在为失去爵位而痛苦,却是不知虎落平阳被犬欺,接下来的日子才要更为难过。
永平侯折身回去时发现杨氏等人还未曾离开,柳如芸抱着荣哥儿安抚着,曹洛则搀着杨氏走上前。
“大哥,我们是来辞行的。”二老爷在外任职,临行前交代二房一切事宜全权交由杨氏抉择,她决定明哲保身与大房分家。
永平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二弟妹未免也太过心急了些吧。”
杨氏神色淡然,“大房二房本该同气连枝,若因朝政之事自该相互帮扶,可大哥所做之事实在枉为人伦,甚至为此葬送了祖宗基业。道不同不相为谋,恕我等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您的行径。”
侯府上下本就应有大房承袭,他们二房没想过沾光,也不想跟着趟这趟浑水。
“洛儿,我们走。”
杨氏带着曹洛几人扬长而去,荣哥儿并不懂府中发生了何事,搂着柳如芸的脖子开心的笑着。
永平侯冷眼看着他们离开,视线扫到荣哥儿脸上露出两分狠意。
都怪顾青鸢那个贱人坏事,否则那日就可以得手溺死荣哥儿,二房便可不攻自破变成一滩散沙,岂还有在自己面前嚣张之时。
永平侯眼中恨意愈深,从始至终都是顾青鸢那个小贱人在碍事,莫非她是生来克他的不成!
这日之后永平侯缩在府中不敢出门,永平侯夫人一蹶不振整日窝在房间里,曹玉则是在多重打击下整日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后便开始打砸东西。
原本荣耀一时的府邸如被蛀虫腐蚀的巨树,一点点腐朽颓废,直至轰然倒塌。
顾青鸢却觉得这惩罚着实太轻了。
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永平侯杀害蒋蓉一事证据确凿,最后却也只是罢黜了爵位,若是寻常百姓早就被押入大牢等待秋后问斩了。
可见这世上便连律法上也无“公平”二字。
顾宝钗喝了一口玫瑰花茶,玫瑰花的馥郁香气让人心神安宁,如今她已经彻底走出了永平侯带给她的阴影,“二姐姐可听说了,父亲将大姐姐逐出了顾家。”
顾青鸢倒是不觉意外,“咱们的那位父亲向来在意顾家的名声,顾宝瑜做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即便她曾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结局也只能被抛弃。”
顾宝钗点了点头,垂眸喝了一口茶。
她虽恨顾宝瑜,可父亲的做法也着实让人心寒。
父亲直到现在也未曾询问过顾宝瑜的生死,反是立刻找来了顾家族长将顾宝瑜从顾家除名。
“县主!县主!您猜外面出了何事?”翠红喜滋滋的跑进来,脸上挂着招牌的幸灾乐祸的笑,“幸亏二夫人他们走得早,否则永平侯府的人是真出不了门了!”
白霜好奇问道:“这是为何?既然陛下都未追究,便是蒋弦也不敢围困侯府。”
翠红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眼角甚至都笑出了眼泪,“永平侯这下子算是惹到了众怒,不知道是谁在侯府门前泼了粪,连汤带水的弄得满地黑黄,现如今臭气熏天,众人都只得绕路而行。”
顾宝钗刚要去拿桂花糕吃,只觉胃里翻腾了一下,连忙拿帕子捂住了嘴。
顾青鸢笑了下。
此举侮辱性极强,伤害也不小。
做这事的人还真是个人才。
永平侯得知后气得七窍生烟,到底是谁想出这般下三滥的招数,还不如冲进府里砍他一刀来得痛快!
他命府中小厮去冲洗大门,小厮们强忍着恶心推开大门,可还未等动手一个小厮便先吐了起来。
其他的小厮本在那强忍着,结果一看同伴吐了,一个个都像被点了吐穴似的,蹲在府门前狂吐不止。
巷口一个小胖子捏着鼻子对身边的少年道:“大哥,他们出来刷地了。”
莫云勋环着胸冷眼看着,嘴角噙笑道:“由得他们去刷,反正这种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就算皇帝不要这老东西的命,他也不会让这老东西好过,欺负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永平侯最近的日子很不太平,府门前三天两头被人泼秽物不说,就连商贩也不肯卖东西给他们,柴米油盐都要翻倍甚至三倍四倍的价钱才能买到。
永平侯原本想着等事态平息再出去谋划,毕竟京中事多,也许过一阵子热度便消减了。
可锦衣卫竟每日都拉着顾宝瑜游行示众,每游行一次永平侯便会被百姓拉出来骂上一番。
永平侯急火攻心,终于承受不住多重的打击昏厥了过去,人醒之后竟然口歪眼斜不能自理,原是盛怒之下中了风,对乱成一团的曹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而顾家的日子倒是并未受到影响,毕竟顾家已经将顾宝瑜除名,蒋弦又未取消与顾家的婚事,是以倒无人敢来找顾家的不痛快。
唯有顾夫人日渐消瘦。
她那日没忍住偷偷跑去看锦衣卫游街,她那原本美丽端庄的女儿蓬头垢发的窝在囚车里,寒冬腊月只穿着一层单衣,裸露在外的皮肤遍布伤痕。
她只看了一眼便晕死了过去,醒来后便再度去寻顾念芝帮忙。
顾念芝这次却没应下,反是有些气恼的道:“母亲竟还想让我去求蒋世子,明明是大姐姐杀害了蒋世子的妹妹。”
那日被蒋弦训斥后她便派人去打探,知晓这个真相后羞愧不已。
难怪世子会对她发火,她的确是太蠢了。
顾夫人见她也不肯听话,抬手便甩了她一巴掌,“那又如何!他不肯应那你去哭去闹,实在不行就以死相逼,他既要娶你总该是在乎你的。顾家养你这么多年,是要你吃干饭的吗?”
顾念芝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伤心啜泣,将心里的委屈尽数道了来,“母亲只知欺我,何曾敢对二姐姐说半句不是,分明是欺软怕硬。”
“贱人!你还敢顶嘴!”
顾夫人抬手还要打,顾念芝连忙闪身躲开,红着眼睛看着顾夫人道:“母亲与其求我不如去找二姐姐,那日二姐姐也去了锦衣卫,第二日大姐姐便被拉到外面游行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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