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
日落之时,陆凌川独自一人来到了刑部衙门。
铁雄的身份,不能跟在他的身边办案,于法不合,而昌平还得在九幽界盯着邓川,所以就只能他自己一个人来了。
刚到刑部,陆凌川就看到一名面色黝黑的中年人等在衙门口,看到他出现之后,立刻快步从石阶上迎了下来。
“是陆凌川陆大人吧?”
中年人来到近前,上下打量了陆凌川一眼,笑着问了一句。
陆凌川点了点头,道:“正是,请问大人是?”
中年人抱了抱拳,道:“本官是新任刑部侍郎,范亮,刑部已经收到陛下传来的旨意,本官将陪陆大人一同提审蔡尚书,祥记审讯过程。”
陆凌川微微皱了皱眉头,淡然道:“好,烦请范大人带路。”
范亮答应了一声,立刻在前面带路,显得极为殷勤。
按理说,刑部侍郎的官阶乃正三品,而陆凌川的百户一职才正六品,中间差了三个等级,可是这范亮此时却显得陆凌川比他的官还要大一样。
陆凌川虽然心中疑惑,但却没时间想这个,因为一会儿他要审蔡元培时,不能有人在场,可是朱元璋却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个监审的。
他知道,朱元璋这是故意的,看样子,走漏消息的人,朱元璋除了怀疑蒋瓛之外,他也没有例外,还留了一手。
没过多久,在范亮的带领下,陆凌川终于来到了刑部大牢。
走在阴暗潮湿的天牢内部,陆凌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如果真被关进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心智再健全的人,恐怕时间长了也会疯的。
“蔡元培招了么?史俊是不是他杀的?”
陆凌川一边跟在范亮的身后走着,一边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范亮摇了摇头,转头看了陆凌川一眼,缓缓道:“未曾招认,自关入天牢之后,便只字未说,似乎已经打算死扛到底了。”
陆凌川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他心里清楚,此时的蔡元培,已经百口莫辩,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如果承认自己杀了史俊,那就是杀人灭口,他就免不了会被扣上勾结北元的嫌疑!甚至连秦王都得牵扯进来!
可如果不承认,他又没办法解释史俊被杀之时他不在府中的原因以及去向,何况当时夫人卧病在床,他却匆匆离开,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正在这时,陆凌川在经过一道岔路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右边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陷入了沉思。
“陆大人?”
察觉到身后没了动静,范亮转头看了一眼,轻声呼唤了一句。
陆凌川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阶梯尽头,淡淡道:“这下面是什么?”
范亮迟疑了一下,缓缓道:“那里是关押重犯的地方,蔡尚书的牢房在这边,陆大人这边请。”
陆凌川一听,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好奇道:“重犯?里面关着什么人?”
范亮迟疑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抹难色,轻笑道:“陆大人见谅,这是刑部绝密之事,恕本官不能说。”
陆凌川笑了笑,没有再多问什么,抬手示意了一下,继续跟着范亮向天牢深处走去。
直觉告诉他,那里面关着的,很有可能就是乃儿不花和阿鲁帖木儿。
没过多久,范亮带着陆凌川终于来到了天牢的最深处,停在了一间牢房门口。
牢房内,一个身影孤零零的坐在地上,背对着牢门,一动不动,手脚上全都戴着枷锁。
“陆大人,到了,里面关着的就是蔡元培蔡尚书。”
范亮指了指里面的那个身影,低声说了一句。
由于蔡元培的案子还没有定论,所以虽然已被关入了天牢,范亮依旧以尚书相称。
陆凌川点了点头,背负着双手站在牢门外,看着上午还为了突然晕倒的夫人急得团团转,此时却已经身陷囹圄,生死难料的蔡云培,脸色异常的平静。
蔡云培沦落至此,全都是由陆凌川一手造成,但他心中并无愧疚之意,连同情都没有。
秦王朱樉生性残忍暴虐,恶贯满盈,能甘心臣服于他的人,又能有几个良善之人?
在范亮的示意之下,狱卒将牢门缓缓打开。
陆凌川缓步而入,看着眼前这间昏暗的牢房,皱了皱眉头,道:“多点几根蜡烛,太暗了。”
范亮笑了笑,凑到近前,低声道:“陆大人,我们是来提人的,审讯的地方在刑堂,在天牢的另一头。”
陆凌川摆了摆手,道:“太麻烦了,就在这里吧,不用动刑我就能让他全都招了。”
范亮迟疑着答应了一声,立刻命令狱卒去准备。
良久之后,狱卒取来了蜡烛,一一点燃,昏暗的牢房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除此之外,范亮还让人搬来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一间简单的牢房,经过布置之后,便成了一间审讯室。
“陆大人,可以开始了。”
范亮笑着冲陆凌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声提醒了一句。
陆凌川点头示意了一下,缓缓坐在了桌前,看向了依旧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蔡云培。
范亮则是拉着另一把椅子默默地坐到了一旁,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本审讯簿。
“你打算一直这样沉默下去吗?”
陆凌川看着蔡云培,淡淡的问了一句。
蔡云培没有搭话,甚至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范亮皱了皱眉头,缓缓道:“尚书大人,这位是锦衣卫的陆凌川陆大人,您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吧?”
“陆大人奉陛下旨意,亲自负责您的案子,依下官之见,您还是老实招了吧,省得经受皮肉之苦。”
听到范亮的话,原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蔡云培似乎也生出了一丝好奇之心,缓缓挪动着身子转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陆凌川一眼,道:“你就是陆凌川?”
陆凌川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怎么,尚书大人认识我?”
蔡云培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从未见过,只是蓝家出了个文武双全的义子这件事,整个京都恐怕没人不知道吧。”
陆凌川摆了摆手,道:“虚名而已,不足挂齿。”
蔡云培轻哼了一声,板着脸道:“不必多费口舌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样子,他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连申辩的机会都不要了。
陆凌川盯着蔡云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怕死?”
蔡云培苦笑了一下,沉声道:“怕,谁能不怕死呢?但是怕有用吗?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陆凌川继续道:“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杀了史俊?”
随着话音落下,蔡云培已经再次陷入了沉默,甚至直接闭上了双眼,再次一动不动的坐在了原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陆凌川挑了挑眉毛,淡然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躲在你身后的那人也就安全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如果这事说不清,你觉得,你的家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听说蔡夫人不久之前还卧病在床,蔡尚书是打算抛下家人不管吗?”
听到陆凌川的话,蔡云培瞬间睁开了双眼,怒视着陆凌川,大声道:“无论什么罪名,全都由我自己来扛!与我的家人无关!”
陆凌川冷笑了一声,不屑道:“你扛得了吗?!通敌之罪!屠尽九族!你该比我更清楚!”
蔡云培腾地一下跪了起来,挥动着双臂,大声道:“我没有通敌!本官为官数十载,从始至终都对大明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陆凌川撇嘴道:“就你这一心求死,只想尽早解脱的样子,谁会信你?!”
蔡云培神情挣扎,一时语塞,眼神之中满是焦急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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