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他舍不得
方正田隐隐听到了他的声音，扭过头来大声问道：“大哥，你说啥？我听不见。”
“没啥，我正夸你呢！”
“……”
方正田瞟了他一眼，信他个鬼。
一看大哥那恨不得咬他一口的表情，就知道放的不是啥好屁。
“起棺！”
随着道士的一声高喊，方铁柱砸烂了棺木前的瓦片，八仙将棺木抬了起来……
“阿奶！！！”
方雨桐痛哭出声。
连同着两个姑姑，和一众堂姐堂妹，抱着一捆长长的稻草把子，慢慢地跟在棺木后面。
这次，抱粮罐子的活可轮不到她，大伯娘和刘氏一人一个，连三婶都没能抱上。
不过，三婶却并不觉得可惜，因为往粮罐子里装饭菜的时候，她吃得最多。
为了吃这饭，她甚至连早饭都没吃，想着空着肚子，也能装得多些。
把两个嫂子看得直皱眉头，都不好意思跟她抢。
方老婆子的坟不高，能放棺木的地方，就只有院门口到后山脚下的那段路，有些地方还窄，几乎是走几步救一场，连着救了九场苦，总算可以上山了。
大伯疼得龇牙咧嘴，犹豫了一下，又放下身段，去找方正田说了几句好话。
以求他能看在自己态度诚恳的份上，告诉他治风湿的方法。
奈何方正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咋好的。
见老二油盐不进的样儿，大伯嘴都快气歪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疼歪了。
“好了，我们就送到这里吧……”
快到坟头的时候，他实在坚持不住，出声阻止了一众人的脚步。
方雨桐一脸不舍地踮起脚尖，朝那个小小的山包包看了又看……
一想到前几天，还在和她谈笑风生的阿奶，就要长眠于此，慢慢地腐烂生蛆，最后变成一具白骨……
她就止不住地难受。
陆文且上前，递给她一条干净的帕子，低声道：“回去吧，路上看着些，这里有我……”
“嗯。”
她点点头，眨一下眼，两颗豆大的泪珠又滚落下来，眼部周围，都已经被擦红了。
把陆文且看得心疼无比。
心想：往后再也不要在媳妇儿面前，说她想当寡妇的话了。
他自己也要离危险的地儿远些，打架斗殴啥的，更要做到能避则避，万一真出了啥事，他这可怜的媳妇儿，还不知道得哭成啥样呢。
他舍不得。
这边和陆家村的规矩一样，有人把长长的红布拿了出来，众人牵起、撑开、往头上一顶，抬脚开始向山下走。
方雨桐看了自家男人一眼，也跟着下了山。
陆文且快走几步，追上抬着棺木的八仙，为他们打气道：“加把劲啊，马上就到了……”
“今儿中午，咱坐下来好好喝两碗。”
山路不好走，更不要说还抬着一副棺材，每个人都抬得龇牙咧嘴，累得出了一身的汗。
听到陆文且的话，心下倍感温暖，脚上发力，没几下就抬到了坟前。
“呼……”
“你阿奶这坟还不算高，前年抬村长他爹时，那才累人呢，放又不好放，愣是一肩抬到了山顶。”
“可不是！别看村长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他最能折腾人了，非要说啥站得高、看得远，他老爹都闭上了眼，躺棺材里了，啥也看不见，更别提站起来……”
“你小子就少说几句吧，这种事儿，可不能瞎逼逼……”
歇了一阵，在陆文且的加油打气下，几人开始干活，三两下就把棺木推了进去，开始和黄泥。
有钱能使鬼推磨，陆文且手里抓着十多两银子，又不是抠搜的性子，办起事来格外大气。
不但酒席弄得像模像样，还吹吹打打闹了整整四天，就连坟头都重新买了青砖，又给砌了一遍，看着就排场。
坟头旁，还留着几十块青砖，一同放在那儿的，还有满满当当的两木桶水，从山脚下的河里挑上来的，特意留着今儿封坟门用。
“叔，你们几个把活干漂亮点儿，等往后去了镇上，若是渴了饿了，就上我们陆家村来，保管好好招待你们。”
几人也知道，他说的是场面话，讨口水喝还能说得过去，但又有谁会空着两只手，上陌生人家去吃饭？
但这话，听着就是舒服。
“成，你这娃子会做人，原先还听他们说你不靠谱，这不挺能耐的嘛，直接越过你老丈人三兄弟，操持起了媳妇儿娘家阿奶的丧事，还操办得有模有样……”
“要不说还是他方正田命好，我要有你这么个女婿，就好咯。”
旁边人打趣道：“就你那一连串的五个儿子，全都是带把的，还想要女婿，等下辈子吧！”
“强子说得对！你都四十多了，想要女婿确实得等下辈子，不过这也是你的命，多少人想要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那人摇摇头，“唉！你们是不知道，全是儿子也不好，一个个的，都是些讨债鬼，伺候完这个伺候那个，儿媳妇懂事儿还好，要是娶回来个不安分的，兄弟之间就得反目成仇！”
“女儿就不一样了，从小就知道干活，长大后嫁出去，每个年节坐在家里等着，就有肉自动送上门来，要是命好，落着个陆家娃子这样的女婿，这辈子就算烧高香了……”
还不等陆文且说啥，旁边的人就抢先呛声道：“想要人家这样的女婿，你也得有方老二的本事呀，人家这小闺女嫁的，那可是十里八村的头一份，光陪过去的大件家具，就摆了半个院子，你有那能耐？”
要不是那人的脸色拉了下来，他甚至还想说，就这货那五个歪瓜裂枣的儿子，能生出方雨桐这样水灵的姑娘？
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枕头垫高点，说不准能在梦里成真。
后面的那几句，到底是没说出口。
见气氛尴尬，其他几人见缝插针地转移了话题，说今年冬天冷，年还没过呢，石子村就冻没了三个……
几人一边做，一边聊，不一会儿，就把坟门封上了。
吃了中午饭，才刚刚放下碗，两个姑姑和两个堂姐就说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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