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从来没有好好爱过她
手术室外。
顾承遇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脸色苍白，双眼饱含泪水，嘴唇紧闭，双手攀着长椅，无处安放的焦虑和担忧在他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谁能想象，驰骋商场的顾大总裁，竟会有如此紧张又焦灼的一面。
甚至，双手微微颤抖着。
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两次，徐慧琳因为过度担心晕了过去。
江瀚和江福瑞，此时正在病房里守着她。
顾氏夫妇在外地还没赶回来。
所以此刻，只有顾承遇坐在门口，目光灼灼盯着那扇紧闭厚重的大门，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心头。
他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明明自己身体也痛苦万分，但他依然强撑着，一动不动坐在铁椅上。
“顾总，查过了……慕山别墅的建筑确实有问题。”助理走到顾承遇面前汇报：“这一片别墅三分之一发生了整屋倒塌，倒塌率比其他老旧的楼房还要严重。”
这个结果，其实他早就猜到了。
不然在各种防震措施都做的如此好的城市，6.3级地震，怎么可能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倒塌。
深呼吸，极力平息心底的怒气，可额头隐隐的青筋，如何都掩饰不了。
人祸比天灾，更让人愤怒。
“查清楚，涉及此事的人，一个都别放过！”
“是！”
“顾总，我给您拿了新的衣服鞋子，您要不去换一下？”
顾承遇没说话，目光依然放在手术室的大门上，恨不得自己有透视眼，能透过厚重的大门，看她一眼。
……
助理走后，护士推着医用推车缓缓走过来。
她走到顾承遇面前。
“顾先生，您手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不用。”顾承遇把手缩回来。
这点伤，和妤妤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顾承遇。”身穿白大褂的苏婉婉，踩着高跟鞋走到顾承遇的面前，双手抱肘冷静对他说：“你是想等她醒来，知道你为救她差点废了自己的手吗？”
一句话，让顾承遇妥协。
妤妤醒来看到他这样狼狈，肯定会心疼。
他伸出手，让护士帮自己处理伤口。
除了手，他腿上也有几处伤口，都是刚刚为了寻她，被钢筋水泥或钉子等东西弄伤的。
护士很快包扎好，顾承遇低声道谢：“谢谢。”
“应该的。”护士推着车子离开。
苏婉婉则在顾承遇身边坐了下来，低声安慰：“她不会有事的。”
“嗯。”他也相信，她不会有事。
姜妤那么爱顾承遇，怎么忍心抛下他自己离开。
他侧头看了苏婉婉一眼，扯着一丝牵强的笑，眼眶却赤红一片。
“如果我当初听你的话，把病情告诉她，或许就不会……”声音哽住，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
苏婉婉曾经劝过他。
让他不要瞒着姜妤，把他的病情告诉她。
“如果我是姜妤，我不愿意自己被蒙在鼓里，而是希望跟对方一起面对。”
他怎么回答她的呢。
他说：“妤妤胆子小，爱操心，要是把病情告诉她，她肯定担心得无法入眠。若真没多少日子了，我该做的是，让她以后生活无忧，而不是自私地让她陪伴自己最后一程。”
可他现在终于明白。
自以为是地对她好，瞒着她这些事，比让她知道真相，更自私。
换位思考，如果她不在了。
他一定会陪她一起死，而不是独自活下去。
“是我错了……”他一直都错了。
“不是你的错，顾承遇。”苏婉婉低声安慰，“谁都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苏婉婉看了看顾承遇，又将目光放到手术室大门。
其实，身为医生的她，早已见惯了生死。
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可就刚刚，看到姜妤浑身是伤，看到顾承遇拖着油尽灯枯般的身体守着她，她只觉得心里酸涩。
只恨自己能力不够，救不了他们。
顾承遇垂着头，把头埋进双膝间，眼睛湿润，眼泪从眼角滑落。
“是我错了……我从来没有好好爱过她。”
刚刚从房屋底下救出她，在救护车上，医生给她做急救措施时，说了一句话：病人求生意识很弱。
也就是说，她自己失去了活着的希望。
她不想活了。
他不敢问徐慧琳，为什么他们都出来了，就妤妤被困住了。
其实也根本不用问。
是他们忘记了妤妤。
她忘记了自己的女儿。
可他不能怪徐慧琳。
也没有资格怪她。
他没有资格怪任何人，因为他才是害她最深的罪魁祸首。
前天晚上是他们五周年纪念日。
她等了他一晚上。
亲手做了一桌子的菜，亲手做了蛋糕，可他却没有如约回来。
虽然，他不是故意不回来的。
那晚，他晕倒被送进医院，醒来时已经十一点过半，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还是过了十二点。
他食言了。
结婚时，他答应过她，以后每个结婚纪念日都会陪她过。
他没有做到。
他也知道，但凡他解释一下，她都会听，都会原谅他。
甚至，她没怪他，还主动提出生孩子这事。
可他依然狠着心拒绝了她。
是他的拒绝，他的不解释，他的那纸离婚协议……让她伤透了心。
让她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他真该死啊！
嘶——
“顾承遇！”
顾承遇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抬起朝苏婉婉轻轻摆了摆，“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苏婉婉有些生气，“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是想等她醒来，看着你死吗？”
“如果我死，能换她好好活着……那该多好。”
看着几近绝望的顾承遇，苏婉婉叹了口气道，认真道：“顾承遇你别忘了，她可是烈士的女儿。你不要小看姜妤，或许她比你想象的更坚强。”
是吗？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顾承遇倏地起身向前。
苏婉婉伸手要去扶她，被他躲开。
“病人多处骨头严重骨折，伤及肺腑，该做的手术我们已经做完了，能不能醒来……我们无法保证。”
“只能等吗？”顾承遇目光落在里面，声音嘶哑粗涩，如同裂帛。
医生低头，满脸歉意：“抱歉。”
医生的话，像是大铁锤狠狠砸在顾承遇胸口。
他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顾承遇！”
“顾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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