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上耿义山,成功邀请闻秉笔一谈的机会更高一些。
面对着有才有志之士,林羽毫不在意施展一些套路与手段。
包括并不限于,光脚跑出来也是装成了求贤若渴。
“好啊!”
耿义山原本还担心,自己在一群人之中,得不到重视,甚至林羽会忘记自己呢。
如今被当作贵客相邀,立即上前一步,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对着一脸忧容的闻秉笔问。
“闻先生,你不走吗?”
想走。
可闻秉笔看了一眼光脚踩在地上,求贤若渴的林羽,心里十分的忐忑不安。
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的才华与智慧随着李郡守的弃用而逐渐产生了动摇与怀疑。
他不知自己的回答,能否得到林羽的满意,更担心如若不满,他连当佃户的资格都没有。
像林家庄子这样,一日包三餐,只干四个时辰还能每人给二十文工钱的地方,放眼整个益州,仅此一处。
林羽见他都做到这步田地,闻秉笔还是有所迟疑,心凉了半截。
“先生可是有什么顾虑?”
连“闻”字也不带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越是如此,闻秉笔越是惶恐。
他深知林羽此人有胆识、有气魄还有手段,前来投奔的文人才子还都在旁上乌泱乌泱的站着,他年纪还是其中最大的,还要照拂一家老子,毫无竞争力。
刚想说话,肚子倒是比他更加耿直的抢先开口。
“咕噜咕噜!”
平时被他刻意忽略的响声,此时落在耳中竟如雷鸣。
林羽目瞪口呆地望着脸色窘迫的闻秉笔,再看他身上的衣着,联想到李郡守早上对杜慎行阴阳怪气的小肚鸡肠,恍然大悟。
“诸位远道而来一定是饿了,管家,去吩咐厨房,做几桌好菜,招呼贵客们,庄子上的厨子都是我亲手教导的,做出来的饭菜不比青江酒楼的差,大家尽情吃喝。”
为了缓解闻秉笔的尴尬,林羽干脆请了所有人吃饭。
这让一些想要出声嘲笑闻秉笔穷酸的,也不好意思作声。
因为此时要是闹出矛盾来,他们可就别想进庄子吃那些能够媲美,甚至超越青江酒楼的饭菜了。
现如今,但凡知道青江酒楼饭菜一绝的人都晓得,青江酒楼的招牌菜,可是从林羽手里买的菜方。
耿义山更是爽朗大笑。
“托闻先生的福,我们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
“……”
到了这步田地,闻秉笔对上林羽期待的眼神,怎能忍心让对方期待落空。
就算是先扬后抑,失望地将他赶出庄子,彻底在益州呆不下去,也不能辜负此子的一腔赤诚之心。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先生请。”
“且等等。”
???
林羽刚落到实处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知道有才华有志向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执着感,因此很难请得动。
可闻先生都从命了,还等什么?
在林羽不解又担忧的目光中,闻秉笔走到人群后面,将站在墙根底下的一家老小领了过来。
走到林羽的面前时,他脸上烧乎乎的,却还是坦然相告。
“我们全家已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还望林东家把我那一份饭菜,先让我家人们吃吧,我……可以同你聊完再吃。”
万一聊完不让吃了,好歹家人们混到口饭,还能再撑一两天。
林羽看着面黄肌瘦的闻夫人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想到闻秉笔方才的发言,觉得既讽刺又心酸。
他蹲下身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又拉了拉小男孩的手,声音微微哽咽地对着管家命令。
“带闻夫人和闻小姐闻公子去杜郡丞之前住过的院子,那里收拾得最干净,正好还有屋子空着没有住人。”
“做好饭菜送过去,再让人烧些热水送过去。”
安排好一切,林羽看到闻夫人受宠若惊地连连摇头,急忙朝着闻秉笔拱手一拜。
“先生来到我这里,不论是停歇片刻还是久住,定叫先生一家宾至如归。”
闻秉笔突然明白了,为何林羽年纪轻轻,就能凭借贫寒的出身,仅在数月内,就从旌阳走到益州。
并且成为益州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此子润物细无声般拉拢人心的手段,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难怪像江南雁、宋徽之甚至向来对人向来冷清的杜慎行,都与他称兄道弟,引为知己。
闻夫人没了主意,满怀期待地看向闻秉笔。
“当家的,我们是走是留?”
她希望留下来!
哪怕当家的以前跟着李郡守时,别说郡守大人的态度了,哪怕是那些小吏衙役,对待当家的也是呼来喝去,丝毫没放在眼里。
根本不像林羽一样,事无巨细地打点好了一切,让当家的能够再无后顾之忧。
闻秉笔笑叹一声,虚扶了林羽一把,反客为主朝着门内躬身比划着。
“东家,请。”
闻夫人听到他同意了,顿时热泪盈眶。
林羽同样激动不已。
一字之差的称呼,却已说明闻秉笔作出了选择。
“先生先请。”
林羽可不是那种得到了人,就会怠慢对方的性子,还亲自上手,将闻夫人胳膊里挎着的包袱接到了手里。
闻夫人哪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见状,闻秉笔暗自下定决定:就算林羽不认可他接下来的话,光凭夫人对林羽如此满意,他用赖也要赖在林家!
其他前来拜访林羽的人,有心想要跟上去。
可对于闻秉笔的“谷贱伤农”之说,实在是想不到任何高见。
只能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决定吃饱喝足接着等林先生与他们相谈。
这边,林羽领着闻秉笔一家先去了厢房。
“东家不着急听我的见解?”
“着急,但是来到我家,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妇孺老幼。”
细节见人心,闻秉笔不禁对林羽又高看了一眼。
直到安顿好了闻夫人,母子三人吃上喝上了,林羽干脆让管家在厢房的树荫底下支了张桌子。
林羽一边穿着小厮拿来的新鞋,一边对着闻秉笔解释。
“先生可能记挂家人,不如在这里聊,反正我也只是听一听,还请先生畅所欲言。”
林羽深知。
按照大常如今的形势,就算有破解之法,也暂无全面实现的可能。
他特意选在厢房的院子里,是不想让闻先生紧张。
“只是听一听……”
闻秉笔承认,这样一来他确实压力减小的,可刚才那股冲动劲儿也减弱了。
有真知灼见又如何,毫无施展的机会。
“东家,能否来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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