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着急忙慌,四处找我,为首的人将信将疑:“那个药劲儿大得很,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就失效了?不可能吧?”
“跑也跑不了多远,肯定就在附近,我们仔细搜搜!”一群人四散开来。
我安静地趴在石头和木材堆积的缝隙里,耳边有紧张的搜查声、还有外面的殴打声。依稀之中,我又听到裴夜擎断断续续、却又坚定不移的声音,“别痴心妄想了!”
裴夜擎的声音吸引走了屋子里的人,一时间,整个凌乱的废旧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紧张地拨打电话报警,这时候徐警官的电话闪了进来,在铃声响起来之前我急忙接听,徐警官焦急的声音响起,“宋莹,我查看了街头录像,看到裴夜擎带走了你,我现在到宜城了,你在哪里。”
我用极其低微的声音简单说明了这边的情况,好在微信可以定位,我又把位置发给徐警官。
外面渐渐地没有了声音,裴夜擎会不会已经死了?我紧张得要命,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但是我的腿依旧使不上劲儿,只能用胳膊强撑着往外爬。
猛吸一口气准备扒开头顶上的大木头,我就听到有人脚步声很重地走进来,又往地上扔了什么东西,我当即秉着呼吸不敢动、不敢看。
“先把他扔在这里,没想到他这么耐打,一个人扛了这么久。他已经多处骨折,就是长了翅膀也逃不出这个地方,走,我们下去继续找那个女人去。”
人声脚步声都消失,我轻轻转头,透过缝隙看过去。破败的屋子里,阳光透过窗户缝洒进来,斑驳的光影里,我看到裴夜擎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他浑身动都动不了了,只有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不,决不……”他躺在那里,断断续续地低语着,“绝不放弃……”
透过木头的缝隙,我看到他努力地握着拳,把双拳按在地上,强撑着想要爬起来,鲜血从他身上蔓延而下,触目惊心……
我无声地哭着,用手机对着他录下这段视频,只要他还没死就好,徐警官马上过来了,我强忍着爬出去抱他的冲动,我还要躲在这里,尽可能地延长这群人找我的时间。
外面,终于响起了新的喧哗声,我听到很多人震惊的呼声“警察!”,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是徐警官带着人找过来了!
这时候有几个人匆匆回到屋子里,架着裴夜擎起来,“大哥,我们从后门走,把他带走!宋莹那个贱人没找到,抓了他回去也是一样的!”
为首的男子一脸凶狠地看着裴夜擎,“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只要你答应放弃夜莺,宣布夜莺破产,我就向老板求情放了你!”
“绝不!”裴夜擎吐了一口血,脸色冷漠而且坚定,“我也再说最后一次,她是我一生的情歌,我死都不会放弃!”
“死到临头还嘴硬!”男人踢了裴夜擎一脚,裴夜擎的身子重重一歪。
眼看着两个男人就要托着裴夜擎,把他带走。
我再也忍不住,拼尽全力推开头顶的大木头,然后用手撑着地从缝隙里艰难地爬出来,“放开他!”
两个男人听到声音,均是一愣,继而阴狠地看着我:“我说怎么找了半晌没找到,原来爬到那里去了!出来得正好,一并带走!”
有人上前抓我的胳膊,我手里死死地攒着一块尖锐的石头,眼看着他的身子弯了下来,我趁机举石头,朝他脸上猛地一划。
我的身子太虚,使不上太大的劲儿,但是这一下也足够他疼得松了手,捂着脸直叫唤。
我急忙朝着裴夜擎的方向爬去,这个间隙里,我看到他震惊的目光,他的目光中充满愤怒,好像在责备我不该冲出来。
此时此刻,以前再多别扭都会随着我们两个的视线烟消云散,我艰难地朝他笑了一下,我也想对他说一句“决不放弃”。
然而这个时候,被我划了脸的男人反应过来,朝我的腰部狠狠地踢了一脚,我都即将爬到裴夜擎身边了,却又眼睁睁地离他越来越远。
我被那个男人踢飞,重重地落在地上,疼得我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宋莹!”裴夜擎一声疾呼,依稀中我看到他拼尽全力挣开抓着他的男人,朝我爬过来,可惜只爬了两步就被男人一脚踩在了地上。
我想,我和他,今天大约会死在这里了……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听到徐警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快去,屋子里还有人!宋莹他们应该就在里面!”
我彻底昏迷,一切都进入黑暗……
时间一点点过去,仿佛春去春又来,花谢花又开。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大人也有小孩,小孩在园子里围成了一个圆圈,边跳边唱,“你爱谈天我爱笑,梦里花落知多少”。
梦里花落有多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有鸟的叽叽喳喳声,手背上有穿堂而过的风。
我醒来的时候,入目一片洁白,身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束粉色的月季花,花儿很香很美,一如最灿烂的青春时光。
我侧过头,视线穿过桌子定格在另一张床上,我看到那张床上躺着一个洁白的木乃伊。
对,没错,真的像木乃伊一样,他浑身打满石膏,只有手指和脸露在外面,让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他,裴夜擎。
我不知道我和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想起身去看他,结果刚一动弹,胸口腰间都是一闷,生生发疼。
我不再动弹,扭头去看他床边的心电仪,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显示仪看了几分钟,确定他的心率很稳很正常。没死就好,我终于稍稍放心。
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我不知道进来的是谁,索性先闭上眼睛。
屋子里,赵欣荷的声音响起:“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这都过去一星期了,今天就是除夕了!”
古玉深在旁边跟着感叹:“是啊!他们两个不急着看春晚吗?再不醒都赶不上了,只能后面看重播!”
“这跟春晚有什么关系?”赵欣荷崩溃。
我听得忍不住嘴角向上弯,弯着弯着,忍不住咧开嘴哈哈大笑。
只可惜笑得太厉害,我的胸腔又隐隐作痛,我只好咳嗽着闭上了嘴。
赵欣荷和古玉深一脸吃惊地愣在床边,继而反应过来,“宋莹,你醒了?!”
“我醒了,赶在除夕夜之前醒了,不然看不了春晚直播,只能看重播。”我笑吟吟地看着她和古玉深。
“OMG,太好啦!”赵欣荷兴奋得一蹿过高,兴奋之后又去看裴夜擎,赵欣荷嘀嘀咕咕,“可是阿擎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他伤得太重,身上多处骨折,内脏也受到了严重挤压,幸好七哥请了国外最厉害的骨科专家和内科专家过来给他做手术,手术很成功,可是他怎么还不醒呢?”
“会不会是阿擎哥被打到了脑子,脑子不工作了,变成傻子了?”古玉深一脸怀疑。
“傻你个大西瓜啊!”赵欣荷敲他的脑壳一下,嫌弃地把他往一边推,“你别乱说话,反正他俩不好彻底,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Hebe!你这不是欺负人吗?知道他俩脱离了危险就行,早醒晚醒都是醒,阿擎哥骨折那么严重,要是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我们的婚礼还要再拖延一年半载啊?”古玉深一脸委屈,“都是大老爷们,哪儿有那么娇气啊!宋莹都醒了,他还躺着装模作样地不醒!”
“你赶紧给我闭嘴!”赵欣荷忙拿手去堵他的嘴,“古玉深,亏你还是书香门第,会不会说话啊?宋莹听到了该多担心!”
我朝她们一笑,目光重新看向裴夜擎:“Hebe,古少,不管阿擎变成什么样,能不能完全恢复,只要他活着,我都不会再离开他了。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能把我们分开的,也许只有生与死。”
赵欣荷被感动了,“宋莹,你……”她说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忙找到遥控器把前面的电视打开,“应该给你看看这条新闻,这一星期呈爆炸式扩散,影响力指数型上升,超过了任何一条广告宣传,真是比过年还热闹。”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赵欣荷,电视打开,赵欣荷随手切换了几个频道,就看到某个频道的娱乐版块里,正播放着裴夜擎被殴打的情景。
正是当时我躲在缝隙里举着手机录下的视频,电视里,裴夜擎满脸鲜血,语气坚定,“我绝不会放弃夜莺,她是我一生的情歌,我绝不会放手。”
娱乐版块主持人声情并茂地解释着这段视频,并提到通过这段视频,消费者们更加深刻地认识了“夜莺”这个品牌,对夜莺这个牌子的好感度疯狂飙升,同时对于其他几家可能跟这场绑架斗殴有关的品牌有了前所未有的抵抗情绪。
与此同时,夜莺之前就推出的新品“情歌”,也被卖到脱销,临近年关,正是给女朋友或者老婆买礼物的好时机,近八成的消费者首选都是夜莺的“情歌”。
关掉电视,赵欣荷朝我竖起大拇指:“你录的那个视频,比我给夜莺做的广告效果好一千倍一万倍,现在夜莺几乎是一夜之间走到了所有消费者的视野里,并且好感度倍增啊!”
我转过头去看裴夜擎,内心依然后怕之极,我录下这段视频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我和他都有可能死在当场,录下这段视频算是给他家人一份最后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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