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夜擎走后,连着几天都没有出现,到了腊月23过小年那天,徐警官单位给他放了一天假,他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出去逛街。
我穿得厚厚的,和徐警官一起去逛汝溪的大街小巷,汝溪是个小城市,过年的味道很浓郁,四处都能看到喜气洋洋的大叔大妈。
“今天得买灶糖,上香拜灶王爷,”徐警官开心地说着,“我知道一家卖灶糖的铺子,灶糖做得特别实在,走,我带你去。”
徐警官说着带我去铺子,没想到铺子生意这么旺,熙熙攘攘的人排了很长的队。
“要不先去看看别的？”我笑眯眯地看着徐警官,“你不是说临近过年的时候,汝溪街道上有舞龙玩狮子的吗？好不好玩？”
“那肯定好玩啊！走,我们去主街瞧瞧去,今天小年,肯定热闹。”徐警官说着,也不急着买灶糖了,带着我到了汝溪最热闹的大街。
街道上锣鼓喧天,游人如织,抬目远眺,果然看到壮实的男人们穿着红的黄的衣服,手里举着棍子,挑着一条长长的龙。
“开始了开始了！往后挪往后挪！把位置让出来,舞龙表演马上要开始啦！”
一声喜庆的吼声之后,所有人都嬉笑着退到大路两旁,踮着脚尖伸着脖子看舞龙。
有小孩子看不到,急着往上蹿往前挤,我被他们挤得几乎站不稳,幸好有徐警官在旁边扶了我一把,“没事吧？”
“没事！”我情绪受到感染,跟着兴奋地笑着,“几个小孩子,哪儿能把我挤倒啦？”说完我也跟着看大路上的舞龙。
壮实的汉子们已经把银色的巨龙高高举起,龙头威严神勇,龙身起起伏伏,摇头摆尾,整条龙活灵活现,几欲腾飞冲天。
“好！”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又一片的赞扬声和鼓掌声,不得不说汝溪市的舞龙真乃一大特色。
我也看得津津有味,有人挤到了我的面前,挡到了我的视线,我急得踮起脚尖继续看,生怕错过每一处精彩的细节。
这时候第二条龙也摇头晃脑地出现了,想要跟第一条龙抢明珠,于是舞龙的高潮马上要出现了,“二龙戏珠”。
舞龙表演越来越精彩,人群也越来越激动,很多人都挤着往前看,小朋友更兴奋得东挪西窜。
我第一次看汝溪市的舞龙表演,看得目不转睛,这下又被人挡住了视线,我忍不住往有缝隙的地方挪去。挪来挪去,忽然想到一起来的徐警官,我赶忙转头去看他,没想到他已经不见了。
人流很拥挤,我压根看不到他在哪里。
“徐警官！”我喊了几声,无奈街道上人声鼎沸太过喧闹,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这时候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以为是徐警官,惊喜地回头看过去,竟然是裴夜擎。
人山人海中,我愣愣地看着他,他朝我皱眉:“人这么多,挤来挤去不安全。”说着他就要拉着我往外走。
我不想跟他走,但是我被人挤着逃不出去,我又抗不过他的力气,只好跟着他挤出去。
我回头看了又看,还是没有看到徐警官的影子,这时候我发现接到一角有些骚动,仔细一看,徐警官正一脸正气地在那里维持秩序,生怕有人受伤。
我又是无奈又是佩服,徐警官还真是心怀家国,闲不下来。好在徐警官终于处理好了骚动,举着脑袋向人群里找我,他看了一圈儿没有看到我,神色变得着急起来。
我这个时候已经被裴夜擎拉到了另一侧的外围,我伸着胳膊朝徐警官招手,可惜他没有看到我。就在裴夜擎扣着我的手腕终于离开人流中心的时候,我看到徐警官终于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然后他开始朝着我这边奔跑。
可是裴夜擎已经帮我塞进了旁边停着的车子里,车子启动,他载着我绝尘而去。
渐渐远离汝溪,裴夜擎一言不发地把我载到了宜城,到了七哥的别墅前面时,裴夜擎下车打开了我这一侧的车门,“我把我妈妈接到了七哥这里,我们兄弟两个一起照顾她。这两天她的神智有些恢复,念叨起了你的名字。宋莹,你就算再恨我,看在我妈妈的面子上,请你配合一下,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她。”
我本想拒绝,但是想到裴阿姨就在里面,我同意了。
赵欣荷和古玉深不在宜城,七哥的别墅人气并不旺,过年的气氛一点也不热烈。
我沿着小径走到花园,花园里阳光和煦,裴阿姨正在盯着一棵马蹄莲左看右看。
然后她抬头看到裴夜擎来了,笑着朝他招招手:“阿擎,过来！”
裴夜擎伸手拉我一起过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裴阿姨这时候也看到了我,她先是一愣,盯着我看了片刻,继而脸上浮现出笑意,“小莹？你也来了？你来找阿擎写作业吗？”
我惊讶地看着裴阿姨,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害怕,欢喜的是她居然认得我了,害怕的是她接下来岂不是该想起我的爸爸宋路忠了？
好在裴阿姨依旧笑吟吟地看着我,她看我走近,一把走上前把我从裴夜擎身边拉走,到了马蹄莲旁边,“小莹,这是什么花？怎么长的向喇叭？”
我笑着给她解释:“阿姨,这不是喇叭花,这是马蹄莲,它象征着忠贞不渝、永结同心,代表一生一世的爱。”
裴阿姨听了开心地笑了:“小莹,一生一世的爱不就是你和阿擎吗？我知道阿擎那孩子喜欢你很久了,他内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的内心。你来我家写作业,经常写着写着就睡着了,阿擎会小心翼翼地把你抱到床上去,再轻轻地给你盖上毯子。小莹,我看得出你也喜欢我们家阿擎,别看他冷冷淡淡的,你别灰心,其实他早就喜欢上你了。”
裴阿姨一脸神秘地给我说着,说的时候还特意往裴夜擎那边看看,生怕他听到了似的。
我不仅苦笑,内心五味陈杂。裴阿姨,您要是几年前告诉我这个细节,我一定会开心死,但是现如今兜兜转转,一切都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好了,光顾着我说了,阿擎还在那边站着,你去找他玩吧！我去给你们准备午饭。”裴阿姨似乎还以为我是念高中的时候,朝我和裴夜擎笑了笑,开开心心地走了。
我呆呆地坐在花园里的椅子上,看着裴阿姨欢快的身影。
裴夜擎在我旁边坐下。
“阿姨是只想起了一半吗？”我看着地下的泥土,心事重重地问着,“她没有想起裴叔叔的猝死吗？没有想起我罪孽深重的爸爸吗？”说到这里,我忽然又停住,赵二公子说过,我爸爸捐款逃走完全是被逼的。
虽然裴叔叔的死还是和我爸爸捐款逃走脱不了干系,但是我有必要让裴夜擎知道这一点。
裴夜擎听了我的问话,低眉沉声,答非所问:“妈妈现在很快乐,我倒是希望她不要再想起更多。”
“既然你已经斗败了赵二公子,那你知不知道我爸爸当年的事情？赵二公子为了彻底击垮你爸爸,使用手段逼迫我爸爸卷款离开。”我说。
裴夜擎沉默不语。
隔了许久,他伸着腿叹了一口气,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只是一副颓然的样子。
我看他不说话,起身走出花园,想要出了别墅重新回汝溪。
走到别墅门口的时候,裴夜擎赶了上来,他挡在我面前声音低低:“宋莹,不管以前是我对不起你,还是你们家对不起我们家,或者是赵二公子对不起我们所有人,现在再追究起来都没有意义了。现在的现在,我只想和你和好,消除所有的隔膜,真真正正地重新走到一起。其实宋莹,就在地震之后我们和好的时候,我已经选择了完全相信你、原谅你和你爸爸。后来我为了对付赵二,只能用那样的态度对待你。”
顿了顿,他又说:“我怕赵二看出我紧张你,继而对你使用更狠毒的手段。”
他说着,似乎在强调一般,“所以不管你爸爸是被逼的还是主动的,我都不想再去考虑,我只想和你好好的珍惜当下,守护着你,过一辈子。”
我不说话。
这么动听的话语,说我没有触动是假的。但是触动归触动,心冷归心冷。
抬头看看天空的阳光,我朝他笑:“裴夜擎,人不能太贪心。如今裴阿姨找到了,身体也恢复得不错,你应该知足了。”
我说完,转身离开。裴夜擎又一次固执地挡在了我的面前,但是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武断和霸道,他没有用强再把我拉回去。
两个人对峙了很久,他看我毫不妥协,终于低下头,身影萧条地转身让开了路。
我一个人走到大马路上,坐公交车到了宜城客运站,我准备买车票回汝溪。
谁知道我刚下公交车,还没走到宜城客运站售票厅,就被几个人从斜侧里冲出来,拉着我到了阴暗的偏僻处。
“把她弄走！”一个阴狠的声音低声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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