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给徐警官打了电话,说我一下班就去汝溪。
徐警官在电话里明显很高兴:“你今晚就过来么？真好,裴阿姨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熬到了下班时间,我收拾好东西直奔客运站。
买了到汝溪市的大巴票,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在晚上8点的时候,终于到了汝溪客运站。
徐警官已经在客运站门口等我了。
“最近真的是谢谢你了,”我说着,从包里拿出一盒食点心递给徐警官,“这个是宜城的特色小吃,我给你和裴阿姨都准备了一份,诺,送你。”
徐警官也不客气,很坦然地接过。
然后他引着我到了停车场,带着我开车直奔汝溪市人民医院。
我们到达裴阿姨的病房时,护工刚帮她洗过澡。
此刻,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裴阿姨正若有所思地靠在床头,看着桌子上的鲜花发呆。
她忽然开口问护工:“这是什么？”
护工好脾气地给她解释:“这是栀子花啊！这阵子汝溪的栀子花开得正好,又白又香,徐警官每隔一天就给您送最新鲜的栀子花呢！”
“栀子花？”裴阿姨愣愣地盯着鲜花,眉头微微折起。
这时候护工抬头看到了我和徐警官,欣喜溢于言表,我连忙摆摆手制止,示意护工暂时不要出声。
护工看裴阿姨皱眉苦思的样子,猜到了我的意图,连忙禁声,不去惊扰裴阿姨。
裴阿姨以前最喜欢鲜花,她还会绣花,不管是栀子花还是木槿花,她都很拿手。
说不定眼前散发着幽香的栀子花,能够唤起裴阿姨的一点点回忆！
我期待着奇迹出现。
然而裴阿姨盯着花看了一会儿,头微微垂下,慢慢地没有了响动。
护工凑过去一看,颓丧地朝我摊摊手:“阿姨睡着了！”
我:“……”
好吧,也许是花香沁人心脾,起到了安神的作用,不仅没有唤醒她的一丝记忆,反而促使她睡了。
不过这事急不来,我也有心理准备。
我过去安慰护工,让她今晚早点休息,剩下的我来照顾。
我小心翼翼地拿开裴阿姨背后垫着的枕头,又把她的身子放平,给她盖好被子。
徐警官很有礼貌地站在门口等着。
直到我给裴阿姨均匀地抹了晚霜。
徐警官开口问我:“你一下班就从宜城赶了过来,吃饭了没有？”
我被他这么一问,也感到饿了,肚子都跟着叫了两声。
我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来得急了点,没顾上。”
“阿姨这会儿睡着了,你要不下去吃点夜宵？”
我有些不放心,低头去看裴阿姨,我怕她醒来,这时候徐警官又说:“那个…我也还没有吃饭。”
“啊？”我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在客运站等我,大约是想等着我到汝溪市了一起吃晚饭？
他帮我那么多,别说一顿晚饭了,我就是请他吃十顿饭都不够。
想到这里,我朝他感叹:“来汝溪好几次了,还没有吃过汝溪的特色菜,要不你推荐一家,今晚上我请你？”
“汝溪的特色菜都是大菜,晚上吃有些浪费。我带你去吃豆腐脑吧,想请吃大菜的话,明天中午再去。”徐警官很实在。
我听了倒轻松起来,晚上能去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养胃又解渴,真是最好不过了。
徐警官带着我从医院出发,走在街巷里七拐八拐,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店,店里人倒是不少。
“别看小,它可是最正宗的,老汝溪人都知道呢。”徐警官挑了一处干净的桌子坐下,点了两碗豆腐脑和一筐炸油馍头,舒舒服服地拿起筷子开吃。
我受到他的感染,也吃得很开心。
吃到一半的时候,徐警官忽然开口:“你还没有告诉裴先生吗？”
我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了顿,我如实回答:“裴夜擎这段时间不在公司,我没有见着他。”
“我看得出裴先生有钱有势,裴阿姨又是他妈妈,如果让他安排的话,裴阿姨也许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说不定也能更快恢复记忆。”徐警官说着,沉吟一下,又继续道,“主要你也不用来回跑,一次两个小时的车程,折腾来折腾去,还是太累了。”
我低头,不说话。
我何尝不想他们母子相聚。
可是现在我连找到裴阿姨的消息都不敢告诉他。
现在不是时候,我想缓一缓,等一段时间。
徐警官看我不说话,大约猜到了我的意思,也就不再追问。
他喝完豆腐脑,看着我问:“你喜欢吃加糖的,还是加了咸汤的豆腐脑？”
这边的豆腐脑有两种吃法,我刚才已经看到了,加糖的很常见,这里还有一种咸汤可以和豆腐脑拌在一起吃,成为别具风味的咸豆腐脑。
我笑:“我只喝过加糖的,没有尝试过加了咸汤的,所以还不知道到底更喜欢哪一种。”
徐警官立即接过话:“那我明天早上还带你来,你尝试一下咸的,看看哪一种更好喝。”
他这是在约早饭？
还约得这么自然？
我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反应也太快了吧？”
他不明所以:“什么反应快？作为汝溪市的警察,走街串巷的时候多了去了,所以汝溪最正宗的小吃在哪里摆着,我都知道。”
原来是这样。
我又想多了。
我尴尬地笑笑,心里鄙视自己,宋莹啊,你这会儿应该想想魏勇,大家都以为他在追你,你也觉得魏勇对你有有意思,结果……不是！
而徐警官身为人民警察,热情善良觉悟高,人家只是习惯性地助人为乐古道热肠,你就不要乱琢磨了！
想到这里,我讪讪地捧着碗喝完了豆腐脑,和徐警官一起回了病房。
裴阿姨还在睡,徐警官看也没有什么好帮忙的,打了招呼走了。
我在病房的简易床上,守着裴阿姨睡下。
晚上睡得早,早上醒得也早,我刚洗漱好,徐警官就提着早饭进来了。
“咸豆腐脑和油条,阿姨好像更喜欢吃灌汤包,这一笼是阿姨的包子。”徐警官说着,把早饭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
我都看得惊呆了。
他也太细心了！
我帮裴阿姨洗漱好,引着裴阿姨坐下吃早饭。
裴阿姨吃着吃着,看着徐警官皱起了眉头。
“你是谁？”她忽然开口问。
“宋莹的朋友。”徐警官说。
“宋莹？”裴阿姨眉头皱得更深了,想了半天,最后却摇摇头,“宋莹我也不认识。”
“那您还记得谁？”我连忙追问。
“阿擎……我经常想起这个名字。不过,”裴阿姨说着,又困惑地看向我,“阿擎又是谁？”
我:“……”
裴阿姨只记得裴夜擎的小名了,连他究竟是谁都记不清了。
想要治好裴阿姨的精神问题、让裴阿姨恢复记忆,任重而道远啊！
上午我和徐警官一起陪着裴阿姨沿着汝河河堤散步,又到了公园里看一群大爷大妈打太极,后来又去看了小朋友玩游戏,裴阿姨一路笑得很舒心。
一直到了中午,我们把裴阿姨送回病房,护工过来了:“你们去吃午饭吧,把阿姨交给我就好。”
我便和徐警官一起出了医院,去找昨天他提到过的汝溪特色大菜。
徐警官开着车,带着我去了一家类似于四合院布局的餐馆,点了汝溪最有特色的菜,徐警官说:“别看这家装修有些老气,这里的菜可是响当当的,很多地方的官员都要来这里吃,别处的星级酒店反而做不出这种独特的汝溪味道。”
我钦佩地看着徐警官,打趣他:“你到底是警察,还是美食家？”
“我是单身警察,没事就喜欢上街溜,抓小偷、治碰瓷儿的时候,顺便找找隐藏在老街里的传统美食。”徐警官说得很自然。
我朝他竖起大拇指。
这时候,我们座位旁边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子声音,女子轻笑着:“今天我做东,您不要替我省钱啊！”
居然是杨慕晴的声音。
男人笑呵呵的:“小杨总,这你就说错了！你代表老杨总来我们汝溪做投资,拉动地方经济的发展,我感激你和晴珠宝还来不及！今天我做东请你,你千万别给我抢！小杨总,你可不要小看这里,虽然不是五星级酒店,味道一点都不差呢！”
“哦？”
只隔着一道屏风,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愣愣地看向徐警官。
“认识？”徐警官问。
“我们公司的新杨总,晴珠宝的千金。”我压低声音。
“不想和她打照面吗？”徐警官也开始低着嗓子。
“嗯,”我点点头,“她好像有些误会我,对我有看法……”
“这里只隔一道屏风,容易被发现。你要是实在担心碰到她,那我们就离开这里,再换一家。”徐警官不愧是当警察的,洞察能力很强。
我感激地看着他,点点头。
两个人正要走。
这时候,服务员走过来,声音清脆:“小姐、先生,你们的菜马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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