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我,我身子正好位于他的薄唇之畔,他勾唇一笑,迎了上去。
我又惊又怒,顾不得伤心,只想把他踹倒,从他身上逃离。
他很轻松地捉住了我,把我钳制得牢牢的。
他力气很大,一点也不轻柔,仿佛他能表达他情绪和渴望的,只有拼尽全力这一种办法。
我惊恐地看着他,我不敢动,我根本逃不掉,我更怕我会从他的手臂上掉下去。
就那么惊险地悬在空中,我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被他引得根本找不到平衡点。
“啊！放我下去！”
我的身子晃得太厉害,眼前的空气都变成五颜六色的星星,我害怕之极,终于挥舞着双手抓住了他的脖颈,我死死地攀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这样自救的行为,对他无意成了鼓励,几乎在下一刻,他便闷吼一声,把我甩在了高脚桌上。
很小很小的一张圆桌,却高的很,应该是他平时坐在高脚凳上放咖啡的位置。
桌子上放着的玻璃杯被他一把扫落在地,他一手按着我,一手抓着窗帘上的丝带,把我的身子紧紧地捆在了高脚桌上。
我惊恐地朝空气里胡乱抓着,什么也抓不住,就像缥缈无边的海水中一叶可怜的小舟,找不到着陆点,无依无靠,又急又慌。
他腾出手,一把抓住我纤细的手腕,向后甩去。
“如果害怕,就抱我,只能抱我！”
他低声命令,话音未落便冲了上来,我的整个身体在他面前张开,像极了无处可躲的猎物。
他薄薄的唇冲向我,那么合适的位置,那么合适的角度,我睁大瞳孔,不知道该不该低头去看。
我挥舞着手臂,我想抓到什么依附点,可是我什么都抓不到！
眼前的空气变得嘲讽,过往的时光也排山倒海般袭击而来！
青葱岁月里,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十六岁的我对他一见钟情！
我追在他的身后,大胆泼辣地喊他“裴哥哥~”,我年纪小脸皮厚,把二十二岁一贯高冷的他喊得脸色微红。
他皮肤极其白皙,在阳光下都是白皙无暇的那种,又极其高冷沉静,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所有人都不敢跟他走得太近,包括暗恋他的系花。
只有我这个扎着高高马尾素面朝天的小女孩敢在他面前无法无天。
没办法,谁让他爸爸和我爸爸是生意伙伴,谁让他爸爸总说“小擎,带妹妹去玩,我跟叔叔商量事情~”
我那时候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死死地赖着他,上完课我就跑到他们大学,他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他那个时候烦躁极了,总是想甩开我这个影响他看书的小不点。
如果……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对他一见钟情,没有爱上他没有疯狂地去追他,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那么复杂？
我痛苦地闭上眼,我痛苦地伸着手,在泛黄的时光中抓了又抓,我终于找到了可以承载我重量的依托点。
我死死地抱着那个强劲有力的依托点,我一点也不敢松手,在极大的不安稳中跟着大海一起飘摇。
我重重地按着那个棱角分明的依托点,他的头发很硬,刺痛了我纤细的手指。
他感受到了我的变化,伸手抓住我的手臂,一把拿开,含糊低声道:“别急,你这样我会窒息的。”
再次虚无,再次无依无靠,再次任由自己漂浮在滔天巨浪之中,让海水一片一片淹没我的知觉。
我想我重新回到了那个几乎令我绝望死去的雨季。
我痛苦着,我想哭,可是我哭出来的时候,那声音完全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存在。
他身子一停,眼光滟潋地抬头,他的唇|色极妖极润极红,带着明亮的露珠。
他笑得很深,柔柔地开口:“乖极了。”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解开窗帘的丝带,把我从高脚桌上捞下来,一把把我扔进黑色的躺椅沙发之中。
沙发很软,但是只能容纳一人,是那种可以懒懒地躺在上面闭目养神的款式。
我缩在里面,终于有了依靠,我心中不再虚无害怕,愤怒和羞怒的情绪立即就涌了上来。
“裴夜擎,我恨你,你这个魔鬼,你滚,你走开！”
他用修长的手指擦了一下薄薄的唇角,笑得极清极淡极雅,身上的动作却像极了饿虎扑食,整个人都压在了沙发之上。
压在了我的身上。
铜墙铁壁。
“魔鬼饿了七年,需要解馋。”
他说完,再也没有理会我滔滔不绝的骂声,全身心投入到了某种事业之中。
渐渐地,我再也骂不出话语,我累得没有了力气,我想此时就算是一碗粥放在我的面前,我都没有力气去喝。
何况骂人。
何况反抗。
他修长健美的身子,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疲累。
大有越来越上瘾之势。
我陷在沙发里躺着,沙发可以调整角度和高度,他乐此不疲。
我呼吸不再均匀,羸弱地闭上了眼。
他柔柔地喊我:“别睡,我……加快进度。”
不知多久,他终于停下,压在我的身上,温柔地抱着我。
“宋莹,当年我给了你最痛苦的记忆,我后悔了。”
我震惊地睁开眼。
他眼眸中盛满疼惜,凝眸看我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高原上最美丽最幽深的湖。
我震惊的模样,倒映在他幽深的眼底。
他的手掌轻轻地拍打着我,翩翩而上,缓缓而下,像是被风托起的羽毛,像是安慰做了噩梦的孩子。
我大脑一懵,全然忘记了腹谤他,忘记了骂他。
我竟然感觉到他能够掌握我的每一次呼吸,能够拿捏我的每一次心跳。
默契到没有一点点距离。
我愣住,我想起这五年中和江云浩在一起,从来没有达到过这样的感触。
我对这种事从来没有任何向往,早在裴夜擎逼迫了我之后,我就会本能地紧张。
原来这五年里,江云浩没有从我身上得到一丝快乐。
怪不得江云浩要出轨,怪不得江云浩会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难道……难道我还在内心深处爱着裴夜擎？
难道裴夜擎也还爱着我？
可是……
身上猛地一轻,我抬眸,是裴夜擎走开了。
我终于恢复自由,躺在沙发里动都不能动一下,任由泪水一颗一颗滚落。
宋莹,你太蠢了。
你的爸爸害死了他的爸爸,逼得他妈妈至今生死未卜,他怎么可能原谅你。
他怎么可能还爱你！
他当年强了你便走。
他如今强了你……
是要说给江云浩听吗？
我惊愕地瞪圆眼睛。
忽然又反应过来,江云浩早就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江云浩早就出轨了。
天！
我的生活,为什么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我越想越难过,心中一片悲凉。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我哭得无声而又绝望。
我这段婚姻,再也回不去了。
江云浩对不起我,我今天也对不起了他。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哭吧,哭出来就好。”
裴夜擎幽幽的沉沉的声音响起,他穿着棉质衣裤,高高地站在我的面前。
然后弯腰抱起早已经挣扎不动的我,把我抱到浴室,放了一浴池温度刚好的水放我进去。
他端着力气,尽量轻柔地帮我清洗。
我眼角的泪一直一直地滴落,滴在他健美的手臂上,又汇入浴池里。
头顶,传来他微微的一声叹息。
他帮我洗好之后,给我穿上干净柔软的宽大T恤,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桌子上,又去找吹风机给我吹头发。
像极了大哥哥保护小妹妹。
也像极了大叔宠溺小姑娘。
可这些都不是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收拾好我之后,他拍拍我的头顶:“乖,坐着不动,我去给你煲汤。”
我愣愣地坐在那里,我想动都没有力气。
我看到他走向冰箱,我看到他皱眉,我又看到他拿着一瓶番茄沙司犹犹豫豫。
然后厨房叮叮当当一阵响。
他走出来,端着一碗红红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吹了又吹,放在我面前:“就当做番茄汤喝吧！冰箱里没有别的东西,我又怕出去买菜时,你会出走。”
我……
我绝望地被他灌了一碗不知所谓的盐水汤。
他看我喝完,才放下心,对着我笑得灿烂极了:“先恢复一些力气。”
我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我现在还动不了,便放心地去收拾客厅,他的客厅风格极其简约,色彩也很单调。
很快他就收拾好,然后满足地拍拍他的沙发和他的躺椅:“兄弟们都是干将,辛苦了！”
我无语翻眼……
桌子很硬,我坐得很不舒服,他收拾好沙发果然过来抱我过去,他轻轻地把我放在垫了毛毯的沙发上,然后打电话订餐。
电话里,服务员声音很无奈:“先生,我们西餐厅晚上11点之后就会打烊,您亲自来都没有大厨给您做饭,何况是点外卖？”
裴夜擎有些惊讶,他朝墙壁上看去,时间已经是夜里1点半。
这……
我和他都没有想到,现在已经是这个时候！
今天也算是我婚姻破裂的第一天,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应该在酒吧买醉。
或者把韩彤喊出来,抱着她痛哭流涕。
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还跟裴夜擎呆在一起。
烦闷死了！
他瞧我一眼,又瞧瞧时间:“这个点么,应该……”
我喝了他煮的盐水汤,又坐了这么久,终于恢复了点力气。
我恨恨地看他一眼,接过话:“这个点应该各回各家。”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话！
这个点,熄灯睡觉！
不然还能干什么？
他挑眉,看我一眼,我立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啊,回家,我如今还能回到有江云浩和婆婆在的那个家吗？
文文已经三岁半了,这三四年里,江云浩包括婆婆、弟弟和弟媳,全都像瞒傻子一样瞒着我一个人。
我还能像一个笑话一样,再回到那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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