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夜色渐深，一名嬷嬷挑灯走过来，看到廊檐下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仔细看去，她连忙上前道：“殿下怎么在此坐着？莫要着凉了。”
“没事没事。”
刘承挥挥手，他默默坐在廊檐下，小脸上居然流露出一丝抑郁的表情。
他本来以为自己把事情计划的很好，但怎么也没想到，父王偏偏就在这时候回来了。
孩子天生怕爷娘，尤其是刘承这种，父亲长年在外，母亲管教的又严，多少算半个“留守儿童”。
嬷嬷见说不动他，只得陪在旁边。
“你放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是。”
“我不去”刘承语气忽然一顿，燕京宫城里，要么是故辽的宦官，要么就是宫人和老嬷嬷，怎么都不可能出现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只除非是自己的那位父王。
刘承闷着头不肯听话，嘟囔道。
蔡京勃然大怒，指着对方道：“现在你说要打，老夫也认，那你来告诉老夫，大宋如今哪儿还有兵马？就算提得出兵马，你能不能打赢？”
夜色已晚，刘陵牵起儿子的手站起身，转身进了书房，刘承看到桌案上堆放着好多文书案卷，心里猜想父王刚才或许是在忙碌事情，心里憋着的怨气顿时散了大半。
“我是来跟父王谢罪的。”
“真的？”
“不，书上说，要致君尧舜，孩儿若是让父王做这种事，岂不是跟.”
儿子很懂事，自己这个做父亲却始终没尽到责任。
让所有人都服你，而不是让所有人都服世子，懂么？”
老宦官一时间也没法子，片刻后，刘承身后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
“不饿吗？”
刘陵难得用这种语气，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刘承浑身一颤，眼里顿时有些湿润。
但看着儿子的小脸忽然一皱，眼泪流淌下来，他心里微微一动。
随即，就有人驳斥道：“今日汉军，犹如昔日暴秦，秦以一国之力逐次灭六国，虽然不是一夕之功，但每次攻下一国后，秦国便能不断消化该国土地和民力，现今也是一样！
万一等燕贼彻底吃下河北、河东和永兴军，甚至是染指秦凤路，我大宋都将”
朝堂上，蔡京站出队列，嘶声竭力道：“为今之计，只有委曲求全，暂且让汉人不再进军南下，我大宋国力丰厚，只要再将养两年，慢慢恢复过来，定能扫除北蛮！”
“吃饭去。”
“燕地男儿，流血不流泪。”
刘陵淡淡道：“被人欺负一下，你不是欺负回去了么，有什么好哭的？”
这事情说大不大，但刘陵还没回燕京就知道了，反正现在没事，纯当闲话扯扯。
刘承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本来是想撒气的，但是他从小就听着父王的故事长大，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有多了不起，他嗫嚅一下嘴角，低声道：“饿。”
刘陵站在儿子身边，见儿子迟迟没转身，他犹豫一下，挥手示意老宦官和嬷嬷走开，自己也在儿子身边缓缓坐下。
“父王，我.”
自己那日站在庭院里听着儿子降世的啼哭声，然后转身对亲信手下们宣布自己有后了。
“伱若是不满意，父王明日把那些冒犯世子的大臣全家抄斩，好不好？”
刘承一下子就有些慌张起来，明面上看起来，他被人撺掇是蠢，事后让人锤那些同窗是坏，他就怕被父王认为是坏孩子，慌忙解释道：“是他们先欺负我”
蔡京怒道：“莫说后人耻笑，老夫就说实话，现今天下，金人被燕贼打的龟缩北方，面前松亭关和长城如同铁壁，让他们再也不得南下；
“汉人的胃口已经吃不下了。”
刘陵看着儿子，笑道：“为父出去在外征战的时间多，让我儿开心开心也好，以后呢，你要是闲的没事，也可以多去跟那些大臣家里的孩子玩玩，你既然这次能带头，那就要次次带头。
他看着儿子吃饭，刘承抬头看父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慢慢吃。”刘陵轻声道。
“殿下，主上让您先吃点东西，早点休息。”
“没事的。”
刘陵示意儿子坐下，他才吩咐人去做饭，一时半会肯定做不好，这时候他想跟儿子谈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对面那个说话的官儿已经气急，有些说不出话来，蔡京当即乘胜追击。
这件事如若分辨不清，那咱大宋是要惹后世人耻笑的！”
“你们就搅吧，搅的大宋民心尽散，天下人现在谁不耻笑？但咱们是朝堂，这儿是给天下立规矩的地方，有些事先前可以搅合，但现在必须得一件件说清楚！”
蔡京顿了顿，环顾四周，高声道：“眼下，我大宋三地尽皆失去，民心离散，兵力不足，为今之计，只有跟汉王讲和，然后修缮兵甲，再图壮大之计！”
那一日仿佛还在昨日，转眼间，儿子也有五岁大了，坐在那儿乖巧得很，带着一种他这个年纪少见的沉稳。
刘承吓得打了个嗝儿，慌忙止住泪水，连连摆手。
他喘了口气，一字一句道：“咱都是大宋的臣子，这儿是早朝，不是泼妇撕扯的菜市口，你驳斥老夫，却是靠着一己之见，而老夫所言，尽是忠心！”
“汉王？”
刘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耻笑？”
“听你母后说，你让人打了同窗？”
饭食送来了，刘陵再度示意老宦官退下，自己亲手给儿子盛汤饭，以前觉得无聊的小事，他现在却起了兴趣，看着儿子乖乖低头吃饭，刘陵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母后回来后就让他赶紧去见父王，但他坐在外面等了这么久，也没等到自己父王出来，心里多少也是有些难过的。
有人冷笑道：“如今燕贼早已有立国之势，去年是国主，今年就要做天子了，刘陵一介北地杂汉，也敢自称是汉高祖后人，若他真的称尊，那.汉宋究竟谁是正朔？
“咱们去吃饭好不好？”
良久，他身后御书房的门打开，一名老宦官走过来，见刘承坐在地上，连忙也走过去。
夏人更是连朝廷带国祚都分崩离析；
草原数十个大部族早已臣服，汉军每次出击，都有草原部族的骑兵为其开道.
但在此之前，他们还是能跟刘陵过过招，而我们呢？
我们现在就是个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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