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为裴月姝换上了南蛮人的衣服,至于头发,被她阻止了,她随意盘了个发髻,用簪子固定。
她们带着她去见南蛮皇帝,此举也看得出来,先前他们的内乱都是演出来的,就是为了请君入瓮。
两侧站着很多南蛮兵卫,有些手持利刃,有些拿着一些毒物,毒蛇尤多。
见她走来,都用敌对的眼神看她。
南蛮王坐在高位,面前是各色佳肴,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顾着享用美食,还是楚雄来了,他也擦了擦嘴和手。
“大哥,人我抓回来了,这下你应该相信我的忠心了吧,先前的乱子都是有人刻意在挑拨咱们兄弟间的关系。”
南蛮王像是没听到他这话,看着裴月姝露出笑意,上下打量起她来。
“没有错,就是这张脸。”
为了画下她的画像,以及策反阿九,他们几乎耗费了定州城中所有隐藏的探子。
“大晋的太后娘娘,没曾想本王还有亲眼看见你的一日。”
裴月姝双手负后站在正中央,“这就是你们南蛮的待客之道?”
楚雄冷笑,都成俘虏了还要摆架子。
这一路他让人好生看护着她,只是怕路上艰辛,她这养尊处优的太后一不小心就死了。
可如今回了王城,有那么多巫医在还怕什么?
“让她跪见我大哥。”
“南蛮派遣使者来大晋时,可没有行跪礼,南蛮王,这礼尚往来的规矩你不明白吗。”
南蛮王抓着食物的手一顿,华雄则是没听明白,以为是很多年之前的王派出的使者,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来人!”
“行了,太后毕竟是太后,请坐。”
南蛮王让人搬来了椅子,就坐在华雄的对立面。
华雄有些气不过,但并没有在这种场合下兄长的面子。
裴月姝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看来南蛮王派使者前往京城议和的事,华雄还不知道。
一个被打怕了想退缩,一个野心旺盛想利用她入主中原。
这对兄弟长得相像,性情却是天差地别。
南蛮王一定十分忌惮这位弟弟,害怕他一旦展露退缩的那一面,弟弟就会取而代之。
所以先前的猜想都没有错,南蛮王就是想借霍弛将华雄和他的势力消灭。
只是没想到华雄设计抓她,还真被他得手了。
南蛮王看到了更多的利益,原先的计划这才尴尬的结束。
对华雄的解释无非就是上演一出戏引霍弛上钩。
多么精妙的解释。
可当初派遣使者前往京城议和,却是致命的漏洞。
南蛮王没想到她看穿了一切,担心她会说出来,华雄若是知道这一切,哪里还会忍让他。
“裴太后,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了我们南蛮的地界,本王自会好好招待你,但也请你休书一封给你们的太尉和小皇帝,让他们即刻退兵。”
“大哥!他们都打到咱们脸上来了,怎么能就这样让他们回去呢!”
华雄坐不住了,他目光阴鸷地看了裴月姝一眼。
“大哥你不知道,这位太后可不简单,她和霍弛育有一女,二人关系匪浅,有她在手,完全可以逼霍弛自尽!”
裴月姝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华雄皱眉。
“笑你太过天真,霍弛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为了谁自尽,而且逼急了他,反倒是你们的性命难保。”
楚律当年的死还历历在目,南蛮王想起儿子,先是悲痛,而后就是对霍弛的深深恐惧。
三年了,死在他手上的南蛮兵将数不胜数,他们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别说斩杀了他为楚律报仇。
若不是他们南蛮的天然地势,早就被他灭国了。
华雄咬着牙,可见他也惧怕霍弛,只是他更怕做个懦夫。
“总会有用的,大哥,你把她交给我,我有信心能......”
“别说了!”南蛮王捂着头,表情痛苦。
楚雄立马让人去请巫医,看样子他是有隐疾。
“把她带回去,严加看管!”楚雄道。
南蛮王张了张口,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裴月姝被人带走,出门前他扭头看南蛮王,这一眼就让她肯定他是在装病。
有意思。
阿九见她平安无事回来无比诧异,“你......你答应他们什么了?是不是要害少主!”
“你有这个精力还不如找个巫医看伤。”
“这些南蛮人你也敢信,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已经降了他们!”
裴月姝不愿与她多说什么,坐在椅子上思考。
当年她让一些人带着裴月茹潜伏在南蛮王子楚律身边,就是为了鼓动他借着那些前朝余孽造反。
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直到裴月茹她们功成身退回了京。
她借口在外面时遇见了流落在外的堂妹,让她归还本家。
其余人回到她身边,还告诉了她一些事情。
有人在南蛮帮助了她们,楚律毫不犹豫就钻进圈套,也多亏了那人的挑唆。
那人不愿透露姓名,甚至还想让她们回京后别告诉她。
这就说明那个人认识她。
裴月姝敢只身前来南蛮王城,一方面是她对南蛮人有利用价值,起码他们不会要她的命。
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人。
如今她发现了南蛮王的真正意图,有了这个把柄,不只能保全自己,说不定还能将大局逆转。
想来现在南蛮王应该很想单独见她吧。
因为华雄和南蛮王的分歧,导致威胁的信迟迟没有到霍弛手中。
这日华雄不在,南蛮王终于有空见了她。
“太后在本王这住得如何?”
“楚雄不在,南蛮王有话直说。”
南蛮王沉吟片刻,“你写信让霍弛退兵,从此以后大晋和南蛮议和,本王会保证你在南蛮能享有在大晋一样的荣华富贵。”
裴月姝哈哈大笑,“你真的觉得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你也能坐稳王位?”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他,何必畏手畏脚,眼下不就是个天大的机会吗。”
“你什么意思?”
“抓捕哀家的楚雄,若是你能送哀家回宫,这一切哀家都会既往不咎,还会我为你铲除了他。”
“太后当本王是傻子吗?这不过是你想逃回大晋想出的办法而已。”南蛮王沉声道。
“是有如何,大晋和南蛮打了三年的仗,但这是因为你们冒犯在先,可之前,却从未起过战事,南蛮王觉得是为何?”
南蛮王面露不耐,放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自然是我们南蛮易守难攻,没有我们的带领,你们根本进不来。”
“错了,是因为我们根本看不上你这烟瘴之地。”
“你!”
“中原地大物博,何必再踏入这蛇鼠虫蚁多如牛毛的地界,只要你们别无耻进犯,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一直比邻下去。”
南蛮王拍桌,“相安无事?难道我儿之死难道不是你一手促成......”
“这是楚雄告诉你的吧,他竟然说是我唆使楚律造反?可南蛮王就不会自己想想,我为何要让他攻打我的国家?我又如何能唆使他?他在战场上送命完全是他技不如人,楚雄不过是想借此挑起战争罢了。”
“他为何一心求战,难道南蛮王心里没点数吗?”
南蛮王脸上怒容褪去。
裴月姝冷笑一声,“不打仗怎么建功立业,没有功绩又怎么能取代无所作为的兄长成为南蛮的新王。”
“你不就是忧虑这个,才会让使者悄悄前往京城向哀家投降吗。”
“可楚雄抓了你,还将你带到这里,就已经说明他没有反心!”
“是吗?楚雄将我送到你这,你说我大晋的将士会把这笔账算到谁头上?”
南蛮王向后倒去,自然都会以为是他下的命令。
若是楚雄将来要推翻他,或是害怕大晋的报复,可以选择将裴月姝送回去,还有他的人头。
“南蛮王可想明白了?我们可以为你除了这个隐患,之后更会退出南蛮地界,两国议和,这样也不会有损南蛮的面子。”
投降和议和看着差不多,但完全是两码事。
裴月姝见他动摇,突然话锋一转,“否则继续打下去,哀家宁可受尽折磨与屈辱也不会写一封信!哀家就等着我儿派出千军万马将南蛮夷为平地!”
明明只是一个女子,气势却压得他说不出一句话,不仅如此,头还开始疼了起来。
若她一心求死,那他们抓了她还有什么用,只会更加激怒大晋罢了。
“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南蛮王叫来了人,将裴月姝带回去。
裴月姝丝毫不急,对于他这样贪生怕死安享富贵的人,和她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夜里,阿九突然打晕了外面的看守,潜至她床前。
“醒醒,楚雄打算明日直接带你去前线,我们必须今晚就走!”
裴月姝眯着眼看她,她断了一臂,如何能带着她离开这戒备森严的王城。
莫不是她怕楚雄会拿她威胁霍弛,想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
“你要干什么?”裴月姝摸向枕下。
“我已经打探好了,今晚子时会有一场祭祀活动,人都去那边了,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绳索,到时你就明白了。”
她拉着她就要走。
裴月姝却拒绝了。
“你怕什么?即便是死在逃跑的路上,也好过他们用你去威胁你儿子强吧!”
“那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想吗!”
阿九突然激动,可很快就恢复,她看了看门外,还好没有人听到动静。
她死了是一了百了,可阿九担心少主会活不下去。
他这么爱她,为了她两次进入这危险的地界,难保不会为她殉情。
“快跟我走!”
她拽着她往外走去,谁知外面来了人。
看火把的数量就知道并不是她能抵挡的。
阿九心里咯噔一跳,华雄本就不信任她,带她回来只是随手的事,如今她离死也不远了。
“都是你,要是你早些和我走,我们此时已经到城墙了!”
“闭嘴,在这等着。”
裴月姝反而往外面走去,阿九想叫住他,可是那些人已经到了跟前,她不得不找地方躲起来。
如今只有她还活着,方能想办法把裴月姝救走,以及带出这片密林。
来人是南蛮丞相,裴月姝见了他就明白南蛮王已经做出了决定。
“将太后带往祭坛!”
事出紧急,丞相也顾不得裴月姝是怎么从被严加看守的屋子里出来。
南蛮人征战之前都要进行祭祀,看样子阿九说的没错,华雄明日就要去战场上。
南蛮王坐在高台上,不远处就是祭坛,华雄光着膀子,和一些人跳着诡异的舞。
裴月姝一到,就有几个奇装异服的巫师摁住了她,他们在她手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进事先准备好的碗中。
最后将她的血洒进火堆中,大火不知为何烧得更烈,所有人都虔诚地跪下祈愿。
就像是拿她祭祀,只是她还不能死,所以只用了她的血。
“南蛮王,你一定会为你现在的决定付出灭族的代价!”裴月姝怒目而视。
“贱人!”楚雄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裴月姝嘴角溢出鲜血,目光极为阴冷的看着他。
“若不是留着你有用,老子早就把你丢进祭坛里,为死去的王子和我们的族人赎罪!”
“赎罪!”
“赎罪!”
不少人被楚雄带动,瞪着眼睛想要她死,南蛮王和丞相根本压制不住,这也让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巫师端着一碗圣水前来,楚雄端起碗,那些人也随之停下,他大笑一声,一饮而尽。
今日他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
“大哥放心,弟弟一定不负大哥的信任,不日后一定将霍弛的人头带回来!”
南蛮王点了点头,可楚雄还没有得意太久,他却突然浑身抽搐,嘴歪目斜,一副中邪了的样子。
“火神显灵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陷入恐慌,不断对着祭坛磕头。
巫师把楚雄扶到里面,谁料裴月姝握着发簪,当着好几个巫师的面刺进了楚雄的脖颈。
他瞪着眼睛,几息间就磕着血断了气。
“你做什么!”
南蛮王目眦尽裂,这是他唯一的弟弟,他并不想要他的命。
“优柔寡断!他不死,你怎么知道哪些人是忠于你的!”
裴月姝扭过那美艳的半张脸,染着楚雄的血,犹如妖神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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