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宝灵！”我一声大吼,随即握紧方向盘。
一个粉色的身影鱼跃而入,?“砰”一声关上车门。
一脚踩下去,汽车并没有启动,只有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
我一下懵了,低头一看,居然有三个踏板！
“姐,你想干嘛？”小峰扔掉烟头,冲了过来。
在他即将伸手拉门时,我迅速上了锁,而后将车窗关上。
“姐,别开玩笑！”小峰拼命拍打窗户,看得出来,他慌了。
我反而慢慢镇定下来,仔细研究起车内的各个部件。
这辆越野也是手动挡,内饰和陆萧凡那辆差不多。
深吸口气,我闭上双眼,努力回忆他开车时的所有动作。
陆萧凡的身影,在我脑海里逐渐成形。
他的每一个动作,一笑一颦,甚至微扬的嘴角,都是如此清晰……
不知不觉,我又落泪了。
“嘭”一声巨响,车身剧烈晃动,我慌忙抬头,发现小峰不知从哪儿捡起一块大石头,正用力往车窗上砸。
“嘭”,又是一声,车窗随即出现蜘蛛网形的裂纹。
小峰的脸庞完全变得狰狞,宝灵吓得抓住我的肩膀。
“妈,妈妈……”
她的轻唤,让我彻底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安全离开这儿。
我一咬牙,迅速清理思维,一脚踩在离合的位置,然后挂档,再踩下油门。
汽车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去,我终于松了口气。
可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也不知道哪儿操作得不对,车身开始微微抖动,而方向盘也不受控地向右摇摆。
“宝灵,抓好！”我大吼一句,双手死死把住方向盘。
可惜还是没用,方向盘已经完全失去控制,汽车以S型前行,左右摇摆不定。
我没想到,开车居然会这么难,脑子里完全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妈妈,前面！”
宝灵一声惊呼,我下意识抬头,发现汽车正冲向一棵大树,混乱之中,随便踩下一个踏板。
巨大的惯性让我身体瞬间腾空,重重撞在挡风玻璃上,不过还好,汽车总算停了下来。
“宝灵！”我忍住痛,慌忙起身,后座上哪里还有女儿的影子？
心一下被揪紧。
“妈妈,我在这儿！”她很灵活地爬起来,我这才发现,原来刚才她躺在后座的缝隙里。
看她安然无恙,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跳下汽车,一看前面,离大树不到半米的距离,如果真要撞上去了,后果我无法想像。
不幸中的万幸,居然让我赌中了刹车。
从发动汽车到停下,其实根本没走多远,小峰很快就会追上来,总之,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把宝灵从后面抱下来,然后把行李箱也一块儿搬了下来。
不时有汽车疾驰而过,拼命挥手,却毫无作用。
我很清楚,这里是高速路,随意停车就是作死,可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靠运气。
“妈妈,他追过来了！”宝灵拉了拉我衣袖,伸手指向后方。
果然,很远的地方有个晃动的黑点,看身影正在向这里急速奔跑。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抓到我们……
我急了,视线开始乱扫。
两旁的隔离带外是峭壁,高耸的山体完全阻挡了能逃跑的路径,这越野当然不能再开,除了拦车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妈妈,快看,那是什么车呀？”宝灵又指向对面。
定眼望去,一辆拖拉机正突突突地行驶着,浓烟撒一路。
有办法了！心中狂喜,拉起宝灵和行李箱,避过急驶的车辆,冲着拖拉机狂奔而去。
还好拖拉机速度不快,当我张开双臂拦下它时,驾车的老伯眼神里满满都是惊讶。
“老伯,这儿有一千块,能带我们到最近的出口吗？”我晃了晃手上的人民币。
老伯立马眉开眼笑,连声答应:“好,好！”
微松口气,我赶紧把宝灵和行李箱放上拖拉机后面,然后自己也翻了进去。
拖拉机很快行驶起来,眼看离小峰越来越近,我赶紧压住宝灵的脑袋,自己也趴了下来。
从拖拉机的缝隙里,我清楚地看到小峰继续奔跑着,似乎一点儿也没察觉,我和宝灵已经跟他背道而驰。
眼见离他越来越远,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我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可没一会儿,几辆警车呼啸而过,吓得我赶紧又埋下头。
还好跑得及时,否则不管是被谁抓到,我和宝灵都不会好过。
当确认警报彻底解除,我放松了警惕,允许宝灵坐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看外面的风景,虽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兴奋,可眼睛却一直张望着,嘴角含笑。
风很大,凌乱了头发,静静地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小脸蛋,终究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宝灵,她还不知道这辈子永远也见不到他的陆叔叔了,若是问起,我该如何回答？
“乔欣,给我个机会,让我一辈子都照顾你和宝灵,好吗？”
“哎,我做菜还是有天赋吧,第一次做糖醋排骨,就这么受欢迎！”
“我的女儿,就该姓陆……”
耳边不断回荡着陆萧凡细腻温和的低音,我蜷缩起身体,把脸藏进膝盖,任凭眼泪流淌。
这才发现,其实我早就习惯了陆萧凡在我身边,习惯他每天接我上下班,习惯他笨手笨脚做出来的饭菜,习惯他每一次不经意却一直深情的表白……
今后没有了他,我该怎么办？
惶惶然不知所以,极度的空虚扰乱了我思考未来的勇气。
终于意识到,原来爱和依赖,是可以分开的,只是很可惜,当我意识到这点时,已经太晚了。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儿答应他的求婚？为什么没能早点儿跟他结合,为什么,为什么……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我愿意付出除了宝灵之外的一切代价。
他给我的信里,字里行间,依旧透着满满的爱意。
我不敢想像,他是怀着怎么的心情割开自己的手腕,明明就害怕疼痛,明明就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与憧憬……
是我害了他,如果没有遇到我,他的人生不会如此仓促地凋谢。
我欠他的,这辈子还不上了。
我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自私……可是萧凡,你能理解么？
请原谅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为了宝灵,我只能隐忍和逃避,对不起……
“妈妈,看那儿！”宝灵突然很兴奋地叫出声。
我猛地抬头,天空已渐渐暗去,远处的云端,是一片火红的彩霞,美得不可俗物。
心慢慢沉淀下来,看着手舞足蹈的宝灵,终于暂时忘却悲伤。
拖拉机忽的右转,驶下了高速路,而后又往前开了几公里的样子,这才停了下来。
老伯转过身,手指了指一条小道:“往直走有一家旅馆,现在天色晚了,你带个孩子,去哪儿都不方便,不如歇一晚再走！”
我点点头,把一千块塞进他手里,然后带着宝灵去了他说的那家旅馆。
旅馆房间不大,布置得很简洁,好心的老板娘给我和宝灵煮了两碗面,填饱肚子之后,人也感觉轻松多了。
我给她洗了个澡,宝灵似乎也困了,很快钻进了被窝里。
“妈妈,今天医院里那一声好响,是哪儿的房子塌了吗？”她终于想起了这件事,瞪着大眼好奇地问。
我摇摇头,轻轻摸摸她的额头:“快睡吧,什么都别想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陆叔叔？”
一阵刺痛,我咬紧牙关,极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宝灵,睡觉,有事明！”
“哦！”她终于不再坚持,转了个身。
我轻叹口气,想起刚才的爆炸,于是赶紧拿出手机。
一开机,无数个未接电话的短讯如潮水般涌来,顾言城的名字反复出现,心中一紧,赶紧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
连上无线网,果然,网上的消息铺天盖地,爆炸是在自行车棚发生的,难怪地上会有那么多的零部件。
“此次爆炸共造成两人死亡,数十人受伤……”
当看到这则消息时,我不禁倒吸口凉气。
死了,有人死了！
小峰笑里藏刀的脸庞浮现在我脑海,我下意识抓紧手边的床单,浑身开始发抖。
为了逮到我和宝灵,他竟然陷死了无辜的人……
不对,以他个人的能力,绝对没这胆子搞出这么大的事,很显然,他背后还有另外的势力。
难道是陆萧凡的父母？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背脊骨阵阵发凉。
陆萧凡是他们的独子,现在儿子自杀死了,他们肯定会更加记恨我,只是没想到,小峰居然也跟他们勾结在了一起,还做出如此疯狂的事。
我摇摇头,努力把这些不好的东西从脑海里剔除。
带着宝灵离开是非的漩涡,安静陪她长大,这是我活下来仅存的动力。
我翻开地图,仔细查看附近的城市,越看头越疼。
算了,还是把决定权交给宝灵吧！
转头看看宝灵,她睡得贼香。
从今往后,只为她而活。
顾言城,但愿此生不负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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