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忽的被攥紧,我随手拿起空水杯,示意宝灵不要动,自己则紧紧捏着杯子,悄悄朝那团黑影移动。
还未看清,先感觉到的,却是那个男人熟悉的气息。
只是现在,这种气息比以往更冷,带着铮铮削骨般的寒意。
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打电话的时候,竟忘了关门,可顾言城不是该躺在床上么……
呼吸猛地收紧,我急不可耐地冲出小房间,一抬眼,便望见他站在我面前,两袖清风,再一看病床,输液管软软地自主垂落,液体一滴一滴往下坠。
“顾言城,你疯了吗?”我大吼,随即跑到床边,按响了警急铃。
阴影逐渐靠近,冷冽的气息越发凝重,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敢移动。
“顾言城……”咬牙切齿喊出这个名字,再一转身,接下来的话却堵在了嘴里。
我分明看到他眼神里的冷酷,就如同站在他面前的是杀父仇人,透着浓浓蚀骨的恨。
“戚渺渺,刚才你在电话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彻底懵了,原来他什么都听见了……
“所以,你还是打算离开我,是吗?”他似乎怒了,低低的嘶吼如同鬼魅般可怕。
我的心不觉一颤,他还处于重伤中,我不能再刺激他,可是此刻,却找不出任何能够安慰他的话。
“哎,怎么下床了!”
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领头的主治医生急得吼了起来。
我暗自松了口气,至少现在,可以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都别动!”顾言城冷声命令,声音不大,却让人不寒而栗。
果然,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其中一个小护士正准备抓他的手,又吓得缩了回去。
“戚渺渺,回答我!”他双目微斜,死死地盯着我,空前的压迫感让我无所适从。
我不想伤他,却也不想再骗他,于是咬牙不吭声。
“回……”话音戛然而止,我错愕地抬头,却看到顾言城高大的身躯如同一羽轻毛一样飘飘落地。
我伸手想去拉他,却晚了一步,还好医生拖住他的后颈,才不致于仰面倒地。
“糟糕!他的脉搏跳得很快……赶紧送抢救室!”
话音未落,房间里已经乱作一团。
我呆呆地看着顾言城被抬上推车,然后被一群护士簇拥着飞奔离开,由近到远,渐渐地化作一个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身体仿佛被掏空,我毫无意识地跌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你就是灾星!”
很没由头的,脑子里竟然浮现出这句话。
没错,我身边的人,似乎都没讨到好……
我爸,顾言城,戚芸,陆萧凡……甚至连曾经的情敌林文姝,都没能有个顺心的人生。
“顾言城,你千万不能有事……”我双手合十,反复叨念这句话,却控制不住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眼前渐渐升起一团黑影,惊得我立马抬头,是宝灵。
“妈妈,你怎么了?”她有些害怕,却又不敢过分靠近,声音压得很低。
没错,我还有女儿……可也是我,把她的亲生父亲再次送上生死线。
我不敢抱她,怕她看穿我的心思,怕她知道是我让顾言城气倒的……
思绪很乱,而我已无力再想,也没有勇气再去思考。
整整等了四个小时,当听到顾言城转危为安的消息时,心里的悬着的大石头终于坠地。
也许是我面如死灰的脸吓到了简逸达,他并没有询问顾言城兀自下床的原因,等到顾言城再次被推回病房时,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手术后七天之内他是绝对不可以下床的!下次小心点儿!”
我点点头,看着双眼紧闭的顾言城,心情十分低落。
简逸达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我知道他为寻找戚芸的事操碎了心,我没脸皮再给他添堵。
乔宝灵终于肯踏出小房间,她踮着脚,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顾言城。
“妈妈,他会死吗?”
“宝灵,别乱说话!爸爸没事!”
不知为何,提到“爸爸”这两个字,胸口有些闷。
她似乎松了口气,却没吭声,默默回到小房间。
顾言城沉沉地睡去了,浓眉依然紧蹙,似乎一点儿也没放松。
我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他,心绪难以平复。
若是他醒过来再次追问,那我又该如何回答?
我好像,又把事情给搞砸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于我来说却是度秒如时,我盼望着顾言城早点儿醒过来,又怕面对他时尴尬,矛盾和纠结反复交织,一次又一次划伤我的心,割到鲜血淋漓,却无力阻止。
终于,他的睫毛微微颤抖,我瞪大眼,屏住呼吸等待他睁开双眼的一刹那。
所有的阴郁忽的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欣喜。
没错,没有什么事情比他醒过来更重要了。
顾言城慢慢睁开眼,他略显茫然地扫视四周,继而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没有回避,勇敢与他对视。
很快,顾言城挪开了视线,头侧向另一方。
“叫护士来!”他冷冷地发出命令。
我知道他还在生气,只是暗松口气,还好没再纠结于那个问题。
不一会儿,护士长就过来了。
“顾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帮我找名男护工!”
听到这话,我和护士长同时愣住了。
护士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好,我马上就把医院最好的护工给您调过来!”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而我,依旧沉浸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这几天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他这么做,是想拒绝我的亲近?
“顾言城……”轻声唤出他的名字,之后的话却堵在了喉咙里。
因为我看到他闭上眼睛,还转了个身,用背对着我,明显就是不想听我再说下去。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只好闭上嘴,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
这样也好,给彼此留下足够的距离,再分别的时候,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
男护工很快就过来,是个老实敦厚的中年男人,他干活儿很利索,又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他都守在顾言城身边,没事就玩玩手机,只要顾言城一哼哼,就立马行动起来。
而我,似乎成了这个病房里多余的人,顾言城也没说让我离开这儿,只是把我视作透明,渐渐的我也适应了这样的尴尬,除了帮他做些吃的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宝灵。
一晃就是十几天,顾言城的身体大为好转,他每天电话不断,醒着的时候也用电脑处理工作上的事,似乎很忙碌。
我虽然看着心疼,却不敢言语,只能心惊胆战地默默观察,生怕他再出状况。
戚芸那边终于有进展了。
她比我强多了,这一跑,直接到了加拿大,难怪简逸达翻遍了国内所有联网信息,也没能找到她的新名字。
更让我震惊的是,她是被同性配偶带过去的,也就是说,戚芸嫁了个女同性恋。
所以,当初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她果然是在国外生的孩子。
我真是无语至极,也算是深刻体会到什么叫青于蓝胜于蓝。
简逸达气得不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向我汇报这些信息,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
在帮我做了一系列安排之后,他狠狠地迸了一句:“哼,看老子怎么收拾她!”然后提起行李就去了加拿大。
简逸达这一走,我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好学着戚芸,把心里的那些话转化为文字,同样以邮件的方式发给了她。
而陆萧凡的电话,则再也没打通过,我发了短信和微信,几乎用遍所有方式联系他,他都没有回应。
还好工作能给予我一丝慰藉,没有我和陆萧凡,虽然业绩有所下滑,可总算还能正常维持,我也旁敲侧击过,陆萧凡也一次没跟公司员工联系,可谓消失得彻底。
我不免有些忧心,因为这不像是陆萧凡的性格,他不可能会轻易放弃我,这点我很清楚。
在顾言城强烈要求下,医院的警卫撤了不少,只是在医院穿梭的时候,身后总会有两条小尾巴跟着,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到楼下取了快递,想到电磁炉上还熬着稀饭,于是步伐匆匆地往病房赶。
过拐角的时候,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手上的东西没拿稳,“啪”一声掉在地上。
我愣了愣,低头一看,包裹里的各色颜料已经弥漫开来。
这是我给宝灵买的油画材料,本来想着没事的时候可以教她画画,看来又泡汤了。
“我去趟厕所,麻烦你们稍微等一下!”说完,我便奔向离这儿最近的公共洗手间。
刚一推开门,从门里突然传出一条胳膊,直接拽住我的手腕,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强行拖了进去。
“姐,是我!”小峰笑嘻嘻地看我。
从心底腾升出的厌恶瞬间满溢,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哎,闹事嘛,最多只能拘留十五天!”他躬着腰,态度好得出奇。
这根本就是一条披着羊皮的豺狼,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敬而远之。
“姐,姐夫怎么不接我电话呢?公司也电话来说停发我的薪水……”
听到这话,我暗松口气,顾言城还是采取行动了。
“活该!”冷冷地抛下这两个字,我迅猛转身,开门就跑。
还好,小峰没有追出来,我暗松口气,赶紧回了病房。
生活依旧如常,顾言城一天天好转,而我却一天比一天难过,因为这也意味着,我回到陆萧凡身边的时间也快到了。
可万万没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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