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长,我……”
“乔宝灵妈妈,什么都别说了！这是你交的入院费,一万二,一分不少！”
“园长,钱我不要,能不能再给孩子一个机会？”
“哎,请你别为难我们了……”
再次被拒之门外,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辗转在漓城的幼儿园里了。
头疼。
“妈妈,晚上吃什么？我想吃披萨！”始作俑者却一脸淡然。
“回家！你陆叔叔已经做好饭了！”我瞪她一眼。
一转眼,已经过去四年多的时间,这些年熬得很苦,好不容易事业有了点起色,这丫头又净给我捣乱。
人气小说里的女主通常会有个颜值爆表智商屌炸天的宝宝,可真要摊到自己身上,才会知道有多累。
乔宝灵性格随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可是她从来不会用哭闹来表达自己的反抗,而总会变着花样让我自己选择放弃。
所以,当第一天送她去幼儿园,我是担心的。
当老师抱起她,夸她很可爱很萌的时候,这丫头一点儿都没反抗。
我很忧心,除了我能驾驭住她,其他人她都不曾放在眼里。
果然,放学的时候,我直接被叫进园长办公室。
园长慢条斯理地向我诉说班级老师是如何被她欺负,我当然不会相信。
可监控视频清清楚楚地记录下了整个过程,我羞愧得无地自容。
上学第一天,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乔宝灵就收服了班上十多名小朋友。
我仔细看过了,她是趁着游戏课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给小朋友谈话的。
如此坚韧有耐性,连我都做不到。
也不知道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些屁大点儿的孩子居然午休时间把老师给绑了起来。
乔宝灵一直冷眼旁观,最后才出手用口红把老师的脸画成了大花猫。
那老师哭得稀里哗啦的,直到被别人发现。
接着又去了几家幼儿园,也同样如此,园长都像送瘟神一样把我们避开,没有哪家愿意接纳。
看来没其他办法了,只能还是由我来带着。
这应该就是她的最终目的吧！这丫头很没有安全感,只要我不在十分钟就容易狂躁,我不知道是不是缺失父爱的原因,终究对她有些愧疚。
“妈,你干嘛老是让他做饭？他做得又不好吃！”她皱起眉。
我突然就有些恍惚,因为那神态,像极了某个人。
“别乱说话！千万别让陆叔叔听到,知道吗？”
“好吧！”乔宝灵叹口气,“谁让你总是那么忙呢？”
我顿时无语。
两年前,我做起了老本行,开了家婚介公司,合伙人就是陆萧凡。
说起来简直就是奇遇,当初我背着差不多刚会走路的乔宝灵,到漓城的婚庆一条街,挨家店铺求职,结果撞上了来交相片的陆萧凡。
他说:“姐,我公司刚好缺个人手,你要不嫌小,就来试试！”
当时我那种情况,有公司要就该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嫌弃,立马就跟他去了。
到了才知道,他是搞艺术摄影的,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帮忙发发快递,整理邮件什么的,工资给我开得还不低。
陆萧凡家里应该不缺钱,搞摄影是他的兴趣爱好,每个月看他发工资都是乐呵呵的很爽快,即使当月根本没有业务。
公司里只有三个小姑娘,都是冲着他这个人来的,可陆萧凡也不知道哪根筋没对,偏偏只对我这个单亲妈妈献殷勤。
后来她们实在受不了,就都辞职走了,结果只剩下我和他大眼瞪小眼。
“姐,放心,只要你在,公司就在！”
话很暖心,可我不是那么厚脸皮的人,刚好那阵子发现漓城的婚恋高端市场是块空白,于是建议他转行搞婚介。
陆萧凡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去注册了一家婚介公司,取名“欣凡婚介”。
公司刚起步的那会儿真的很困难,乔宝灵跟我一块儿也吃了不少苦,好在现在熬了过来,公司已经有四名员工,业务量也算稳定,总之,吃穿是不愁了。
“妈,你看！”
乔定灵的一声轻唤,将我拉回现实。
“那边有个阿姨在卖气球！现在都五点了,一个都没卖出去呢！”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好奇。
“因为我数过了啊！”她眨巴着大眼,冲我笑笑,“早上来的时候就有四十九只,现在还是这么多！”
“哦！”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妈妈,我们要不要帮帮她？你不是说要‘与人为善’吗？？”
我简直哭笑不得,那是她恶作剧对老师不敬,我给她讲道路的时候随口用了这么一句,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会用到这儿……
“好吧！”我叹口气,牵着她去买了气球。
乔宝灵很高兴,提着气球蹦蹦跳跳的。
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吧！什么与人为善……
走进小区,远远地,就望见家里亮着灯,心情也总算好了点儿。
打开房门,一股饭香扑鼻而来。
“回来啦！”陆萧凡穿着粉红色的围裙,一手端一个大盘子,笑得十分灿烂,一口大白牙很醒目。
我笑着点点头,脱下外套挂起来。
“宝灵,洗手吃饭！”陆萧凡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轻轻摸摸乔宝灵的头。
“别摸我,手上有油！”乔宝灵触电般地弹开,撅着嘴进了卫生间。
陆萧凡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去盛饭了。
这丫头……我皱起眉头。
陆萧凡跟乔宝灵相处下来差不多也快三年时间,可以说他是想尽了花样来讨好这丫头,可偏偏乔宝灵又不买账,每次对他都是冷言冷语,亏得他也不计较,倒是让我对他心生愧疚。
“乔欣,这家幼儿园怎么说的,宝灵能继续上吗？”陆萧凡摆好筷子,又舀了三碗汤放在一旁晾着。
“哎,别提了！”我摇摇头,挽起袖子到厨房里洗洗手,“没办法,明天还是只能跟着我上班！”
“挺好的呀,宝灵也算是咱们公司半个员工呢！”说着,陆萧凡转关着洗手间吼了一句,“对吧,宝灵？”
没人应。
“现在还算好,可她要到读书的年龄,你打算怎么办？”陆萧凡突然抬头看我,眼眸晶亮。
我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乔宝灵没有户口,没办法登记入学。
“以后再说吧！”我叹口气,坐到他对面。
“乔欣,我之前提过的,要不你再考虑考虑？”陆萧凡突然放低了声音,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而我,却不想作答。
“呀,怎么又是红烧排骨！”清亮的童声在耳边响起。
刚好乔宝灵走了过来,于是我赶紧拉开椅子,让她自己爬上来。
“宝灵,你妈妈说叔叔做的排骨你很喜欢！所以叔叔又给你做了一次！这回呀,份量加倍,保准你能吃个够！”陆萧凡乐呵呵的。
乔宝灵递给我很无奈的眼神,拿起筷子闷声不响地吃起来。
我暗松口气,还好这丫头没说什么。
三个月前,陆萧凡自告奋勇地要来帮我做饭,当时我还很诧异,看他点餐全是叫外卖,还以为他藏了一手。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是生手,而且是纯原生态的生手,以前一次饭都没做过。
家里摞了起码十几本的烹饪书,虽然他很认真地钻研,可做出来的菜却总是让人一言难尽。
更让我无语的是,他好像觉得自己做的菜特别香,还一个劲儿地叫我们吃。
后来我才知道,陆萧凡的味觉有问题,根本尝不出味道咸淡,其实吃什么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却乐此不疲地一直研究菜谱,就为了我和乔宝灵。
他对我的好,全都摆在明面上,我很明白他的用意,可是……
“乔欣,明天我要出去一天,给豪远公司的刘总拍照！”陆萧凡一如既往给我报备明天的行程。
“嗯,知道了,公司的事情我会处理！”我点点头,继续吃饭。
三菜一汤,味道有咸有淡,还好不算难以下咽。
偷偷看了乔宝灵一眼,她正慢条斯理地啃着一块排骨,动作慢得跟马上快定格似的。
我悄悄捅捅她的膝盖,乔宝灵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瞪瞪我,终于加快了速度。
吃过晚饭,照例由我洗碗,陆萧凡则陪着乔宝灵一起看动物世界。
“哇,猎豹奔跑得真快……呀,这只小羚羊要被抓到了……”和往常一样,陆萧凡故意大呼小叫,想逗乔宝灵开心。
“陆叔叔,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别叫那么大声好吗？”乔宝灵也依旧没给他面子。
一大一小,一冷一热,在我看来早已是常态。
尽管住的是租来的房子,却满满都是家的味道。
现在的生活,我很满足。
收拾干净,陪乔宝灵一起看了会儿电视,转眼已是晚上八点。
“乔欣,我回去了啊！”陆萧凡站起来,话是这么说,可动作却是磨磨磳磳的。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宝灵,跟叔叔说再见！”提前帮他打开大门,我一脸平静。
陆萧凡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回头跟乔宝灵摆了摆手,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我松了口气,心里却也不是滋味。
这样的桥段,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我能够接受陆萧凡成为家人,可接纳他当自己的爱人,却总差了那么一点儿。
差了点儿什么呢？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
想来想去,应该是自己的问题。
四年前的阴影,至今也没能全部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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