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渺渺,别这样嘛,妈也是想参加你们的婚礼,那些人不放我进去,我才胡说八道了一通,你也别往心里去……”
“那我爸呢？”我突然抬头望她,“你当我面侮辱他,这账怎么算？”
五星级酒店果然养人,只是三天未见,气色都红润起来。
于慧愣了愣,很快又笑开了。
“你还真生气了？那,妈给你赔不是！”
说完,她立马站直,然后九十度朝我鞠躬。
我有些懵了,这老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到现在,好像是我占上风。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拿出兜里的黑丝带,我没说话,直接拴在她的右手臂上。
“渺渺,你干啥？”她一脸迷茫。
我冷笑:“于慧,你还记得我爸办丧事时候的事吗？”
“哎,那么久了,谁还记得那些啊！”
她的表情变得不自然。
呵呵,那就是没忘。
“那我就提醒提醒你,你在我爸的丧事上大吵大闹,叔婶递给你的黑袖套,你扔在地上,说不想沾晦气……”
“渺渺啊,我真记不得了！你说吧,要怎样你才算解气？”
“跪下来,朝西面磕三个响头！”
我毫不犹豫,每个字都咬得特别重。
“行行行,你高兴就好！”
当听到于慧答应得如此爽快,其实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一方面想要得偿夙愿,可又想跟她大吵一架再达目的。
心里,空空的,不过,爸在天之灵,也应该瞑目了。
于慧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
“妈,你干啥？”她儿子快步走出来,一把将她拉起来。
于慧吓了一跳:“小,小峰啊,我跟你叔磕几个头！”
“叔？”我轻哼一声,“你跑来要家产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要你以妻子的名字跪我爸！”
“你吃错药了吧！”她儿子瞪我一眼,“跪个屁啊！”
“小峰！”于慧赶紧捂住他的嘴。
气氛,突然间变得很不好。
偏偏这个时候,顾言城的手机又响起来,在他接电话的时候,没人吭声,所以他说的话,能听得很清楚。
“我现在有事,待会儿打给你！”声线明显压低。
“什么？你又闯祸了？等我,我马上到！”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连招呼都没打一下。
所以,为了梦,连公司的事情都不管了？呵呵。
她儿子突然甩开她的手,满脸不耐烦。
“你要敢磕头,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家！以后就跟我爸过,别指望我能给你养老！”
“小峰,别呀！”于慧看样子是急了。
我冷眼看她,她越是急,我越开心。
她儿子也不说话,从兜里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渺渺,别太过分了！”于慧皱起眉头。
我愣了愣,竟然没反应过来。
“刚才是看在姑爷的面子上,我才没跟你计较,收收得了啊！”
她的语气突然就轻怠起来,一边说一边替她儿子整理裤边。
“你不想跪了？”我咬住下唇。
“跪个屁啊！那个老东西,耽误我八年青春,我没找他赔钱就算不错了！”
我看得很清楚,她眼神里,是蔑视。
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心。
我捏紧拳头,毫不犹豫朝她挥了过去。
未触及她的脸,胸口猛然收到撞击,重心不稳,视线上扬,直直地倒了下去。
“臭婆娘,你干嘛？不许打我妈！”
后脑勺直接触地,瞬间一股寒意,竟然不觉得疼。
于慧捧着她儿子的脸,连连亲了好几下,而后转头看我,满脸冷漠。
“儿子,算了啊,别跟她一般见识！还有啊,别把她摔坏了,她还要给顾家生儿子呢！以后顾家就跟咱有了血缘关系,说不定那个什么集团的就是你的啦！”
呵呵,真特么恶心,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慢慢坐起来,脑后一阵凉意,我甚至闻到铁锈的味道。
“渺渺啊,你就这么死脑筋呢？老戚跟你没半点儿血缘关系！干嘛老是说话向着他？你,我和小峰,才是真正的亲人呐！你们俩个身上都流着我的血……”
恶心,想吐,浑身就像猫抓一样的难受。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伸手扶住门边。
“你想否认也没办法,可以做亲子鉴定啊！是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你要有本事,就把这条命还给我……”
是,我是没本事,我还想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了吗？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艰难地守住最后一丝理智,我迫不及待想开离开这里。
“哎,姑爷不在,我也好跟你说话！明天的那个什么会,我肯定会配合,不过你也跟姑爷说一声,给咱们家小峰谋个职位！听说姑爷的公司挺大派的,就弄个部长什么的当当,以后呀,再升经理,副总！”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就好像挥挥手就能办到似的。
“于慧,我没那么大能耐！”我皱起眉。
“那就多讨好讨好姑爷啊！实在不行,你就威胁他,明天的那个会,我就不参加了……”
话音未落,门突然大开,顾言城的脸映入我的眼中,我呆呆地看着他,竟有些惶然。
他微蹙眉,鼻尖上的汗珠亮得晃眼睛,呼吸也没那么平顺。
“事情处理完了？”我冷冷道。
他不语,只是轻轻点头。
呵呵,跑那么急,真是两头都不误啊……
“姑爷,我已经跟渺渺都谈好了！”于慧突然攀上我的肩膀。
一阵鸡皮疙瘩,我用力甩甩,却没挣脱开。
“那个会我当然参加,你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渺渺刚才也说了,她就小峰一个弟弟,希望呢,能给他在公司要个职位！再怎么说也是老板的小舅子,位置不能低了,房子就算了,我们住这儿挺好的……”
我突然就很想笑,这老东西的胃口还挺大,不知道顾言城听到这些话之后,还会不会很轻描淡写地想要和解。
“没问题！”他很迅速地做出肯定回答。
我错愕,抬头看他,顾言城的表情却很平静。
“你提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末了,他还补上这么一句。
所以呢,既然于慧要的是这些,而他又能满足,那叫我来,又有什么意义？
我看着顾言城,很恨,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哎,咱姑爷就是大气！小峰啊,赶紧谢谢姐夫！”
“谢谢姐夫！”她儿子态度一下就端正起来。
我终于明白,对他们而言,我只不过是顾言城的附属品,或者说,是他们提要求的跳板罢了。
而我,还想当然地以为自己会在这件事上扮演多重要的角色,操。
爸,结果,我还是什么都没能为你做……
“呀,渺渺,你流血了！”于慧尖叫起来。
她终于松开手,而我也重获自由,于是绕过顾言城,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走几步,手臂却被人攥紧。
“怎么回事？”后脑勺被轻轻摸了一下,“她打你了？”
我用力挣开他。
“不关你的事！”然后,继续前行。
眼前突然被黑影挡住,我及时刹住脚,才没有撞到他胸膛。
腰上一股蛮力,脚底突然悬空,视角上扬,再次触及他有棱角的侧颜。
“顾言城,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冷不丁又被他公主抱,我冷哼一声。
他不言,迈开脚往前走。
白色的衬衣上已经印染上几团血迹,红艳艳的,我有些呆,看来受伤还不轻。
感觉不到疼,只是特别沮丧。
那么大个人,居然被那小兔崽子,轻轻一推就倒了。
真特么丢人。
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急乱,颠得我心慌。
我皱起眉头:“带我去哪儿？”
“医院！”
“我不去！”语气很重地说出这三个字,我昂首望他,
去医院肯定会剃头,我才不想顶着个光秃秃的后脑勺。
顾言城紧抿薄唇,看得出,他在忍。
我突然就来了劲,没错,他现在正着急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不管我怎样胡作非为,他都不会拿我怎么样。
“我说了,不去医院！”一挑眉,我的话很冷。
顾言城终于停了下来,低头看我,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很昏暗,他的眸却很亮。
“戚渺渺,别任性！”
我几乎要笑出声,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他那个随时会耍小脾气的梦。
“你要真送我去医院,我会做出更任性的事,你信不信？”
“戚渺渺……”他喃喃重复这三个字,有咬牙的意味。
很好,这正是我想要的。
弯手勾住他的脖子,我笑得很欢:“顾言城,想赌吗？”
“你想怎么样？”终于,他还是屈服了。
我暗松口气,挪开手臂。
“带我去附近的诊所,止住血就行！”
十分钟过后,他果然带我去了一家诊所,诊所规模不大,只有一个老医生。
在我的一再坚持之下,老医生只是帮我涂了些止血的药粉,然后开了些消炎的药。
顾言城一直没说话,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
拿好老医生的药,我回头瞪他一眼:“给钱！”然后头也不回钻进车里。
回去的路上,他沉默着,而我也不想搭腔,正好。
回到别墅,我率先下车,快步进了房间。
屋里很暗,我不敢开灯,怕经过镜子前时,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
挪到床边,身体慢慢下滑,最终跌坐到地上。
蜷缩的姿势,也让我找回了些安全感。
好了,只剩我一个人……
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爸,其实我不想哭的,可,这次是因为于慧呐。
请你原谅我,就这一次,让我痛痛快快的,宣泄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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