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这个词瞬间在我脑中闪过。
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就好似,这碗宵夜是她恩赐给我,而我很不识抬举的样子。
这是家佣的态度？
转头望向顾言城,他却一语不发,一口接一口,很快连汤也不剩一滴。
我固执不接,而刘妈也没有妥协的意思,就这么一直伸着手。
空调开得很足,薄薄的衣衫根本无法御寒,肌肤渐渐变凉,而我的心,却更冷。
这里,已经不是我想要的家了。
“刘妈,汤圆很好吃！”顾言城擦擦嘴,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接过碗,舀起一个汤圆,递到我嘴边。
“渺渺,你尝尝！”他刻意压低了声线,“别饿坏了身子！”
温柔,却很虚伪。
抬眼望他,眼神里满满警告。
这是危险的讯号,那意思是告诉我,如果不配合,后果自负。
心里不屑,堂堂顾少,竟要在两个家丁面前做戏。
可,还是屈服,张开了嘴。
汤圆很腻,我几乎不敢咬开,竟吐下肚,可还是抵不住一阵一阵的恶心。
我没有掩饰,把难受摆在了脸上,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有谁帮我叫停。
于是,在他们目光的注视下,我把一碗汤圆扫得干干净净,就连汤,也被顾言城强灌进嘴里。
“很好！”刘妈满意地点头,“少爷,要是困了就早点儿上去休息！明天还得回老爷那儿！”
“好,我知道了！”顾言城点头,然后,搂住我的肩,“走吧！”
刚好,腿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而我也迫切想离开刘妈的视线,于是顺势依附在他胸口,一步步往上移。
终于走进房,关门,顾言城一掌推开我,我跌坐在床边。
“你把何伯和吴妈弄哪儿去了？”我抬头望他,冷冷地问。
顾言城背对我,点燃一根雪茄。
“刚才我已经解释,不想再说第二遍！”语气依然透着不耐烦。
他这样的态度,我已经习惯,所以,我不怕。
“为什么要把他们辞退？顾言城,你明明就对他们付出了真感情……”
“还不都是因为你！”他打断我的话,带着浓浓的不屑。
我愣住了。
刚燃起的雪茄被他狠狠戳在墙上,然后扔进垃圾桶。
雪白的墙纸上,瞬间出现一个黑黑的圈。
“刘妈和老林都是爷爷的心腹！”
只是一句话,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刚才刘妈的话已是再明显不过,顾山派他们来,明显是来监督我和顾言城的。
真是搞笑,怀孕这事儿,难道他们还能在一旁看着？
到底,还是我太天真了。
“那何伯和吴妈,他们去了哪儿？”
“这不关你的事！”说完,他便进了浴室,嘭一声关上门。
心慌,胸闷,伴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让我难受得无法自控。
如果没有我的介入,吴妈和何伯根本不用离开。
我,再一次成功连累到无辜的人。
戚渺渺,你特么就是个灾星。
抑制不住的恶心,下意识地张口,吞下的汤圆全都咕噜咕噜地落在地上。
我深吸气,强打精神,把地面收拾干净。
房间里很多地方都贴着红喜,想避都避不开。
今天,对我而言,完全是黑暗。
这场交易,从刚刚开始就是错的,如果没有起这个头,我也不会知道那些不想听到的真相。
一向厌恶被欺骗,可是现在,却宁愿自己一直生活在谎言里。
爸,为什么。
我不懂。
为了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毫不犹豫舍弃了自己的人生,然后过得那么不如意。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我宁愿,他从一开始就后悔,再让我自生自灭。
这样,我就不会背负那么多的债,这辈子也无法偿还的养育恩。
眼泪大滴大滴地滑落,我捂住嘴,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
如今,这里已经不是我的避风港,无法让我随心所欲。
可,我依然不能倒下。
这条命是我爸给的,他肯定在天上看着,如果我活得窝囊,他会心疼。
叔伯曾说过,当初我生下来时,他还特意请人来测字,然后一眼就看中“渺”字。
他说,这个字好啊,渺,泪少,我就希望我闺女以后能高高兴兴的,少哭点儿就成。
所以,我才会叫“渺渺”。
过得开心,这是他对我的希望,也是现在我唯一能报答他的。
收住泪,我擦干净脸,然后把床上的坚果收拾干净。
新婚之夜,我毫不担心那家伙会怎么对我,趁他还没出来,很规矩地把枕头和被单铺在沙发上。
等他出来,我再去洗个澡,大家就各睡各的,我想。
可,他洗澡的时间很长,一晃又是十分钟,浴室里的水声却不断。
不会是在里面晕倒了吧……我有些担心。
毕竟今天喝了很多酒,刚才看起来没问题,不代表一直都没事。
更何况,他应该也没怎么吃东西,突然被塞一碗汤圆,也不知道胃承不承得住。
想起上次顾言城胃病发作的样子,我一咬牙,悄悄挪到了浴室门边。
侧耳倾听,似乎没什么异常,可却隐隐听到很奇怪的闷响。
虽然水流声很急,却无法掩盖他一声又一声的“嗯,嗯”。
这种声,很像在我身上耸/动时发出的,只是频率没那么高而忆。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耳根顿时发烫,像触电一般弹开浴室门,然后乖乖地在沙发上坐好。
思绪有些乱,因为我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在跟我同处一室时做这种事。
可,不也证明了,他对我完全没兴趣吗？
真是讽刺啊,新婚燕尔,娇妻在侧,他却躲进浴室打/飞机。
这种事,也只有gay才做得出来吧！
终于,浴室门大开,顾言城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手里捏着一团纸巾,嘴里还不断地喘着粗气。
难得的是,明明在浴室里头那么热,出来的时候还是穿着那套睡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真是搞笑,又不是没见过……我撇撇嘴。
“换我了！”懒得看他一眼,我目不斜视,跟他擦肩而过。
浴室里的热气还未散去,我这才发现,他的浴室,比客房的大一倍都不止。
除了淋浴间,还搁着很大的浴缸,看看上面的触屏,还带有按摩的字样。
浴缸是干的,这说明他刚才没用,于是按下开关。
浴缸里的水慢慢上涨,趁着这个空档,赶紧刷牙洗脸。
牙刷毛巾都是情侣款,颜色款式都挺好看,我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台架上摆了好些高档护肤品,全都是耳熟能详,我却买不起的牌子。
随意拿起一个仔细端详,无意瞄到瓶底,一下子愣住了。
瓶底,贴着一张很小的红色标签,那是专属于吴妈的印记。
吴妈说过,如果是她第一次买回来的东西,都会在上面贴个小标签,用过的人可以顺手打个分什么的,五分为满,这样她就知道这东西好不好用,下回还买不买。
我一一翻起这些瓶子,底下都有红色标签。
显然,这些都是吴妈买的,她头一回买这些年轻女孩用的东西,为了我。
而我,却是他们被迫离开这里的祸根。
情绪再度低落,那些回忆争先恐后地涌入脑中,好的,不好的,全都混杂在一起。
背脚微微发痒,顺势低头,却发现浴缸里的水早已漫了出来。
赶紧关上水源,还好,排水系统不错,余水很快就消失不见。
小心坐进浴缸,水温刚好,柔柔的水波全方位地包围我的肌肤,痒痒的,酥酥的,挺好。
总会过去的,我想。
不过,必须得让顾言城说出具体时间,这样我才会觉得有盼头。
以后的生活得好好规划,总之,不要再连累别人。
忙了一天,想了一天,真的很累。
大脑快麻痹,浑身僵得要命。
泡着泡着,浑身都舒服了许多。
浴缸很大,能让我伸直腿躺着,无比惬意。
我突然想到,这个地方,应该是无人打扰的,专属于我的领地。
总算,找到了暂时的避风港,我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很不想出来,可也不能在浴缸里泡一个晚上,于是我强迫自己起身,擦拭干净,然后穿着睡裙走了出去。
让我意外的是,顾言城还没睡,他就坐在床边,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我走到他面前,他却没有看我,目光游移。
“顾言城,我想知道交易的具体时限！”我赌上所有勇气,小声问道。
“一年！”没想到,他答得很爽快。
“一年时间,你都怀不上,爷爷肯定会让我废了你！”
原来如此,我松口气,三百六十五天而已,也没多长。
“那我走之后,你能把吴妈何伯接回来吗？”
他的动作突然停滞,而后抬眼望我。
我站着,他坐着,明明我比他高,可他咄人的气势,却完全逆转这种差距。
“戚渺渺,这跟你没关系！”
我听出来,他的冷漠中带有一丝犹豫。
那就是说明,这不是不可能的。
还好。
正暗自庆幸,顾言城突然起身,然后按住我的肩膀。
我瞪大双眼,不明就里。
他嘴上还叼着烟,已触燃到底,慢慢熄灭。
身体腾空而起,我被他横抱。
恐惧瞬间蔓延,他想对我动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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