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念了她十几年,就让她到地下陪你吧！
心中默念,然后向上扬臂。
手腕被抓住,眼看瓶底就要落在她头上,却停滞了。
还没反应过来,花瓶就被抢走,简逸达瞪眼看我,目光微疼。
“渺渺,不要冲动！”
我冷笑:“简逸达,你根本就不懂！”
他愣住了。
趁这个空档,我踮脚抢回花瓶,一掌推开他。
老东西还呆在原地,似乎已经吓傻了。
不过,刚好。
可手臂尚未抬起,就被人从背后连腰环住。
“戚渺渺,闹够了没有？”
低沉的嗓音带着愠怒,是他。
我突然就没了力气,刚才所有的愤怒,一下就烟消云散。
手上的花瓶越发沉重,虎口一松,垂直落地。
“啪”一声,摔得粉碎。
“姑,姑爷！”老东西如梦初醒,瞬间笑成一朵花,“哎呀,真人可比报纸上精神多了！”
说着,又一把拽过她儿子,拉到顾言城面前。
“这是渺渺的亲弟弟！小峰,快叫姐夫！”
她儿子懒懒地看一眼顾言城,似乎被他的气势所吓到,立马把手机背在身后,“姐夫！”
恶心,我从来没有想过,看到一张脸,竟能产生想吐的感觉。
可眼前的老东西,一脸谄媚地望着顾言城,就好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下一秒就能得到根肉骨头似的。
而我的身上,却流着这种人的血液。
卑贱,低俗。
“别这么叫我！”顾言城语气很冷,“我担不起！”
一向讨厌他这样的态度,可现在却让我觉得很爽。
老东西很惶然,她看我一眼,更加小心翼翼。
“姑爷,我跟渺渺之间是有些误会,等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就没事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极度烦躁,冷汗一直冒。
“喂,是我,帮我开两间房,人在安保室,开我的车送过去吧！”
这家伙,想干什么？
我警觉地望向顾言城。
而他没看我,却面向老东西。
“我已经安排了酒店,你们先住过去！有什么事,等忙完了再说！”
显然,顾言城已经极度不耐。
我微微诧异,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可,凭什么？
“行行行,你们先忙！也不差这几天时间！”老东西笑得极为开心。
明摆着被她捞了好处,我很不甘心,恨得心痒痒。
还想做点儿什么,可身边人的眼神,却让我不寒而栗。
“走吧！”他揽住我的肩膀,几乎是强行将我拽出门。
看样子戚芸也不开心,想赖在房里,可后脚就被简逸达拎了出来。
“郑司令还等着你敬酒！戚渺渺,赶紧去换衣服！”
心好累,我很想,很想找个人靠靠,可抬眼看他,眼神尽是冷漠。
是啊,他怎么会在乎我遭遇了什么,他关心的,只是这场婚礼的进行是否顺利而已。
眼泪,不可控地往下流,而我,已经找不到其他能让自己冷静的方式。
“你哭什么？”他皱起眉,“后悔了？”
“对,后悔,好后悔……”喃喃自语,心,疼得厉害。
“哼,我早就警告过你！可惜,晚了！”
看他的侧颜,棱角分明,却如雕塑一般硬。
如今,我还能指望谁呢？
头痛欲裂,身体软绵绵的,小腹隐隐作痛,胃里难受想吐。
就好像突然之间,所有的病痛都全面爆发,一步步蚕食我的身体。
好想找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好好静一静,可至少现在,还不行。
这场戏,还是得演到底。
回到贵宾室,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
换衣,补妆,喜庆的大红浓妆掩盖住脸上的泪痕。
我很想挤出一抹笑,可努力了好一会儿,却办不到。
一身红衣的顾言城让人眼前一亮,我已无心欣赏。
他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对承诺的执着,是我唯一能坚持下去的理由。
终于顺利结束,大部分的宾客都回去继续处理工作了,几乎没人参加晚宴,而我,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偌大的会场变得空空荡荡,服务员已经开始收拾残局。
戚芸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虽然从我面前经过时都会很恭敬叫我一声“顾夫人”,可我更觉刺耳。
终于有时间能捋一捋今天所发生的事,让我惊慌的是,居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心很乱,我努力回忆,脑中却一片空白,就好像,有种潜意识在暗中阻止。
面前的席位上,还摆着开过的拉菲,我只听过,却没见过的一种红酒。
我呆呆望着酒瓶,突然间反应过来,这就是我的依靠。
于是,毫不犹豫端上酒瓶,仰起脖子猛灌。
不愧是好酒,甜腻的香醇让我根本停不下来。
正喝得起劲,我的依靠却突然被夺走,瓶口溢出的酒汁,落在我的下颚。
我伸出舌头,贪婪地旋转一圈,然后抬头。
是顾言城。
“你怎么来了？”我笑了,“听到没,他们都叫我顾夫人呢！你以后打算叫我什么？老婆吗？”
“戚渺渺,你喝醉了！”他皱眉。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我撇撇嘴,发现嘴巴能活动开了,于是咧得大大的。
刚下肚的红酒,不可能这么快就起反应,脑子虽然不清醒,可对他,还是保持七分的理智。
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发泄而已,管他接不接受,只要我心头舒服了就好。
“顾言城,刚才我还看到你的小情人了呢！怎么这会儿不见了？你把他藏哪儿了,要不出来正式打个招呼嘛,反正以后都要共侍一夫,还可以姐妹相称,哦,不对,姐弟,兄妹以后……他睡一三五,我睡二四六,周天三个人还可以一起玩点儿特别的……”
尽管此时脑容量极为有限,可我绞尽脑汁想出讽刺的话,一股脑全都说给他听。
我迫切的,需要他给我一巴掌,然后,我就能以正当理由,在新婚当天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让我失望的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冷眼望我。
“戚渺渺,你真可悲！”
短短几个字,却像一记猛拳,击在我心窝。
他说得没错啊,我的确活得很可悲,从没怀疑过自己是戚家的崽,结果却被揭穿是外面的野种。
而这些年,一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戚家人的恩馈。
那我爸,又算什么？
我好像,欠他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多很多……
爸,我好想你。
“汪,汪汪,汪汪……”
这几声犬吠似乎在哪儿听过,我睁开眼,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他房间的味道。
傻蛋很着急地在床边上窜下跳,小短腿怎么也蹦不上来,看上去颇为滑稽,我却无心留意。
看看时钟,已经是晚上九点,也就是说,我睡了差不多六个小时。
身上的旗袍已被换成大红色的长袖睡裙,房间里也装饰一新,到处贴满喜字。
手臂后移,却摸到磕手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大床的正中央,是用枣子、花生等物摆成的双喜字。
这是早生贵子的意思,没想到豪门也不能免俗。
房间里的灯很暗,我视线有些模糊,慢慢下床,正欲开灯,却听见身后一个冷漠的男音。
“你终于醒了！”
心尖一颤,立马回头,茫茫的暗夜,只看见一只火蝴蝶在飞舞。
一时之间,我竟无话可说。
眼前突然大亮,我微微眯眼,慢慢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
顾言城灭掉雪茄,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和我穿着同款的睡衣,大红的颜色衬得他五官愈发醒目。
“走吧,先下去跟家里人打个招呼！”顾言城只是看我一眼,然后从我身边绕过。
没错,家里还有何伯和吴妈,我能寻觅的唯一温暖……
终于有了点力气,腿很软,步伐些许错乱,可我咬牙坚持,扶着楼梯走到底层。
没有期待中的那两张笑脸,站在我面前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完全陌生的人。
哦不,也不算陌生,男的我见过,他是把我接走去见顾山的那名司机。
而女的,和吴妈年纪相仿,却不如吴妈眉慈目善,长相更偏凌厉。
“这是刘妈,这是老林,以后,就由他们来负责家里的饮食起居！”
“那吴妈和何伯呢？”我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顾言城脸色一沉,目光好似蒙起层灰。
“他们被我辞退了！以后不许在家里提起这两个人！”
我彻底懵了。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上次何伯就很高兴……
看到老林,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少爷,少夫人,你们都忙了一整天,我做了宵夜,多少吃点儿！”
刘妈转身进了厨房,端出来两碗汤圆。
说实在的,虽然一天未进食,可我现在却一点儿也不饿。
“不用了,谢谢！”我很矜持地摇摇头。
顾言城却一言不发,他接过其中一碗,很安静地坐了下来。
听着碗勺相碰的脆响,我微微诧异,我记得他好像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
“少夫人,老爷吩咐过,您身板太单薄,必须要多吃！胖点儿才有底子生出健康的孩子！”
另一只碗几乎触到我的鼻梁,我错愕,抬眼望她,刘妈的眼神却有些冷。
“少夫人,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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