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里院落多,树荫多,路过的时候,风在耳边吹,就跟鬼啸似的。
他忽然问我:“你不怕吗?”
“我速来不怕黑。小时候村里有人办丧事,就会放电影。大老远的我都会跟着院子里的哥哥姐姐们走夜路跑去看,有时候深夜回来还要经过山地呢,我都不怕的。那个时候,手电筒的灯光很微弱的,橘色灯,照不了多远。”
“你胆子真大。”
“那倒不是。因为我是无神论者吗。”
等我们走到村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弟弟打的车开进村里那天笔直的马路。
这条马路的尽头就是很窄很窄的路了,夜晚又没路灯,怕看不清路,就不让车往里面开了。以免司机不熟悉路况,把车给开进水田里,到时候就更麻烦。
岩瑞一看到黄锦鹏,还是很吃惊的。
半晌后,还是喊了一句:“姐夫。”
黄锦鹏去后备车厢拿岩瑞买的东西。
岩瑞比我妈还要神经兮兮的推了推我的手:“姐,怎么回事。”
他这几年真是越来越八卦了。
二十七八的年纪,就是不肯好好处对象结婚。
我平静的说:“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啊?”岩瑞吃惊半晌,然后“哦”了一声。
我们都过去搬东西。
搬好后,锦鹏付司机钱,还递给他一根烟:“大老远的,麻烦你了。”
司机拿到五百块,又接到一根高档烟,嘴里都笑开了花:“不麻烦,不麻烦。”
岩瑞和锦鹏一人扛着一袋东西,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走在后面,我两只手一只手拿着一只远光探照灯走在前面探路。
路上,闲聊。
我说:“黄锦鹏,你不是不抽烟的吗?身上怎么会有烟。”
“哎~”他叹气,“你还真别提了。来湖南,到哪里吃饭都要散烟,不管你抽不抽,手里都要有一包烟,不然老尴尬了。”
我弟说:“姐,男人抽烟很正常,你也别管得太严了。”
男人果然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我说:“吸烟有害健康。”
我弟顶嘴说:“那国家还卖?又不禁。”
“烟盒上不就是写着‘吸烟有害健康’的字样吗?”我说,“国家之所以不禁烟,是因为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国家没钱,收入要依赖财政收入。你呀,在酒店工作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吗?现在全国各地,只要是公众场合,都会禁烟了。”
“要吸,还不一样有人吸烟。”岩瑞好像想起什么,忽然问黄锦鹏,“姐夫,你有没有想过开一家酒店啊。我帮你管理。”
“好啊。”黄锦鹏被他喊了几句姐夫,早就偏偏然了,“等回魔都,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提议的。”
岩瑞:“嘻嘻……”
我说:“锦鹏,你别管他。他连自己的人生大事都管不好,还帮你管酒店呢,不赔得血本无归就已经很不错了。”
岩瑞跺脚:“你还是我姐吗?哪有这么拆台的?”
我一点面子都不给他:“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吗?人家女孩子连孩子都有了,他就是不肯结婚,结果女孩子跑了。”
“我跟她原本就不合适。我说让她等两年,她偏偏要逼婚,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都不要她的孩子,她还会信你嘛?放在电视里,你就是个十足的渣男。”
岩瑞哀嚎:“姐,不要互相伤害啊。你嘴这么毒,小心姐夫不要你啊。”
“他跑不掉的了。”我得意的说,“再毒,他也不会不要我的。”
锦鹏笑了笑:“那可不一定哦~”
我神色一凛:“你说什么?”
他连忙改口:“我说,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非你不可。”
我得意:“那还差不多。”
岩瑞一副倍受打击的腔调:“姐夫,你不要这样啊。我姐这个人就是欺善怕恶的主,你就该狠狠的虐她,让她知道你的厉害才好啊。”
我:“咳咳。”
黄锦鹏连忙说:“我喜欢被他欺负。”
岩瑞:“姐夫,你简直就是丢了我们大老爷们的脸……”
一路上,三个人都很油嘴滑舌,聊起天来也是没深没浅的。
岩瑞这么快就适应了黄锦鹏的身份,这点让我感到格外的欣慰。
因为心意相连,所以四年的分别,根本就不在话下。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分别过一样。
我满足而开心。
田间的烂马路磕磕绊绊走了二十几分钟我们才回家。
黄锦鹏和岩瑞因为搬东西,都出了一身的热汗。
岩瑞看过爷爷后,随便的扒了两口饭,就拽着黄锦鹏去村口的小河边洗澡。
现在已经十月中旬,小河里的水早已凉透了,但是耐不住岩瑞的缅怀,我就跟他们一起出门洗澡了。
我们把探照灯挂在柳树上。
黄锦鹏和岩瑞身体好,倒是不怕冷,还在水里扑腾起水花来。
黄锦鹏呼唤我:“定欣,你要不要洗一下?”
“嗯。”
“那你下来吗?”
“不了。水太凉了,我怕我会吃不消。”
我走到阴暗处,打了一盆水,给自己擦澡。
夜晚的河边,格外的静谧。
岩瑞有些可惜的说:“每年秋天,河水都会退很多。现在深度就只有在我的大腿处。如果是夏天的话,还可以游泳。”
“哦。这里还可以游泳?我看这么浅,还以为游不了呢。”黄锦鹏说。
“可以的。夏天会涨水。你们现在站的地方,一般会有一米多深,用来游泳,绰绰有余。”我说。
“那你会吗?”黄锦鹏问。
“我会啊。”我说。
跟黄锦鹏在一起,已经有很长的时间。
黄璞生病前,我们忙着开店,黄璞生病后,我们又忙着打理公司,处理一个又一个项目,都没有机会去度假,更没有机会去游泳。
岩瑞撩起水花,朝黄锦鹏打过去:“姐夫,我跟你说,我姐游泳的姿势老丑了,她就只会狗刨式。”
“哼~狗刨式怎么了?能游泳就是能游泳。反倒是你,要不是我教你的话,你都不会游呢。”我取笑他。
“你还好意思说。当年我只有五岁,你只有九岁,教我游泳,都不知道喂我喝了多少水,我撑都要撑死了。”他说。
“那是因为你笨!”我说,“我只看别人游泳,我就学会了。谁像你,还要我教一个暑假。”
“还不都是因为你三四岁就掉进大坝里,差点淹死了,才学会游泳的。”岩瑞有些不服气的说。
“我也按着你的头,想要淹你啊,结果你还是没学会。”
“唐定欣,我就知道,当年是你故意捂着我的头,让我划水的。我要跟你拼了!当年你害我呛了那么多水!”
看岩瑞踩着水花,要过来找我报仇,拽我进小河里吃河水,我连忙手脚并用的踩着鹅卵石爬上岸。
离水边远远的。
“岩瑞,君子动口不动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十五年的诉讼期已过!”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他踩着鹅卵石上岸。
我双手撑在膝盖上,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说:“二打一,你没有胜算的。当年喝过的水,又没进你的脑子,你跟我计较什么。”
黄锦鹏早就站在他身后,趁着他不备的时候,伸手箍住他的脖子,岩瑞动弹不得,朝我踢了几个水花,就反只好愤愤作罢。
“草。”岩瑞坐回小河里,还是有些不甘的说,“欺负单身狗。”
我哭笑不得。
其实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却还是可以在一瞬间就回到童年一般快乐。
无忧无虑的吵闹。
闹腾了个把小时,我妈打电话过来,催我们早点回家,秋天的晚上凉,老在外面吹风,小心着凉。
我早就已经擦完澡换好衣服,挂了电话,就呼唤他们上岸。
到了岸上,他们俩被风衣吹,就哆嗦着抱紧了双臂。
披着浴巾,擦干净才换上衣服。
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袋子里。
黄锦鹏提着。
在回程的路上,我心里更多了一份缅怀的意味。
小时候,几乎每天都要过来这条路一趟。
以为自己永远都长不大。
却在转身间,自己的孩子都已经十来岁。
再回来,是给爷爷送终。
心情有些复杂。
黄锦鹏停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拉着我的手:“你冷吗?要不要把浴巾拿出来给你披一下。”
“不用了。我不怎么冷。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今晚。。
一家人过得都不太舒服。
我和黄锦鹏睡在车里。
他抱着我入眠,半夜里,我时常醒来,然后跑去爷爷的房间,看爷爷的情况。
爸爸、叔叔和弟弟,就在爷爷的房间打地铺,轮流守着他。
爷爷咳血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他断断续续能跟我们说话,说他看到自己的爸妈来接他去阴间。
让我们要好好工作,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戒烟戒酒,不要染上不好的生活习惯……
他终于在我们回家后的第三天凌晨一点多与世长辞。
他在闭上眼的时候,眼睛已经因为病痛,变成了很浑浊的黄褐色,他看着满屋的子孙,眼泪浑浊的渐渐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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