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闹啊！”我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尖酸,甚至带着一丝阴狠,“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你的丑事啊！让你妈在天之灵,都过得不安心！让你成为你妈一生中唯一的污点,让她被别人取笑！如果你想这样,那你就去闹好了,我绝不拦你。”
梁清河吸了吸鼻子,做了一个暗恨我的动作,最终还是没再说话。
要死的那个人是他的妈妈,他怪我害了他妈妈,他妈妈又不是我撞死的,他闹情绪可以,发脾气可以,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说风凉话,更不可能允许他把我们这些年尽力隐藏在暗处的秘密掀开,让他妈妈临死都不安生,被亲戚朋友取笑。
“我不刺激你了,你自己控制下情绪。我去看看妈。”我打开门转身准备离开,最后顿了一下,说,“清河,虽然我现在才说这样的话,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你要知道,对妈来说,颜面真的很重要,你别让她临老还丢人。那真的就是太不孝了。”
医生已经没有办法了。
安排我们进去见病人最后一面。
婆婆看着小景,温婉的笑了,她说:“小景,奶奶要走了,你一定要听妈妈和爸爸的话,一定要快点长大,奶奶不能陪你长大了……”
她的眼神里,有着对孙子浓郁的不舍。
看得我们的鼻子都酸了。
她伸手朝我点了点,我连忙扑过去拉住她的手:“妈,有什么话,你说,我们都在听着呢。”
“定欣,清河就拜托你了。他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你一定要多加指点他……还有,我存了一些钱,是给小景娶媳妇用的,你帮我攒着给小景媳妇啊,等他长大了,你要记得告诉他,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
我哽咽了:“妈,我会的。”
“清河。”她又看向梁清河,梁清河连忙跪过来,在他面前,“清河,以后妈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你媳妇和孩子……再生一个女儿吧,妈希望你们开枝散叶,生越多越好……”
梁清河痛哭流涕:“妈！你不会有事的！”
“傻孩子。妈的身体,妈知道。我原本四年前就要死了,多活了四年,妈已经很满足了……”
“妈~”梁清河声音哽咽到不行,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定欣。”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然后眼珠转动,看向我说,“谢……谢……你……”
然后,我感觉到她的手,松了。
我大声哭喊道:“妈！”
梁清河再也控制不住扑了上去:“妈,妈~”
他想要抓婆婆的手,但是婆婆的手还是无力的耷拉了下去。
眼睛无力的闭上……
缓缓闭上……
机器传来尖锐刺耳的声响……
象征着,婆婆的心跳停止了……
抢救室里,哭成一片……
梁清河哭得都快晕过去了。我妈在旁边看着这幅情形,也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我猜也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一个大男人,这么没出息,也真是亏了他了。
梁清河有些伤心过度,婆婆的丧事,大大小小的事,基本就落在我头上。
对于丧事,我肯定是没有经验的,我只好打电话把我爸爸叫过来。
我妈还被警方叫过去录口供,出了这么大的事,司机在小区门口撞死人,还逃逸了,肯定是要把这个凶手绳之以法的。
录口供的时候,为了不把事情闹得家里人全部皆知,
梁清河的舅舅和姨妈,也只是哼哼唧唧,在一边话倒是说得好听,却不见什么实际行动。
梁清河爸爸这边的亲戚也有过来帮忙。
三天后,送葬,吃完解秽酒,丧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全家人都格外的疲惫。
我也是操心了整整三天,敬完酒吃完饭回到家,我累得连澡都不想洗,直接扑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半夜。
我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嚎啕的哭声。
爬起来,拿过手机来看了一眼,居然半夜三点了,我竟然一觉睡了十二个小时。
感觉口渴,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完后,我又给梁清河倒了一杯,去他的房间,他还在哭。
他坐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腿,像是一个怕受伤而把自己保护起来的婴孩。
我一把将水杯用力的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他的哭声止住了。
“梁清河,你几岁了？”
他脑袋从膝盖中抬起来:“死的是我妈,又不是你妈！”
我翻了他一个大白眼。
他这样诅咒我妈死,念在他痛失妈妈,伤心过度的情况,我也懒得跟他一般计较。
“是,婆婆的确不是我妈,那也算我半个妈！”
“屁！你又不是我老婆！”
我:……
我真的是有点忽略了他的战斗力了,他伤心起来,简直是抓着谁就要咬谁。
试图跟丧失理智的人讲道理,我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你再怎么哭,也没有用。明天你去警局,跟警方讨论案情吧,适当的时候,送一些礼,多给一些钱,这样他们的办事效率会高一些。那辆车,都被监控拍到,不可能找不到肇事凶手的。”
他忽然激动的站起来,绕过床,直接抓住我的衣襟,“唐定欣！我妈就是为了你儿子而死的！你居然还可以这么冷静,你怎么可以！我真恨不得死的那个人就是你儿子！你们全家都是害人精,自从跟你结婚后,我家就没发生过好事！”
他的力气真的很大,用力的攥着我的衣襟,勒住了我的脖子,差点让我呼吸不过来了！
呼吸中缺氧,我有些窒息,抓着他的手,用力的掐了一下,他才恍然惊醒,松开了我。
我扶着床,剧烈的咳嗽。
“梁清河,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有本事你找肇事司机报仇去啊,你这个没用的男人！”
以前,我们俩为了隐瞒他是GAY的事,他对我还算有礼相待。少年丧父,导致他性格善于隐忍,却不是没脾气。
如今,他妈没了,他的戾气,就像是压抑了几十年被放出的脱缰野兽一样,又浓又重,无法控制。
“梁清河,迁怒别人,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你已经三十几岁,难道还不懂这个道理吗？”我声音不由得有些大,“司机要找我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妈救了他,那也是他命中注定会有贵人相助。假如当时死的是我儿子,你妈难道就不会伤心欲绝吗？这样的话她还会有多少日子可以过？”
“我们去离婚吧。”梁清河忽然说。
我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
他又说:“我会搬出去住。看到你,看到你儿子,我真的无法释怀。所以,还是离婚吧。我们好聚好散。如今我妈没了,我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我抿唇。
良久,没有说话。
他也不管我有没有想到,抓着我的肩膀,就直接把我推搡了出来。
我想,可能是他真的太伤心了吧,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现在甚至都不敢让小景回来,怕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会给孩子留下阴影。
别看梁清河的性子柔和,平时好说话,也不爱发脾气,可决定了的事,谁都拉不回头。
他说要跟我离婚,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拽着我去民政局要跟我离婚。
我有些气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梁清河,你还没完没了了你？”
“我真的一分钟都不想跟你多呆了！”
梁清河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
我有些受伤的看着他。
我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不理解他的做法。
早已不是刚进社会的青年,经过社会十几年的洗濯,应该已经打磨了棱角,收敛了脾气,懂得进退,懂得隐忍,吃得了苦,受得了罪。
他怎么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就跟我翻脸了呢。
就算当初我们结婚,各取所需,如今他不需要再隐瞒自己见不得人的一面,他也无需跟我撕破脸皮吧？
如果现在就离婚,我们俩的秘密曝光的几率太大了。
他搬出去住,涵涵和小景会知道的。
平时我们俩本来就不怎么亲密。
还不住在一起的话,那基本就瞒不住。
我还在想对策。
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改变主意,他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是警局打过来的,说是找到疑凶了,让我们去警局,看看是不是认识的人。
因为有我妈的证词,加上小区的监控视频为证,很容易让人想到是我和梁清河的仇人所为。
梁清河接完电话,脸色凝重的看向我说:“如果是因为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的,导致你儿子被人仇杀,连累我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全家的！”
他说狠话的样子,让我有一丝的心悸。
眼神中的阴狠,好像恨不得要把我和小景吞入腹中一样。
在去警局的路上,我都有些胆战心惊的,心里甚至盘算着是不是要把小景送到魔都去,或者让我妈带着小景回永州都可以。
像梁清河这样喜欢隐忍,瞬间爆发出阴戾的人来说,我真的担心他脑子里一下想岔了,就会对小景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一路上都在想后招,好不容易到了警局,见到犯罪嫌疑人,我和梁清河都呆了。
这个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跟梁清河也没有关系,但她却是阿爽的女朋友,叫朱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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