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知道自己生命将之不久,他最想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陪奶奶做更有意义的事吧。
我想了想,说:“好。我回去之后跟爷爷沟通一下。如果他愿意去的话,我再联络你。”
“行。你别跟我客气啊。”夏韵珩说,“既然我们无法帮助爷爷延长寿命,也只能倾尽所有,帮他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谈爷爷的病情,真的挺费神的。
我们改聊孩子。
夏韵珩的儿子,豆豆,比我的儿子大半岁。
却比我儿子帅多了。
他们俩更小的时候,经常一起玩,豆豆还抱着我儿子的脑袋,咬过他的脸,用来磨牙过。
说起孩子的事,我们也聊得很开心。
夏韵珩还跟我说,豆豆很想景琛,让我有空带景琛到魔都去找豆豆玩。
道理说,夏韵珩来湖南,是可以把豆豆也带过来的。
奈何她现在人气高,媒体就守着拍她,她不想豆豆过早在媒体面前曝光,所以就很遗憾的没有带过来了。
一直聊到十一点。
我才有些恋恋不舍的跟她道别。
这些年,我们都很忙,见面的机会也很少,也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临走之前,她跟我说:“欣姐。你真的不愿意再来魔都,跟我一起工作吗?”
“不了。”我说,“在魔都生活的节奏,真的挺累的。在长沙,我很好。”
她忽然叫住我说:“欣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怎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黄锦鹏出车祸的时候,就在你四年前回魔都前两天。他妈告诉我的,说他为了你,自杀的。”
我:……
这怎么可能?
“欣姐。”她忽然有些激动的拽住我说,“其实……你和他,还是有机会的。”
我苦涩的笑了笑:“还能有什么机会。他如果真的为我自杀,我……”
“不不不。”夏韵珩说,“我觉得他为你自杀的可能性不大,可能是因为失去你,太过伤心,或者是知道你回到永州的消息,一瞬间的恍惚,没有看路……所以才会出车祸的。我回到魔都之后,有见过他几次,他瘦了很多。据说他的腿,原本都没有希望站起来的,但是他站起来了,说明他为了复健,真的很有毅力,付出了很多很多。”
我有些难过:“可我和他,还是没有机会了。”
“你有。”夏韵珩说,“顾嘉怡死皮赖脸嫁给他的,他出事后躺在医院,昏迷了几个月,结婚证都不是他本人签字的,如果起诉的话,是可以判定无效的。顾嘉怡的大伯,早在两年多前就跨了,她爸爸也因此受牵连,牵扯出了收受贿赂的事,他们家已经落败了。滕橙珂现在怎么看她都不顺眼,觉得顾嘉怡是扫把星,打哪哪倒霉,那天还跟我抱怨呢,千挑万选,选了一个垃圾。隐隐还跟我打探你的情况,估计着还念着你的好呢。”
“再不顺眼,那也是她儿媳,是她孙子的妈妈。”我说,“他们终究是有个儿子的。我不可能为了自己,就伤害了两个家庭。”
夏韵珩说:“你也有一个儿子呀。”
我神色一变。
她急忙说:“欣姐,以前黄锦鹏又瘸又颓废,我才没跟你讲,怕你担心怕你心痛。我听景珏说他这两年混得不错,已经比他爸爸更厉害了,所以我才说的。我听我的小姐妹说,顾嘉怡已经在外面养汉子了,真的,被我朋友撞见过一次。”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她接着说:“欣姐。回来魔都吧,就当是帮我,也顺道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你们可以在一起,谁也不能再阻拦你们了。”
“再说吧。”
魔都是一个让我伤心难过的地方,如果不是被迫,我绝对不想再回到那里。
“欣姐。我只是不希望你这一生就这样孤苦下去,那对你来说,真的太不公平了。”
我忽然有些哽咽的笑了笑:“我没事,我很好,我有一双儿女,有一个家。”
“可那不是能给你性福的家。”夏韵珩快言快语。
说出来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抿了抿唇,说道:“你要是考虑清楚了就给我打电话吧。薛氏的大门,是永远都为你敞开的。”
“谢谢。”
告别夏韵珩,出了酒店,我还不想回家,漫步在街道上,好似幽魂。
曾经,滕橙珂那样反对我和黄锦鹏,最终酿成惨剧,导致我和锦鹏以分手为结局。
现在,她又跟夏韵珩示好,隐隐想要打探我的消息吗?
忽然觉得好讽刺。
凭什么做父母的要左右儿子的人生大事,做出错误的选择后,还可以试着能不能重新选择另一个啊。
我打心眼里深深的鄙视滕橙珂。
我真的很恨她。
当我对锦鹏,对黄家,还有用处的时候,她不反对。
我没了什么利用价值,就一脚把我踹开!
她表面无害,打着为了黄锦鹏好的幌子,一次次的为难我。
最后,矛盾爆发,她知道自己无力抵抗黄锦鹏的心,就用一家人的性命来威胁。
现在想想,一切都是因为她和黄璞,才造就了我目前情况的悲剧,我这一辈都不会原谅他们俩的,哪怕有一天他们俩爬到我面前来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他们。
如果可以重来,如果滕橙珂稍微退让一步,我和黄锦鹏,或许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就在我心中为过往的岁月愤愤不平的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来了。
打过来的号码,再熟悉不过。
四年了。
这个号码,从来都没有在我的手机里响起过,今天居然响了。
我压抑着内心的悸动,按了接听键:“喂……”
“喂,你好。请问你是黄先生的老婆吗?”陌生的声音传过来。
我:……
这是黄锦鹏的手机号码。
我知道,应该是他那边的人打过来的。
就是这个人对我的称呼有些奇怪。
我一时愣住了,那边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是继续说:“我是千层酒吧的吧员,你老公在我们这里喝醉了,他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了,他让我打给你,让你来接他。”
我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攥紧一般。
能够猜到,在他的手机上,给我的名字备注的是什么。
有这么一瞬间,我的鼻子猛然一酸,眼泪扑簌扑簌落下。
我折回停车场,开车去了千层酒吧。
路上,我给梁清河打电话:“清河,我要去照顾我一个朋友,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你不要等我。”
“好。天色不早了,你自己注意早点休息。”
我赶到酒吧,找到黄锦鹏,服务员把他的手机和公文包都交给我,提醒我说:“黄太太,你先生今晚喝了不少酒。”
服务员对我的称呼,我没有纠正。
我问他:“多少钱?”
“一共两千三。”
在酒吧喝酒,都能喝掉两千三,他今晚的确是喝了挺多酒的。
我拿出卡来刷卡付款后,然后踹了踹趴在沙发上,有些失去意识的黄锦鹏:“喂,你还好吗?”
“嗯?”黄锦鹏迷蒙的抬头,看了看我,然后吃吃的笑了,“宝贝,你怎么来了?”
“呃……”他打了一个嗝,酒气熏天的,我以为他会吐,结果还是忍住了,他慢腾腾的伸手指着,有些嘲讽,又有些悲凉的说,“好什么好。你都不在我身边,我没一天是好的。”
不说还好,一说我的喉咙里一梗,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我又踹了他一下:“没死就给我起来。别在酒吧里给我装死。”
他懒洋洋的挪了一下身子,又趴回去了,笑嘻嘻的看着我:“可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啊。不然宝贝你扶着我吧……”
我有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后,然后很认命的扶下来,拽着他的胳膊,把他给抓了起来。
他真的瘦了很多。
喝醉后的身体,已经一大半都撑在我身上,可就是很轻,轻得连我都能轻而易举的扛起他。
我含着眼泪,为他这几年的生活感到心疼。
难道,他就真的为了我,而自杀了?
是因为我四年前,回到永州的时候,发了那一条可以断绝他所有念想的朋友圈吗?
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
我把他扶出酒吧,让他坐在后车座上,他跟个软体动物似的,懒洋洋的歪倒在那里。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是来复诊的,没有长住。”
“那你助理一起来了吗?”
他呢喃说:“没来。这次我一个人来湖南的。哦,对了,我有在宾馆开房间。”
说着还有些很不舒服一般,挠了挠自己的脖子。
他已经醉成这样,我也懒得跟他说,只好把他送到他下榻的宾馆。
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站着了,我也是废了牛就二虎之力,才把他给扛上床。
给他脱了鞋子,给他倒了一杯水,给他盖好被子,我准备离开。
他却猛然扑过来抱住我:“定欣,定欣,你别走,你别走,你别离开我。”
他用那样哀求的口吻喊我的名字,我的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我不走。”我说,“我去给你买解酒的东西,你都醉成这样了……”
“你骗我,你还是走了。”他抱着我,眼泪又流了下来,“你还是走了,你还是跟景慕白走了。定欣,定欣,对不起,当年是我没用,我保护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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