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台上的歌手正在弹唱梁静茹的《偶阵雨》,旋律悠扬,歌手的声音也很纯净。我不知不觉被那歌声吸引了注意力,很快就把面前的冰啤喝了个底朝天。
在我点第三杯冰啤的时候,吧台边的那个格子衬衫终于动了动,他改成单手支颐的姿势,但仍然看着舞台的方向。
我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虽然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昨晚抱住路旭东那个,但必须承认,他长得确实十分清秀,鼻梁坚挺下巴尖削,年纪看起来也和路旭东差不多。
大约是感觉到我的注视,格子衬衫终于扭头朝我看了过来——我总算看到他的正脸,果然是特别清秀俊朗的一个男人,眉目清冷,看起来不太像个同/性/恋。
当然,路旭东不也长得挺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吗?也没哪条法律规定了帅哥不能当基\佬,不是还有句话说嘛,这年头好看的男人他都有男朋友,连古人都云:人不可貌相,这是有事实依据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这个当口,格子衬衫不知道从哪拿了杯酒在手上,然后朝我举了举,微笑地跟我点头示了个意,接着轻轻抿了一口。
我愣了愣,脑袋有些懵,又回头看了一眼才确定他是在跟我示意,这才抬手拿起面前的杯子也朝他笑笑,然后猛灌了一口。
老天做证,我真心没有勾搭他的意思,完全就是脑子一抽做出来的犯二举动。
结果格子衬衫很快就朝我走了过来,他从容不迫地拉开我对面的那把椅子坐下,望向我的双目如炬:“我们认识?”
我盯着他愣愣地看了三秒,然后借着酒劲弯唇笑了笑,半真半假的回答他:“你长得特别像我老公的另一半!”
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错愕,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但随即又换上戏谑的笑脸:“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像你老公?”
我虽然到酒吧的次数少,但我也是被人搭讪过的,这种对话让我忍不住又想笑。我忍了忍,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不,我说你长得像我老公的恋人,你们的背影简直一模一样!”
对面的人皱了皱眉,然后低低笑了一声,大概以为我在说酒话,很有风度地问我:“美女喝多了吧?要不要打电话叫你家人来接你?这里虽然没有闹吧那么乱,但也不是太安全,单身女人还是注意点好!”
他的语气太温和,温和得有点像路旭东。我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
我伸手捂住脸,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这才没好气地冲对面愣住的人怒斥:“要你管,你不是特意躲出去了吗?别以为我真的笨,你连我都不敢面对,还拿出差骗我!”
我说完话,又忍不住一阵悲从中来,继续“呜呜呜”的哭。哭得格子衬衫的声音也显得迟疑起来:“你……没事吧?”
我哭了一会才放下手,格子衬衫依旧坐在我对面,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擦了擦脸,又泪眼模糊地将他看了看,吸着鼻子难为情地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啊……我……我……”
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
格子衬衫很不介意地朝我笑了笑,语气更加温和,像哄小孩似地:“没关系,不过你看起来真的喝多了,要不要打电话让你亲人或者朋友来接你?”
我立刻就摇头,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不会有人来接我,我妈没空管我,路旭东更不屑管我……圣音她……她很忙……”
我喃喃低语,像抓着了个救命稻草,抽噎着对着面前的陌生男人开始倾倒苦水,从连晋成对我的背弃说起,一直絮叨到发现路旭东的性取向和我妈瞒着我收的彩礼,说得眼泪和鼻涕齐飞,形象全无。
而且还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慨,熊熊的小宇宙燃烧得简直能吞噬一个地球!
期间似乎还接了个叶圣音打来的电话,我手舞足蹈地告诉她我自己到大排档吃晚饭,我还在文化宫找到个很有味道的小酒吧,这会正忙着跟帅哥聊天就不跟她多说了。
一整晚,格子衬衫都很有耐心地陪着我,听我胡言乱语,听我喋喋不休,我终于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掀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他会不会就是路旭东的那个相好,否则他干嘛要听我这么个疯女人说那么多疯话?!
于是我又拍案而起,虎视眈眈地瞪着他:“说,你到底是谁!”
第二天上午,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我们老板打来电话,问我怎么没有去上班。
我头痛欲裂,喉咙也疼得厉害,张口就说我发烧了,我嘶哑的嗓音让老板对我的谎言深信不疑,他又叨叨了几句生病也应该打电话请个假,平时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然后就挂了。
我这才眯着眼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原来都九点半了。想我工作这么多年,居然第一次醉酒醉到连第二天的班都起不来去上。真是太颓废了!
等等,醉酒?我昨晚都干了什么?
我闭上眼睛按了会太阳穴,然后才慢慢睁眼坐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熟悉的床铺熟悉的衣柜熟悉的梳妆台,连床头上方挂着的婚纱照都没变,没错,这是路旭东的房子。
身上的衣服……我低头一看,没错,也是我的睡衣!
昨晚的记忆遥远且凌乱模糊,我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跟一个陌生男人,又是拍桌子又是咬牙怒骂的……那我是怎么回家的?
又或者,那些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我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净的睡衣,默默地打了个冷颤,我不会把那个格子衬衫带回家了吧!
想到这里,我迅速弹跳下床的,因为用力过猛,以至眼前一黑差点没摔个狗啃泥。我慌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确定半点陌生男人的痕迹也没有,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难为我喝成那样还能自己跑回家,还晓得洗澡换衣服再上床睡觉,我觉得自己酒品真好。
我有点沾沾自喜的揉着脑袋,但回到卧室里看到床头上挂着的婚纱照,我又很憋屈。
昨晚被酒精点燃的小宇宙仿佛又烧了起来,我满脑子都是:凭什么我总是要被渣男欺负!我是穷,我是笨,连晋成背弃我我认了,可他路旭东凭什么以为我就活该来给他当挡箭牌?我就是再嫁不出去,我也不至于沦落到只能给同志当幌子的地步吧!
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我怒气腾腾地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翻出路旭东的号码拨了过去。我要向他宣战,我要问问他那相好的哪点比我强,我要拿出正室的威严来打小三,绝不让自己做忍气吞声的大包子!
可等电话那头传来路旭东略有些疲惫的声音时,我又怂了。
路旭东“喂”了一声,见我没回应,叹了口气,然后用他一贯温和的语气说:“醒了就起来多喝点水,宿醉想必头会很痛,建议你今天请假别上班,不过都这个点了,就算上班也来不及了,但你倒是可以起来熬点粥,今天也最好都吃些清淡点的食物。”
我惊得下巴都要跳下来了,张大了嘴巴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为了应和路旭东的话,我肚子适时的“咕噜”了一声。
我大窘,咬着嘴唇恨不得给自己来一闷棍。
路旭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微微顿了顿,又没什么情绪地交待:“以后还是别去酒吧喝酒了,那种鱼龙混杂的,单身女人不安全!”
我完全被他说懵逼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路旭东仿佛感应到我的思绪,嗤笑着问我:“怎么?昨晚还在电话里对我又哭又骂的,今天就全忘了?”
我对他又哭又骂?就我这个忍者大神龟大包子?
我心虚地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最后颓然地发现自己真的半点印象都没有了,打电话前那股燃烧的火焰也“嘶”的一声完全被浇灭了。
那边的路旭东又停顿了一下,仿佛跟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又心平气和地对我说:“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你休息吧,我现在在X市,大概后天回来,有什么事到时再谈,可以吗?”
我讷讷地“哦”了一声,路旭东就收了线。
原来他真的去出差了,不是故意在躲我。挂了电话,我觉得心里好像因为这个认知,稍稍好受了一些。
可我真的骂他了?
头痛得厉害,喉咙也干得好像冒出火似的,我跑去客厅饮水机那灌了两大杯水,然后就把自己扔到沙发里开始翻昨晚的通话记录。
然后我就再次懵逼了。
昨晚十二点零六分,我给路旭东打了一通电话,通话时间是三十分钟零十九秒,接下来我还接了叶圣音的两通电话,时间都不超过三十秒,然后二十分钟后路旭东给我拨了个电话,不过没有通话时间,大概是我拒接了。
给路旭东打电话之前还有一个通迅记录,是叶圣音的来电,我想大约就是意识里我告诉她我在跟帅哥聊天那通。
然后我肯定是在和格子衬衫倒苦水时倒得太嗨,一时没控制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就打电话去骂路旭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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