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唯欢轻轻的捏了下乔妈的手,呼吸变重,“妈,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乔妈抬起手,摸上乔唯欢的脸颊,动作十分轻柔,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
——夫人,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比如二十六年前,你的小手段……如果你想回曼彻斯特,不想破坏你处心积虑布下的局,就考虑好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欢欢。
“这些年你惦记我惦记的够多了,也是时候过过自己的日子了。”
不对。
乔妈那么抵触贺正骁,怎么现在突然就变了态度?
乔唯欢弯下腰,按住摇椅的把手,轻声问她:“妈,我知道贺正骁来找过你,他是和你说了什么吗?”
“那位老师能和我说什么?还不就是说他多喜欢你。我看他挺不错的,你上次带他来的时候,怎么也不告诉妈……”
乔唯欢倏地抬起眼,直视乔妈的眼睛,“妈,你不是说他和她们是一伙的,为什么突然原谅他了?”
乔妈怔了下,愕然的说:“傻孩子,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是我那时候记忆比较模糊,记错了。”
……记错了?
一刀剜下去,刻骨铭心的伤,鲜血淋漓了十几年,就一句记错了?!
乔唯欢不可置信地捏紧了把手,“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之前亲耳听见你说,那个孩子……”
她猛然闭上嘴,咽下了接下来的话。
乔妈一脸惊讶,反问她:“什么孩子?”
乔唯欢心口怦怦乱跳,她长长的呼出口气,小心地重新半跪在地,谨慎的说:“那天韩叔过来,你们说话,我听见了。后来我从韩叔那里,知道了整件事。”
“啊……”
乔妈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我和韩先生说的话?没有的事。”
“……什么没有?”
乔妈轻轻摇了下头,“那是我随口一说。”
“怎么可能?”
乔唯欢伸出手,手掌放在乔妈的小腹上,“这里,明明有一道剖腹产的疤……”
“那是生你的时候留下的,你那会儿脐带缠了脖子,我用点力气你就窒息,我得保住你啊。”
“我不是顺产吗?”
“我生的你,是剖腹还是顺产我还会不知道吗?”
“妈,你没有骗韩叔的理由,也没有骗我的理由,我不相信你会把这种事随便说出口,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乔妈拍了拍她的手背,“别胡思乱想了,难得你有了喜欢的人,我看韩先生也挺欣赏他,那他人肯定不错。你们以后好好的,妈也能放心了。”
乔唯欢天旋地转的跪坐到地上,她望着乔妈苍老柔和的面孔,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深窟里。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回过神来,她人正缩在床上。
乔妈就像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一样,和蔼的和她说话,把过去的排斥统统否定,还说那是“随口一说”……
贺正骁干了什么,有必要做到这样吗?理由呢?
难道当年的事他真的有份??
不应该,那时候贺正骁才十岁,怎么想都不可能。高不可攀的德姆维尔家也和许家没什么联系,不太可能和许家联手戕害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
这里面的前因后果究竟怎么样,她想不通。看起来任何事都没有逻辑和道理可言,乔妈又突然说什么事都没有……
眼前的迷雾似乎散开,后面却是更深的瘴。
乔唯欢隐约觉得,那其中有个很大的谎言存在,它虬结地盘扎在地,让人不能触到地下的核。
唯二能给她真相的人,一个漏洞百出地否定,一个避而不见、避而不谈……
乔唯欢正想着,傅妈突然敲门,“乔小姐,有客人来了,是来找您的。”
她暂时停了思绪,披上外套,匆匆下楼。
忠叔站在大厅,恭谨地对她欠身,“乔小姐。”
乔妈刚刚说完那些话,忠叔就来了,就像是掐着点出现的一样。
贺正骁不闪不避,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是他让乔妈变了态度,改了口风……
这点声音惊动了卧室里的乔妈,她在楼梯那里,看见忠叔,竟然主动打了招呼,“这位是忠先生吧,你是来接欢儿的?”
“是的。夫人,少爷让我来接乔小姐回家。”
乔妈转头看向乔唯欢,没有任何勉强的说:“欢儿,你陪了妈好几天,也是该回去看看贺老师了。”
乔唯欢的眉尖,轻轻一跳。她迈上一层台阶,乌黑的眼睛看向乔妈。
“妈,你是真的希望我回去吗?”
乔妈露出点浅薄的笑,她向乔唯欢摆了下手。
那笑意比她最近几年的每一次,都要更生动。
“回去吧。”
乔唯欢蜷起手指,半晌,她点了下头,“好。”
回到贺正骁那里,他人不在。
乔唯欢换了鞋,直接去了卧室。她在床上辗转了几个小时,晚上佣人敲门,进来送浴袍。
接过浴袍,乔唯欢放到床上,问佣人:“他还没回来?”
“是的乔小姐,少爷最近很忙,我们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乔唯欢捏着眉心,不再说话,佣人知情识趣的关上门,脚步轻轻的走了。
深夜,房子里寂静一片。
乔唯欢睁着眼睛,额角脆弱的皮肤底下,青色的血管不知疲倦地弹跳。
这一晚她始终不能睡着,脑子里全是乔妈大变的态度。
再问贺正骁,他会回答吗?
乔唯欢在家里等了三天,始终没有见到贺正骁的人。
早晨七点,忠叔敲开房门,意外的发现,乔唯欢已经醒了。她刚刚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抬起眼:“忠叔,有事?”
“乔小姐,今天是蒙德兹的开幕式,少爷交待,让我送您过去。”
“我知道。”
就算忠叔不说,她今天也要过去。
蒙德兹的开幕式地点,定在B市世博园。
参加开幕式的来宾,是国内顶尖的军/政人物,早在月初,B市已经启动严格的安检程序,世博园周围也开始了准备工作,暂时关闭对外开放的展览区,严禁无关人等进出。
开幕式当天,世博园周围以人筑起了铜墙铁壁,出入口的安检堪称严苛,任何不该进去的人,都不可能混进去。
乔唯欢坐在迈巴赫里,黑色的眼珠不错目地盯着车窗外。
迈巴赫旁边,几辆红旗车低调平稳地缓速向前,那里面可能坐着军区的一把手,可能和老爷子平级,也可能是谭老那种存在,或者更高。
等到进了世博园,还会有更多这样的风云人物。
那入口仿佛是道天梯,世博园便是天梯之上的世界,代表了至高无上的权力、金字塔的尖端。
里面的一点点波动,都会掀起滔天的震动。
乔唯欢闭上眼睛,手掌放到心口的位置。
胸腔里的心脏绵柔地跳动,一下一下的频率,不见任何慌乱。
迈巴赫的车牌就是通行证,忠叔毫无障碍地开进世博园,在开幕式现场之外徐徐停下。
忠叔下车,拉开后车门,抬手挡住车门顶,免得乔唯欢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被撞到头。
乔唯欢穿了正式的西装,纯正的黑色西裤和掐腰西服,扣子工整地扣好,脖颈上带了条纯色丝巾,用来遮掩黑色的蝴蝶。
这种场合,露出纹身可不合适。
乔唯欢细致地理好丝巾才下车。
忠叔不能跟来,乔唯欢踩着细细的鞋跟,正要进去,听见身后一声:“这不是小丫头吗?”
乔唯欢回身,笑菩萨似的孟元德,就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她站住脚,轻点了下头,“孟老,好久不见。”
“可不是,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你这是……”
孟元德笑微微地打量了下乔唯欢,抬手摸了摸圆滚的肚子,“巾帼不让须眉。”
乔唯欢端着大方的笑脸,受了这句夸。
孟元德迈上台阶,却没有继续走,和善地说:“老爷子和谭老也快到了。”
乔唯欢用余光看了孟元德一眼。
这是提醒她,留下来等谭老他们一起进去。
没过多久,谭老和老爷子到了,乔唯欢和这几位一同进去。
遥遥望见那扇大开的门内,厚重的正红色地毯之上,从前她不可能会接触到的人物们,端正地入了座。
国家台和国外的记者们,脖子上挂着相机,有条不紊的做着开幕式之前的记录。
每一个踏进门内的人,都会在他们的笔下,成为浓墨重彩的字眼。
乔唯欢的位置在第一排,她坐下之后,看了会手边的空位。
不出意外,这位置是贺正骁的。
蒙德兹的东道主不是英国,哪怕贺正骁是英女王代表,也是蒙德兹真真正正的牵头人,开幕式定在国内,那上台的人就不会是他。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来了也不能在这里问,场合不对。
然而开幕式前十分钟,贺正骁仍然不见踪影。
乔唯欢蹙起眉,摸出手机拨通他的号码。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接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男人低醇浑厚的嗓音,一点点的敲进她的耳朵。
“到了?”
乔唯欢愣了下,她这个位置太显眼,前面就有摄像机,她不好说话,压低了声音问:“很快开幕了,你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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