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注定要流血的博弈,却只会流一方的血。
厢货车不要命的向前顶,企图把迈巴赫顶出围栏之外,让他们顺着陡峭的长坡翻滚而下。
要是得手了,司机就赚了,可能德姆维尔和他的女人会死在车里,最差的结果也是他们会动弹不得地趟上几天。
然而贺正骁身边的人从来不少,货车司机的时间也只有那么几秒。等这点时间过去,跟在迈巴赫后之的黑色小车迅猛地过来,“轰隆”一声撞上厢货车的腰,把它横着撞了出去!
厢货车笨重地倾斜了下,而后第二辆黑车撞过来,将它彻底掀翻在地,远离了迈巴赫!
接连不断的撞击让来往的车辆肝胆俱颤,有些车已经远远的停下,热心的司机们飞奔过来,跟着蓦地停住脚。
十几个彪悍的西装男迅速跳下车,肌肉虬结的手臂扶住迈巴赫,闷头使力,动作整齐的解了迈巴赫的危机。而后他们满身肃杀的拉开千疮百孔的厢货车车门,拖出半残的司机,不费任何力气的把人按到地上。
司机没有动,四肢软垂,了无声息。
西装男翻过他的两只手腕,没见到纹身。又探了下脉搏,没动静。
“先生……”
西装男们整齐的半跪于地,“人死了。”
没有人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不管是这些跪在地上的西装男,还是已经断气的司机。
交警很快赶来,红蓝交加的屏障隔开了大批围观群众的好奇探视,肇事现场仍然是一地兵荒马乱。
跟着赶过来的梁大队长拧着眉头,踹开差点踩到血迹的小弟:“注意点注意点,保护现场!”
“是!”
小弟绕开跑远了,梁队苦逼的咬住烟嘴,锐利的目光投向正打开车门的男人。
德姆维尔公爵碰到车祸,不用老爷子说,窦厅直接让他过来。要不是窦厅现在不在B市,肯定就亲自来了。
然而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车祸,上头和他们如临大敌,这位公爵却仿佛全不挂心,周身含蓄冷沉的优雅丝毫未散,平稳地弯下腰,伸臂抱出车里心有余悸的女人。
乔唯欢吓得不轻,脸色是被冷水冲刷过的惨白,嘴唇轻轻地抖着。
这场车祸太过惊险,导致围观群众颇多。乔唯欢好歹是个公众人物,这时候露面不太妥当。贺正骁便用外套把她罩起,只留出一双低垂的眼在外,长腿迈开,稳稳地抱着她上了阿斯顿马丁。
梁队深深地吸了口烟,抬脚过去,抬手拦了下要关上的车门。
对上那双黑得深沉的眼,梁队破天荒的不自在起来,轻咳了声才说:“德姆维尔公爵,根据地上的痕迹来看,初步可以断定这起车祸不是偶然,有可能是谁想要刺杀你……”
车里,始终纹丝不动的乔唯欢,眼睫轻轻地颤了下。
梁队把“刺杀”两个字说得稀松平常,显然他也明白,地位越显赫,承受的风险就会更多。
他知道有会有人想要德姆维尔的命,却不知道贺正骁本人也是这场车祸的促成者。
贺正骁刻意放慢车速,是为了迎合对方的联络速度,好让厢货车能够精准的撞上来。
那在此之前,他又是做了什么准备,让别人顺理成章的认为他会走这条路?
乔唯欢打了个冷战,全身克制不住的冰寒。
在他们在K市的时候,或者说他们上飞机之前,贺正骁已经布下迷阵,等着对方闯进来。
难怪那几天没见他干什么,出人意表的轻松悠闲,每天除了撩她就是宠她。
她竟然还相信了,以为他真的不会让她再危险。
她有了孩子啊,她不怕出事,孩子呢?
接下来她又要经历多少次同样的凶险?她可以避开一次,那两次、三次的危险都可以避开吗?
那个男人亲口说过,平安顺遂是偶然,他又怎么保证自己的每一步棋都可以下对?
喔,她忘了,他不会下错棋,只是她始终走在棋盘上,富贵由他定,生死在天命……
就像那个撞过来的司机一样。
乔唯欢有点想笑,眼眶却在发酸,只能狠狠地闭上眼睛,抖着手环住肚子,一点点弯下腰,把额头抵在前车座的靠椅上来遮表情。
这点动作立刻吸引了贺正骁的注意。
面目英挺的男人绅士地听着梁队的口头建议,视线却微微转开了,大手一下下轻柔的拍她的背,低沉和缓地哄她:“还在害怕,嗯?你可是敢碰枪的人。”
乔唯欢紧紧地攥住身上的外套,不吭声。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贺正骁了。
这个男人,看的够多想得够深,心太大,所以人情刻寡。
孩子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她早就清楚的意识到这点,只是因为喜欢他,就一次次的麻痹自己,希望他能对她有一点真心……
贺正骁略微垂眸,女人露在大衣外的手指在颤,指节发白。
吓成这样,不合理。
幽邃的眸冷沉下去,大手关上车门,把一脸黑的梁队关在车外,抬眸对忠叔吩咐:“去医院。”
这三个字成功惊醒了缩起来的女人,让她蓦地抬起头,“不去医院!”
去医院就会知道她怀孕的事!
贺正骁极重的目光压过来,平波无澜的,仿佛能窥见她的恐惧。
凛冽的碎风从千疮百孔的胸腔穿过,乔唯欢克制住的牙关的颤,压住通体的冷寒,用了极大的力气的去抱男人的劲腰。
“……我就是吓着了,没受伤,回去行吗?太累。”
贺正骁长时间的凝望她,就在乔唯欢快要绷不住脸色的时候,他终于沉声开口。
“忠叔,回去。”
忠叔转过头,“少爷,回……”
贺正骁抬起手,修长的指捻起女人被冷汗挂在额头的碎发,“东郊。”
忠叔在心里叹了口气,“……是。”
这种情况带乔小姐去新家,她确实不会觉得有多惊喜……
回到别墅,乔唯欢强逼着自己吃了饭,跟着很快爬上床。
等到男人一身清冽的从背后环住她,她硬忍着没动。
当日渐晚来的晨光穿透窗帘的缝隙,乔唯欢浑身僵硬地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搬开腰上的手臂,轻手轻脚地爬下床。
匆匆洗漱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卧室。
很快的,车子的引擎声便在院内响起,而后逐渐远去。
贺正骁缓慢地睁开眼,深黑的眸子里,全然没有刚睡醒的不清晰。
大手掀开被子,慢条斯理地坐起,理了理身上的睡袍,从柜子上拿起根烟。
“忠叔。”
两秒之后,忠叔敲门进来,“少爷,您喊我。”
长指拨动火机磨轮,橙黄的火焰弹跳而出。贺正骁却没点烟,“咔哒”一声,缓慢地合上了火机盖,拿开了唇间的烟。
“把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换回来。”
他要知道,她不同寻常的害怕的理由是什么。
……
乔唯欢去了乔妈那,她很少这么早回来,到宅子的时候,全无准备的傅妈和李嫂都很意外。
乔妈更加意外,当时她正在喝粥,看见乔唯欢回来,脸色微妙的变了,轻轻放下手里的汤勺。
乔唯欢脚步一顿,却还是过去了。
“……妈。”
乔妈闭了下眼,到底还是应了一声。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没吃饭吧,坐下吃点。”
乔唯欢松了口气,拉开椅子坐下,陪乔妈喝粥。
吃完之后,傅妈要扶乔妈上楼,乔唯欢笑着放下碗,“妈,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我陪您出去走走?”
话里的小心翼翼,听着让人心里难受。
傅妈陪着笑,撺掇着说:“夫人,饭后消消食也好。小姐也是难得回来一次,您不是念了她好几天吗?就让她陪你出去走走吧。”
乔妈到底还是同意了。
乔唯欢扶着乔妈,慢慢地走出院子,低眉顺眼地和她说话,偶尔聊到有意思的,乔妈也会给面子的,露出一点笑意。
直到她们来到视野开阔的平地,远近景象一览无遗,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乔唯欢和乔妈挑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乔妈灰蒙蒙的眼睛望向别处,突然就问她,“欢儿,你和莫西临怎么就分开了?”
她是前几天才知道,她的女儿早就和莫西临取消了婚约,闹出来的动静还不小,还上了报纸。
那一刻,乔妈的心思十分复杂。
她蓦地醒悟到,她对这个女儿的关注,实在少的太刻薄了。
乔唯欢被乔妈和缓的态度砸的心口发烫,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睛。她抱住乔妈的手臂,把头轻轻地放在乔妈的肩膀上。
“性格不合就分了,没别的什么。想着你知道了也是跟着我闹心,干脆就没说。妈,你别怪我……”
乔唯欢在乔妈肩上蹭蹭,连着蹭了好几下,给乔妈蹭的直痒痒。
“你啊……”
乔妈犹豫了下,还是在女儿的手背上拍了拍。
她心有千结,一时半刻的,对乔唯欢这样也就是极限了。
然而乔唯欢似乎已经看见她和乔妈之间的罅隙,正在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弥合。
她闻着乔妈身上清淡的味道,抬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轻柔地抚摸着。
半晌,她试探地问乔妈:“妈,你想去别的城市看看吗?”
乔妈灰蒙蒙的眼睛愕然地睁大了,“……别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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