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她其实也只见过贺正骁一次而已。这人到底是什么性子,她也不怎么清楚。
想起从前的糟心事,乔唯欢有些失神。
一恍八年了……
那张小脸上总算不再挂着不那么真诚的笑,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灵动的双眸里,水光像潮水一样褪去,涌上来的颜色无比浓重。
贺正骁看着她明显陷入回忆的神情,眉头一动,伸手轻轻捏住乔唯欢的下巴,强迫她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
不断涌来的回忆被强行中止,乔唯欢缓慢地眨了眨眼,几近凝滞的表情重新鲜活起来。她偏过脸,想要躲开贺正骁的手指,然而失败了。
贺正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尽管面容上的笑意还那么寡淡,轻柔又不容拒绝的动作却让车厢里的气氛一时暧昧起来。
“乔唯欢。”他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流淌进耳朵的低沉嗓音,像极了情人的轻语,“我见过你。”
乔唯欢一愣,过于不安的心脏呯呯乱跳,剧烈的声响撞得她耳膜都在颤动。然而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贺正骁在诈她。她低垂下眼睛,露出一个腼腆的神情,“贺先生,你现在的动作,很容易让女人会错意的。”
贺正骁唇角的弧度很是微妙,“会错意?”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微凉的指尖看似无意的摩挲着精巧的下巴,“比如?”
乔唯欢被摸得痒痒,抬手抓住贺正骁的手腕,笑眯眯的说:“比如,贺先生现在的动作,容易让我自作多情的想,你会不会是对我有意思。”
“如果是这个‘意’,那你没有会错。”贺正骁垂眼扫过自己袖口的那只白净小手,轻声开口,“我是对你感兴趣。”
乔唯欢:“……”
她轻咳一声,明知道贺正骁的意思不是那个意思,耳朵还是不自觉的红了两分,“贺先生别开这种玩笑,我未婚夫会误会的。”
贺正骁的手指一顿,随即收了回去。
乔唯欢舒了一口气,车厢里却突然沉寂下来。
街道上一束昏黄的灯光堪堪刺透车窗,还没来得及舒展身躯,就被正在前行的车子抛离身后。光影交错间,男人欣长的身形一闪而过,随后重新隐藏进封闭的夜色当中。
半晌,贺正骁低声一笑,“你的脸色不好。”
他对着前面的司机老忠吩咐:“去最近的医院。”
车子不声不响地转了方向,乔唯欢沉默了一会,“不用麻烦贺先生了,我在前面下车就好。”
大半的身躯都被夜色覆盖的男人,递过来一方纯白的手帕,骨节分明的五指无比的赏心悦目。
“一个合格的绅士,不会在半路让女士下车。”
乔唯欢盯了那只手半晌,最后默默的接了过来。
剩下的路程里,贺正骁没有再开口。乔唯欢经历了一晚上的起起伏伏,心里说不出的疲惫,再加上刚才在街上吹了不少冷风,脑袋更加沉重了。她靠在车门上,和同座的男人拉开距离,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还是觉得呼吸越来越不顺畅。
……恐怕是要感冒了。
恍恍惚惚之间,乔唯欢感觉车门开了。她反应奇慢地动了下身子,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向着水泥地卧倒。
有力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阵晃动的视角过后,乔唯欢发现自己被贺正骁拉回车里。惯性使然,她落进了贺正骁的怀里。
身后的胸膛宽阔得好像能遮风挡雨,可惜热度很低,乔唯欢没什么力气的推了推,“谢谢。”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小得可以,还有一点哑。
贺正骁看着乔唯欢苍白的脸色,和她额头沁出的细密的汗珠,微微一笑。
他伸长手臂,一手揽住乔唯欢的腰身,另一手从她的腿弯处伸了过去,打横把她抱下了车。
乔唯欢木呆呆的反应半天,回过神的时候,贺正骁已经抱着她走出一小段路了。
“少爷。”司机老忠急急忙忙地跟过去,“这种重活还是让我来。”
贺正骁垂下眼,扫过乔唯欢虚弱的脸,抱着她的手臂小幅度的上下动了动。
乔唯欢:“……”
掂量完体重的贺正骁低笑出声,宽厚的胸膛隐隐震动。
“也不算重。”
乔唯欢:“………………”
晚上的医院仍然热闹得很,大厅还有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在来来去去。乔唯欢还戴着墨镜,没人认出她来,不过大晚上戴墨镜本身就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再加上贺正骁出众的外型,和他们亲密的姿势,不少人不由得把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乔唯欢头疼加剧,试着挣扎两下,完全没什么作用,贺正骁的手臂像是铜皮铁骨做的,有力得很。
“……贺先生,不用这么麻烦你,我自己能走。”
贺正骁没有看她,步伐平稳地走进电梯,声音低低沉沉,“三楼。”
乔唯欢下意识抬手按了代表三楼的电梯按钮,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她叹了口气,连扶额的力气都没有了,“贺先生,你让我自己走吧。国内风气没那么开放,你看,一路走过来有多少人在看我们。”
贺正骁总算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意味格外深长。
她知道他常年在国外。
乔唯欢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里有没有漏洞,才发现一个“国内”好像暴露了什么,干脆抿唇闭嘴,不再说话。
她其实没有那么蠢,然而今天一整天心乱如麻的,身体又不舒服,说什么错什么,索性不说了。
乔唯欢乖巧的任由医生给她做检查,一切结束之后,医生给了贺正骁两个字:“没事。”
不过是受了点凉,还特意住进高等病房,让院长交待他这个外科主任过来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老医生腹诽着,可不敢当着一身气派的贺正骁面说这些,敬业的他亲自给乔唯欢挂上点滴,又嘱咐两句才离开。
乔唯欢可不知道给她做检查的是外科主任,她只知道,医生都走了,贺正骁还没走,她只好亲自开口赶人。
“贺先生,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乔唯欢左思右想,想了个不那么敷衍的借口赶人,“我现在身上没有现金,改天我让助理把医药费给你送过去。麻烦你一个晚上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窗台上的透明玻璃花瓶里插了一只含苞待放的百合,贺正骁修长的手指捏住纤细的花枝,手指微一用力,未曾开放的百合花眨眼间落到他的手心。
“医药费就免了。”
他不疾不徐的走到病床旁边,欣长的身子遮住灯光,在眼前的被单上投下大片阴影。
乔唯欢屏住呼吸,看着他弯下腰,抬手把那朵带着水珠的百合花别进她的发间。
茶色长发间,白色的花瓣温柔的蜷缩着,脖颈上的黑色蝴蝶似乎是被诱人的花香吸引了,像是轻轻地动了下触角。
贺正骁的指头辗转向下,绕过精巧的耳垂,落在蝴蝶的翅膀上。
他逆光的面容上,表情晦涩不清,眼底的夜色一如既往的深沉。
多诱人的女人……
但愿他不会查到不喜欢听见的消息。
气氛有点怪,乔唯欢睫毛轻颤,受不了的偏过头,眉头轻蹙,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凉下去,“贺先生,我说过我有未婚夫,你现在的举动很让我困扰。”
贺正骁低低的笑出声,他收回手,触碰过乔唯欢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相互磨蹭,“人的主观意识极其容易受外界影响,并且往往有失偏颇,导致决断的正确性过分缺失。”
乔唯欢睁大眼睛,“?”
贺正骁欣长的身子靠上墙壁,这个慵懒的姿势放在他身上,竟然被带出了几分优雅的贵气。
“你第二次提到未婚夫,说明在你的主观意识里,他的占比很大,才会在转动思维的时候很轻易的想到他。”贺正骁看着乔唯欢,唇角模糊的笑意很不真实,“不过你进医院这种事,都不主动知会你的未婚夫,看来你们的关系良好程度,和你向我营造出的印象,并不一致。所以,你不需要再和我提‘未婚夫’,因为没有必要。”
他的嗓音沉而冷,语气平波无澜,陈述的这段话却像一根尖利的针,笔直地扎进乔唯欢的心坎,让她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指蜷缩起来。
“贺先生,不管怎么说,作为第一次碰面的关系,你说这种话会不会太失礼了?”
“说对了,才会存在失礼与否的问题。”贺正骁旋身踱步到病床的另一边,伸手在柜子上拿起一个一次性纸杯,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热水放在柜子上,看向乔唯欢的眸子不含喜怒,“看来我说对了?”
乔唯欢蓦地笑了,乌黑的眼睛弯成两枚小月牙,轻轻柔柔的说:“多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和他的问题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解决。不管怎么说,今天很谢谢你,时间不早了——”
“你控制情绪起伏的方式就是伪装。”贺正骁两手放进西裤口袋,以低沉的嗓音下了定论,“你的未婚夫不懂爱惜,才会给你伪装的机会。”
他的语气有片刻停顿,而后继续说道:“你也未必有你想象的喜欢他。”
不然,也不会给自己伪装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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