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酒冲着凉月笑了下,笑里却带着警告:“小神医,此处无你用武之地了。”
“主公请上座!”
凉月见好就收,端着药罐子要出去。
“等等!”顾怀酒叫住了凉月。
“让他能说话。”
凉月努努嘴,还以为疯爹反悔了呢!
白洞庭巡逻路过,看到趴在台阶上用木棍画小人儿的凉月,便过去打招呼。
“小郡主,地上凉。”
白洞庭俯身把凉月从地上提起来,“下官冒犯了。”
“哦?”
凉月画得认真,抬头对上白洞庭的脸,自然地往后缩了一步,却好巧不巧地踩了白洞庭的脚。
“对不起,你的靴子脏了。”
凉月溜出白糖水的一圈胳膊,把木棍儿随手丢了,小脚把自己画的东西蹭得模糊了。
白洞庭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凉月的伤口可有及时上药?”
凉月点点头:“爹爹不曾落下。”
其实早就好了。
凉月瞧见白洞庭身上还穿着铠甲,也轻声问道:“糖水儿哥,你不热吗?”
“无妨,已经习惯了。”
白洞庭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
“听说那孩子今日跑了?是王爷追回来的?”
“对呀!”
“可是你们并没有骑马,怎么追上的?”
白洞庭拿捏地很准,在凉月心情最好的时候问出来。
“因为……爹爹轻功好呗!”
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快过马吧?
凉月觉得这个借口不好,又挠了挠头,吐了下舌头:“嘿嘿!被糖水儿哥发现了,其实是爹爹带我到林子里玩儿,正巧遇见了。”
凉月见白糖水还不信,便抓住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撒起了娇:“糖水哥哥,林子里可好玩儿了!可是爹爹太忙了,糖水哥哥还能领凉月去玩吗?”
撒娇是对付白洞庭的必杀技。
白洞庭低头看凉月,本来准备好的几个问题就哽住了喉。
凉月又扯了扯白洞庭的袖子,白洞庭终于还是应了声:“好,明日就带你去。”
顾凉月在人界玩得游刃有余,她不知道,上神界述职的玄晖,此刻正面临一众天神的口水狂喷。
“呦!这不是狼崽子吗?狼崽子上天了!”
“狼崽子怎么又来了?”
看天门的神兵瞧见玄晖进来,整出一副惊奇模样。
玄晖根本没做任何停留,就直奔天宫而去。
一路上,三三两两、悠悠闲闲的上仙上神们,也都像看到新鲜物件似的瞧着玄晖拾级而上。
“那黑不溜秋的是谁呀?”
“你看不出来吗?连个头冠都不束,一身妖气,不就是那个狗腿子吗?”
“哦!是妖判吧?有些日子看不着了,还以为他死了!”
“死?他命可硬着呢!我们离他远一点,他爹都是被他克死的!”
“就是!当年妖判玄鹰多风光啊!连天帝都要奉为座上宾。可惜喽!”
“可惜什么?玄鹰死了,留下这个小杂种,咱们才放心呢!”
吧啦吧啦地说了一通,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个妖判玄晖,可没有一个人上前与妖判打一声招呼。
玄晖对这些神神仙仙的也都不在意,他堵不住悠悠众口,便不想再辩驳什么,再说,他们说的,也都是事实。
玄晖一路直奔忘忧宫。
天宫之大,装不下一个妖判。
天帝召见妖判,连正殿都不许他进。
玄晖进得忘忧宫,门外的神兵却把他拦下了。
“天帝有令,命你在此等候。”
一句话,就叫妖判在外候了足足三个时辰。
每次述职,天帝都要搞出这么一出,非要杀杀妖判的威风。
然而妖判的威风在哪里呢?
人族不识,妖族不尊,神族就更不用说了,天帝把妖判搞得在三界尴不尴尬不尬,根本不用谈及“人缘”二字,他所谓的杀威风对于妖判来说,也不过是多站一会儿,顺便欣赏一下忘忧宫里的花花草草吧。
每回来忘忧宫,这里种的花草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是这风水不好,长不出好苗子,还是说有哪个欠手爪子的,动不动就拽出来一把,翻一下地皮。
天帝对妖界的恨意,不是从玄晖这里开始的,但是绝对是从他这里变本加厉,恨不得把妖主一朝灭掉才好。
从玄晖成为妖判的那一日起,他就是天帝的眼中钉,要不是怕扎了脚,天帝早就把这根钉子踹扁了。
宫门总算是开了,玄晖才一跨进门槛,就迎面砸过来一道灵击。
天帝要拍你,你说这一掌,你是躲还是不躲吧?
玄晖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反应了,也没有用。躲过了一记,还会有第二记,第三记,直到天帝打够了为止。
玄晖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掌,肩膀被打得侧过去,身子也是一个趔趄。
殿内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本尊许你进来了吗?”
不让人进来,你开门做什么?
玄晖没有多言,把脚从门槛内收了回来。
又过了片刻,里面的人才像是赌气似的,又喝了声:“还不滚进来!”
玄晖重新迈步进去,殿内灯光通明,天帝正襟危坐于正位,他手里已经蓄了力,玄晖刚刚走到堂内,便又是一记重拳打向他,这次是冲着腹部击打,玄晖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被打得背过气去,双膝一弯,他硬是用没受伤的那边肩膀撑着自己,没让自己跪下去。
口中腥甜被他一口咽下去,一滴都没有流出来,他又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抬头看向天帝。
天帝人到中年,发须微白,他的胡子被自己气得微微翘了下,嘴唇也抽搐了两下,手里又蓄了力,这回是要直接打在妖判腿上的。
可阶下的玄晖却在他发力之前,昂首挺胸地与天帝对视着:
“妖判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不重父母,不扶妻儿,幼孤暮鳏,法刑为先。天帝最重规矩,不会忘了吧?”
天帝头冠处感觉隐隐发麻,感觉头发根似被人紧紧地拽了下。
他还敢拿天条天法压自己!
“一条狗都敢顶嘴了?!”
这一掌又打了出去,却被另一道灵光在半路截住,折返到殿内的一座炉鼎之上,炉鼎瞬间崩碎为沫。
“你来做甚!”
天帝看见来人那抹青绿色的身影,极不情愿地收起满身戾气。
花酿提着葫芦,饮了口酒,满不在意地走上前,正好把玄晖的身影挡住了。
“好酒!”花酿冲着天帝晃了晃葫芦,才说,“我啊!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收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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