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城12区驶往外城第3区，慕月手握方向盘陷入沉思，道路上的街景无言后退。
昨天，她破天荒地在午休时间去找警务总长，和叔叔商量了自己的私事。
为了不让外人听见，警务总长贴心地在办公室里降下卷帘，封闭了所有门窗，好让困扰的侄女敞开心扉。
一改平日的干练，慕月支支吾吾地讲了秦剑丹瓦蕾的亲密照事件，询问叔叔的看法。
韩天雄耐心听完以后，面孔在电脑屏幕的照射下显得异常平和：
“坐在警务总长这个位置上，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一个暴力组织的负责人，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人命，所以实际压力非常大。就连我也有一些不适合向外吐露的缓解压力办法。如果秦剑丹只是用男女欢爱来缓解压力，算是症状比较轻的那种了，我建议你多配合他一下。”
慕月很为难：“这不是配合不配合的事情，而且我也不像他那样……”
警务总长打断了侄女：“如果你在那方面并不是他的对手，就给他开放一些权限。外城的婚姻习俗其实是什么样子，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秦剑丹是夜龙会的责任人，慕月你和我是家族荣耀的责任人，不要因为细枝末节破坏了我们的联盟。”
叔叔以家族和联盟为重，慕月并不意外，但这不代表她可以接受：
“我已经对外城的风俗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别人也就罢了，瓦蕾怎么可以背叛我？她应该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警务总长的语气仍然缺乏变化：“福瑞人有不太一样的爱情观，可能瓦蕾自己不觉得那是背叛。不过，如果你无论如何也不肯原谅她，我可以请求公司，把她调到阵亡率更高的t部队里去。”
慕月倒吸一口凉气。即使是身为12区警长，慕月也只是捕风捉影地听说过t部队的存在。据说那是一支受公司直接指挥，在隐秘战线上维护环石城秩序的精英部队。之所以叫t部队，是把他们比喻成人体内的t细胞，专门抹杀细菌、病毒和癌变的生命单元。
“不，不用那样，瓦蕾也算不上什么精英……”
狠不下心来把瓦蕾调走，只能在电话里吓唬对方的慕月，今天驾驶警车格外凶暴，到达外城的时间也比平时短的多。
远远看到夜龙会的总部大门，秦剑丹和瓦蕾已经提前站在那里迎接了，恐怕警务总长亲临都未必有这样的待遇，可见两人心虚到什么程度。
“吱——”慕月在距离两人非常近的时候才踩下刹车，秦剑丹和瓦蕾仓皇躲避，还因为往同一个灯柱后面躲而撞到了头。
门口的几个卫兵窃窃私语：“少主身份这么高也怕老婆啊……”
从警车上下来，慕月拉了一个小行李箱。秦剑丹和瓦蕾争相献殷勤，想要替慕月拉着，慕月不同意，一路上给两人脸色看。
到了客人馆驿6楼，瓦蕾的专属大房间。秦剑丹拉上窗帘，以免被人窥视。瓦蕾几次做出狗狗欢迎主人的扑击动作，都被慕月用眼神严厉喝止了。
进入室内，女警并没有摘下警帽挂在衣帽架上，保持着全副武装的制服状态，似乎随时准备对秦剑丹和瓦蕾进行审讯。
刚一进门，慕月便看到了房间里碍眼的双人床。瓦蕾赶忙解释说：“这几天都是我一个人住，煎蛋绝对没有晚上过来！”
慕月扭开目光，拉了旁边一把折叠椅坐上去，她完全不用开口，就让秦剑丹和瓦蕾老老实实地坐在对面的双人床上。
“破坏去污水闸的犯人，警务厅抓到了。”慕月首先谈论公事，“只是几个尼安会的无名之辈，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承认有地位更高的人参与此事。”
秦剑丹早就料到结果会是这样。公会战争不可能完全避开公司利益，这时候就需要献祭杂兵了。不管是违反会规的，还是欠了高利贷的，外城总是不缺这类人才。
瓦蕾在秦剑丹右侧拄着脸说：“给他们大记忆恢复术也不行吗……”
秦剑丹没有让瓦蕾把话题带偏，他按照时间顺序，讲了两人探寻警长母亲留言的过程。一开始慕月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齿轮叔自杀未遂，母亲的暗隙网留言“门扉关闭，压迫永恒”浮出水面，秦剑丹和琳琳意外地在那里获知了自己的身世以及环石城的诞生真相……
信息量好大。慕月双手按着太阳穴思考了一会，便把警帽摘下来挂好了。
难道是深入思考需要散热吗？秦剑丹没敢问。
“……剑丹你竟然是移民飞船的乘客，是最初之民？”
“没错啊。”瓦蕾说，“算上在冬眠舱里的时间，他要比你大100多岁，真是个死萝莉控！”
慕月没有理会瓦蕾，让试图逗笑主人的狗狗十分寂寞。
“你和琳琳那么小就跟父母分开了……流浪街头一定很不容易。”慕月叹了口气。“不过环石城和地球的时间流逝速度不同，算是个好消息。那边只过了10年，你们还是有可能见到父母的。”
秦剑丹知道，慕月恐怕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不可能再见到的母亲。
慕月顿了顿后问：“你们觉得，“门扉关闭，压迫永恒”指的是地球传送门的关闭吗？”
秦剑丹点头：“没有别的更合理的解释。岳母她可能是……”
慕月一皱眉，不太喜欢秦剑丹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但如果换成“你的母亲”又多了两个字，会浪费宝贵的交流时间。
秦剑丹继续道：“访问暗隙网这件事本身就是被严令禁止的。岳母恐怕是发现了公司的一些真相、还有阴谋，出于责任感想要警告大家，所以不得不在暗隙网留言。之所以留言很隐晦，可能是因为认知屏蔽的关系，她无法说得更清楚。”
瓦蕾附和说：“岳母她真是一个勇敢的人！我没见过她真是太可惜了！”
慕月将眉头皱得更深，自己的母亲一下子升级成了两个人的岳母，可见这两人对自己抱持着怎样的非分之想。
接过秦剑丹小心递过来的一杯水，喝下润喉后，慕月说：“从目前的情报来看，警车爆炸案的幕后主使就是公司了。我打算继承母亲的遗志，和环石城的有志之士一起打破公司的压迫。这样一来，剑丹和琳琳也可以回到父母身边了吧。”
秦剑丹犹豫道：“传送门对生物来说是单向的，我如果回去就回不来了。”
慕月哼了一声：“谁也没盼着你回来。”
一阵沉默，无论是谁都知道，在环石城，反抗公司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一旦决定了这条道路，必然在旅途中与鲜血和荆棘为伍。
瓦蕾挠了挠脸：“小月月也不用一直赌气……你和煎蛋的关系远远不止是两分钟的欢愉吧？”
秦剑丹白了瓦蕾一眼，心想谁都有第1次，何况慕月亲口说了：两分钟已经很厉害了。
“我以后的调查不会再围绕母亲来进行。”慕月说，“我会通过暗隙网以及一切途经，调查公司关闭传送门的具体计划，并且尽一切手段阻止他们。”
这是明确的造反宣言，放在古代是要诛九族的。秦剑丹很佩服警长的勇气：
“你可以尽可能地使用夜龙会的资源和情报。在对抗公司这一点上，你和我站在同一战线上。”
慕月目光低垂，后又抬起：“我承认，如果得不到夜龙会的合作，我一个人想要调查公司难度很大。但是我跟你合作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我明白。”秦剑丹一直保持着低姿态，“对于夜龙会来说，尼安会和公司是必须被打倒的。倒是慕月你在警务厅内部要务必小心，警务厅……甚至你叔叔都不会支持你的最新决定吧？”
女警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声音却始终没有发出。
警务厅是韩家的家族产业，虽然名义上是为了维护环石城的秩序，但更是为了确保公司的绝对统治。叔叔以家族荣耀为重，很难想象让他赌上一切来反抗公司。
尽管很生气秦剑丹和瓦蕾的偷跑，但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慕月能够信任的人，可以一直在反抗公司的道路上走下去的人，就是眼前这两个混球。
不知怎的，慕月想起了在收藏家事件中，自己想要救下，却最终没能救下的那位福瑞人女孩。她不敢想象如果瓦蕾遭遇到了同样的命运，她又该怎么办。
“嗯嗯！”慕月最后清了清嗓子，总结道：“我很感谢你们为了调查我母亲的事情出了力，不过一码归一码，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原谅你们的准备。咱们就先公事公办吧，我告辞了。”
不顾秦剑丹和瓦蕾的挽留，慕月头也不回地返回了警务厅。秦剑丹和瓦蕾懊悔的同时，也发现慕月忘了带走她的小行李箱。
打开一看，里面是瓦蕾的制服，以及步话机、电棍。
哈士奇兽娘喜极而泣：“小月月明明是希望我回去嘛！不然干嘛特地给我送装备？欧耶！这份不坦率我也最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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