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光辉流转,波涛无声起伏,流波涌动至最高点,反出一片银白。
白猿目如炬火。
镇淮大将军!
从二品,一跃与苏龟山平级!
自然。
论实权,半点没有。
论好处,兴许俸禄会较高。
方方面面的全加上,远不如苏龟山的水河巡抚强。
既为水河巡抚,苏龟山的真实治下范围绝不仅仅一个平阳府河泊所,只是平阳最为重要,故而常年待在此地。
梁渠常能望见苏龟山的桌案上摆有其它州府的情况文书。
然一个官职,宣读未完!
上使目光下移。
“将军功烈盛矣,惜前史所佚,未得领于祠官,且旷无封号。
今因睿鉴而请焉,民所望也,江吏据以覆奏,下礼部议,礼部复咨请江吏,核神惠以闻,赐号曰长源侯,有司仲夏祭祀,享江淮大泽,沿岸乡民之香火。
制帛一、兽三、尊一、爵三,主祭官蟒袍补服,行二跪六叩礼,载入祀典!”
大的来了!
白猿金瞳火焰般闪烁跳动。
长源侯!
大顺朝廷,两京一十八省,唯一指定淮江正神,享沿岸百姓,香火祭祀!
一个镇淮将军位,一个淮江封号小神!
直接一步到位,仅从法理意义上,白猿胜出蛟龙太多!
蛟龙成天蜗居龙宫,不出来上下打点,拿什么跟它斗?
“谢顺元大宝圣文神武法天证道皇帝陛下!”
白猿一字一顿。
伴随话音。
哗啦。
涡流触手往乌篷船头放一筐水嫩莲子,正为龙人族七月给予的莲子份额!龙娥英亲手采的,它都没舍得吃!
正常宣诏,一旁皆有第三人记录情况,包括受诏者反应,呈递给圣皇,奈何事先规定了一对一的接头方式,“记录”权力自然落到上使身上,只盼其多多美言两句。
上使扫视竹篮,心头微怔。
蛮会来事。
不止是给莲子,更因白猿所念为大顺皇帝尊号。
寻常大妖智慧不低,然尊号、谥号、封号……莫说一头妖兽,便是寻常人不上书院,又哪里去懂里头的弯弯绕绕。
梁衡尉教的?
怔归怔,上使没有呆,伸手交出诏书。
白猿恭敬接诏。
常人手中的诏书,落到二丈大白猿的掌中多显袖珍,宫中绣娘刺出的金灿文字小若蚂蚁,可其中的含义半点不小!
上使笑言。
“长源侯莫觉镇淮为杂号便心生轻视,实际年俸却可比从一大员,足足三万六千八百五十两,且长源侯既为大将军,非孤家寡人,陛下特意有调拨一批好手入镇淮军,或可为将军助力。”
白猿惊讶。
镇淮大将军,真有镇淮军?
所谓将军,分重号和杂号。
重号一个萝卜一个坑。
如大将军、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卫将军、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皆为重号,品级,待遇,无不有明文规定,手头有切实军权的。
杂号自不如重号,可当中的“杂”,非不入流之意,而是有坑方有萝卜。
如骁骑、楼船、材官、伏波、贰师、渡辽、龙骧等,或以所领部队为名,或因奉行任务为名,甚至或因童谣,随立名目。
名号无一定。
名号之间亦无上下级关系。
或职位较低,或军职虽高却临时册封,平时不用,具体待遇视情况而定,因此称为杂号将军。
白猿的镇淮大将军,便属于专为江淮大泽这一片地方而设立的将军官职。
本以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虚职……
上使说着话,从怀中取出另一份文书,不是诏书,而是文书。
“平阳府河泊所衡水尉梁渠,兼镇淮军司隶校尉。”
“?”
“平阳府河泊所监水官龙平江,兼镇淮军廷尉。”
“……龙平河,兼镇淮军校尉……”
白猿听明白了。
左手倒右手。
自己管自己。
军中司隶,类似御史大夫,负责监察军中官员,只是以梁渠和白猿的关系,再加镇淮军小猫三两只的规模,性质其实更侧重于作为白猿和朝廷联络的桥梁。
随军廷尉可视作军中判官,执掌军伍法度,用来处置逃兵或者地方探子、间谍,或者抓叛乱。
校尉,中上层军官,干活的。
后面尚有零零碎碎的龙人小官,约莫三四个,全河泊所内任职的“老人”,
兼任俸禄不多,属于把河泊所内的龙人半划分到了白猿麾下,既没有脱离河泊所的管辖,又给了白猿一定的手下和相当高的自由度。
今后说不定能把阿肥、不能动、拳头它们全拉进镇淮军的体系里……
“龙王消失一百余年,二甲子将至,蛟龙虎视眈眈,碍于龙君之位,长源侯之封赏,暂时不宜大肆宣扬。”
白猿自然明白。
梁渠属于事办了,官升了,事不能说,官能说。
白猿不仅事不能说,官也不能说,否则不止给朝廷,也容易给自己招灾。
悄悄地打枪。
至于一些不那么引人瞩目的地方。
例如香邑县里的白猿,从此以后就可以直接把封号贴上!
淮江正统水神!
爽了!
蛟龙?
野神!
神庙一事。
平日朝廷不管,无足轻重,可朝廷要管,那便是上了秤,一千斤打不住。
所谓师出有名,看似无关紧要,有时真缺它不可。
香邑县请白猿入庙,从今往后,皆属于合乎法理之事,当地百姓只要愿意接受,无需朝廷同意,白猿可以直接立庙,一个极大的自主权!
配合梁渠于河泊所的权力,稍稍展露白猿神迹,一夜之间让整个平阳府大大小小十四个县城全请猿入庙亦有可能!
只是梁渠暂不打算那么做。
白猿适才迈入大妖层级,没有能力同红眼状态的蛟龙正面对抗,手握法理,这是一张底牌,一张能快速收获眷顾的底牌!
徐文烛曾说,入熔炉,手上至少要捏一枚“位果”。
然眷顾度的提升,能让梁渠位处江淮时,各项能力指数般提升。
再结合蛟龙反应,龙君境界,蛤蟆大王门前的涡流水道。
他十分怀疑,所谓“位果”,便是某种眷顾到达一定程度后的具象化!
不再受环境“桎梏”。
或者说。
权柄归于自身!
倘若如此,手握一张夺牌手段相当必要。
当然。
皆无凭猜测。
梁渠离熔炉差得远,步入宗师尚要等见罢龙鲟,时虫结茧复苏。
约定好下次见面地方。
上使驾船离去。
哗啦。
水行千里!
梁渠兴冲冲绕个大弯,返回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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